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 【伏之卷 片片催零落】 妒意
    長夏已過又是新秋,清風送爽,吹散了南州上空炎熱的雲天,捲曲了整個夏日的樹葉又抖擻起精神,柳陌巷又恢復欣欣向榮的景致。

    七月二十九是藏勝會,大欹國各家門戶都會插香擺燈,到時南州城的人們傾城出動,扶老攜幼,場面分外喧鬧隆重。連觀香樓的姑娘們也在盼著藏勝會的來臨。

    這日鴇母得到太守楊靖業傳令,命她速去太守府衙。鴇母不知出了何事,一路忐忑不安,見到楊靖業已是汗顏涔涔。

    楊靖業背負著手,說話倒和氣,「觀香樓日夜笙歌不絕,那聲色在南州極其有名啊。」

    「觀香樓托楊大人洪福,大人治理有方,豐功偉績光耀天地。」鴇母阿諛奉承道。

    楊靖業聽慣了這種話,並沒有愉悅的意思,臉上一片肅然,「藏勝會那日統正皇帝下南州,你去準備舞妓歌女若干,到時候向統正皇帝一展歌舞。南州城內河面不寬,本官正日夜督造珠簾畫舫,皇上若有雅興,必有名姝絕艷伴隨左右,你須挑選美人幾個以作後備,記住,要落落大方的,少來那些脂粉俗態。」

    鴇母聞聽天大喜事降臨,笑得連嘴都合不攏,朝楊靖業直磕頭,「謝大人恩德,老奴這就去辦。」

    楊靖業緩緩踱步,片刻後又似是想起什麼,問道:「那個阿梨怎麼樣?有沒有跟我家阿劼見面?」

    「回大人,阿梨這丫頭整日哭喪著臉,還跟人吵架打鬧,差點把樓裡的客人都嚇跑了,到現在連個小曲都彈不會,老奴可是花了不少的本錢。」鴇母大歎苦經,見楊靖業沉鬱著,才一笑,「大人放心,老奴一天到晚盯著呢,就是沒大少爺的蹤影。要是有什麼蛛絲馬跡,老奴一定前來稟告。」

    楊靖業也不露聲色,只是淡然說道:「此是家事,少鑽進外人耳孔裡。」鴇母趕忙稱喏,楊靖業再三關照,「還有半月,你先去準備準備。要是皇上龍心大悅,賞賜下來,觀香樓也有功勞。」

    鴇母喜出望外,踩著碎步小跑著出了太守府衙,急急地趕去觀香樓宣佈去了。

    聽說御駕親臨南州,觀香樓裡炸開了鍋,姑娘們圍著鴇母爭相報名,生怕錯漏了一步。鬧得最凶的就是冰藍,她本是舞女出身,又見過大場面,自恃有自己的一份。

    觀香樓最出名的就是浣紗舞,四圍輕紗女郎簇擁著芷媚如凌波冉冉,水袖寬舞騰躍,凡是見過的都如癡如醉。鴇母讓芷媚清點名額,芷媚挑了幾名舞步嫻熟面容姣美的,湊了半日還差一個。

    冰藍款步出來,笑道:「芷媚妹妹怎麼把我給忘了?想當年我冰藍也是名震柳陌巷的。」

    鴇母止住冰藍,「你少插話,先讓芷媚想好再說,說不定漏了誰。」

    芷媚眸光一閃,嘴角盈著淺笑,「是漏了一個人,把阿梨補上吧。」

    「阿梨……」鴇母詫異,「她還沒學會呢,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是要掉腦袋的。」

    芷媚笑笑,看向樓上的迂廊,阿梨正悶聲不響地獨自練著壓腿,芷媚胸有成竹道:「媽媽放心,那日她肯定行。」

    「芷媚,你偏心!」冰藍羞惱萬般,不禁罵道,「阿梨連個基本舞步都不會,怎能堪此大任,你分明把此事當兒戲!別以為她是你房裡的人,就可以這樣偏袒於她,我冰藍不服!」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根本沒偏袒的意思。」芷媚淡漠地說話,站起身就想上樓去。

    後面冰藍氣得臉色鐵青,嘴裡依然止不住地罵著阿梨,「一個小小的丫頭,就會耍手段欺侮人,姐妹們注意了,這可是狐狸精投胎,過不了多久就欺到你們頭上了!」

    「冰藍,說夠了沒有?小心我撕爛你這張刁嘴!去,都幹活去!」鴇母喝道。

    芷媚自顧上樓,繡著白牡丹的裙擺拖曳在地面上,轉過廊角,將冰藍的哭聲和鴇母的訓斥聲拂在後面。

    房門外站著阿梨,她默默地望著芷媚笑了笑,露出碎玉般的牙齒。

    「我聽見你們說話了,那些難聽的話我都沒記在心上,我只記得一句。」

    她的眼裡含著淚,脆聲道:「你說我那日肯定行。衝著這句話,只要你教我,不論怎麼做,我都不會辜負你。」

    芷媚目光一顫,喜悅無法控制地洋溢在臉上,手下意識抓緊阿梨的手,真心道:「其實我怕你拒絕,你真的肯?」

    「我肯。」

    她們微笑,清風疾來,滿樹紅纓沙沙,宛若芷媚灩灩的紅袖輕舞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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