春情只到梨花薄 【回之卷 為伊判作夢中人】 仙師
    靜心道:「貧尼此番,先謝過裴大人不殺之恩。」

    裴元皓微有愕然,接著淡笑,「原來師太是知道的。」

    「裴大人乃天下佼佼,大欹國一草一木盡在你的眼皮底下。大人早已查明楊劼是先皇的遺孤,只是不點破而已。」

    一壺清酒如銀線注入盞中,靜心端麗的臉上透了凝重,「貧尼只求裴大人庇護,自當坦誠以對。」

    裴元皓手撫酒盞,斟酌著靜心的話,笑意裡增添了幾分莊重,「你們母子手無縛雞之力,裴某無意殺你們。但是,裴某此生為皇上披肝瀝膽,大欹國固若金湯,裴某絕不做離經叛道之人。」

    「以大人的才具,凡事皆可大成。然人皆有本,貧尼敢問:大人以何為本?」話音落點,靜心明亮的眼睛盯住裴元皓,婦人的嫵媚驟然幻化成犀利。

    裴元皓眼角一抽,盞裡的酒水泛起一絲微波。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沉著道:「裴某不知師太說的是什麼意思?」

    靜心不答,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擊掌。後面的門無聲地滑開,外面的光線流瀉而入,一個黑影自極暗的轉角處,一步一步浮現在裴元皓的眼前。

    裴元皓一驚,霍然起身,喝問:「誰?」

    黑影並不答話,離得近了,便看到額角那恍如刀刻的紋路,青紫袍襯在半明半晦的光線裡,格外刺得他晃眼。裴元皓向來不畏懼什麼,一見此人,深邃如幽潭的眼更見寒氣,整個身心卻被無形的捆繩勒住,一動都不動。

    靜心行至那人身側,問裴元皓:「還認識大欹國第一仙師嗎?裴大人身上的毒,每次必須吃的藥,都出自仙師之手。」

    裴元皓死盯著那人,牙齒裡狠狠擠出幾個字,「你還我……」

    那人只是看住他,目光冷酷得極乾涸,不見一絲憐憫,「師太,你就告訴裴大人,他的本究竟在哪兒?」

    靜心一步一步,穩穩走到裴元皓面前,緩慢說道:「大人,這是貧尼唯一的撒手鑭,請大人諒解。貧尼不想說這二十多年來如何含辛茹苦,也不想說楊劼身上流淌著先皇的血……從我第一天被送到玲瓏寺,我就感覺人生囹圄,從此茫茫不見天日。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好容易盼到母子重逢,卻好比蛟龍不能入海,天馬不得行空……」

    話說到後來,靜心終是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裴元皓心裡已是波瀾湧動,但他死死壓抑著,聽靜心繼續說:「我生性愚笨,不懂政事,明知道會送命,卻不得不這樣做。我腦中只有先皇遺訓,保住先皇唯一根脈……為了他,我必須得做,大人明白?」

    裴元皓用森冷的語氣問道:「師太是想借裴某之手,將楊劼扶上皇位?」

    「統正雖對裴大人委以重任,卻以毒為桎梏,讓你終年飽受毒發之苦。袁鋮是何等人,裴大人自然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楊劼必須先立名而後動,而沒有裴大人支撐,想在朝中決然站不住根基。裴大人,貧尼存了此等心思,決計不對裴大人做任何隱瞞,全然坦誠相對。大人高義,貧尼銘記在心。」

    裴元皓默然良久,看著那人青紫的袖一甩,已被冷意浸透的後背似乎變得格外的沉重。他端起酒盞,突然一飲而盡,絲絲的涼直滲到骨子裡去。

    靜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裡噙著淚水,再次語重心長道:「統正是下毒害你之人,我才是解毒救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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