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問的完全是廢話，就憑故壘的聰慧，她怎麼會想不到。若是可以看見皇帝看她的眼神，想必故壘都不用問她答應了什麼。
連玉眼睛突然紅了，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故壘，你只要知道，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沒有背叛你。」
等了一會兒，故壘依舊沒有說話，連玉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難過，自己明明是為了救他啊，可是，他為什麼都不屑於安慰自己一下呢？
分明是在等著他的安慰和詢問，但是連玉卻有一種找不著北的感覺。
故壘看著連玉扁嘴的樣子，又怎麼會看不出她腦中所想？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輕聲道：「我怎麼會不相信你，但是你總要告訴我你答應了他什麼吧。」
連玉這才想到她磨機了半天居然說道主題，看來自己還真是有點激動過度了。
心裡想著，連玉便解釋道： 「當初你被他挾制，我為了讓他放了你，就只好答應……只好答應……答應，做她的妃子。」
按說事情終於水落石出，故壘本該高興才對，可是他竟半晌說不出話來：「連玉，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呢？只要你願意，我從他們手中將你我帶走還不容易嗎？你又何必……」
連玉心中猛然一驚，腦中便浮現了當時的情景。
看著故壘的表情，連玉垂眸道：「故壘，你會怪我麼？」雖說自己是為了救他，但他 若是不原諒自己，她又能說什麼？
故壘眨了眨眼，眼角有了一絲感動：「我怎麼會怪你，但是真的想罵你。」他的口氣有些加重，竟說出了這樣的話：「當初都沒有為自己想想麼？」
連玉微微歎了口氣，又想起當時的情景，問道：「當初，你完全可以不理我的話，帶著我走的，那樣……」
故壘輕描淡寫道：「那樣你一定會怨我，而且早晚會再回去。」
連玉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迷茫間，故壘猛然擒住她的下巴，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
終於想透，但是一切卻是命中注定。即便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悲劇，卻還是沒有避免。
明日啟程，賜號清然。
現在是二更，他們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可是今天之後呢？
永不相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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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家丁們一個個將馬車收拾好，停靠在王府門口，甚至宮中還來了侍衛隨行，這事已經是勢在必行。
帶發出家。
連玉的面色越發的不好看，但是轉眼便又釋然，既然已經是注定了，那就順應天意吧，至少，自己一時半會兒不必去履行對林龍業的承諾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和故壘一起站在王府門口，天濛濛的亮著，不遠處的太陽還懶洋洋的沒有露臉，雖然此刻已經天亮，但是大霧依舊令人看不到多遠。一個個人影在面前閃動，看不見五官，只有那麼一片白刷刷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森可怖。
連玉一腳便踏進了馬車裡，故壘站在原地，目光卻隨著馬車一路隨行，他還記得自己說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她，只是想與她在一起罷了。
連玉跟馬車伕微微笑了笑，然後便直歸主題的讓他把車開慢一點，馬車伕呵呵一笑，道：「這侍衛都在車邊候著呢，我就算想趕快也要顧慮他們啊。」
連玉聞言，便也不再多說，掀開馬車的簾子，也不說話，只是盯著遠處的故壘。他的臉容有些憔悴，眼眸宛如含著一片秋湖，波光粼粼，每一個漣漪中，都訴說著不捨。
故壘就算再優秀，他也終究是個人啊。怎麼可能會無慾無求？
見故壘的身影逐漸沒入晨霧，連玉也不在留戀。她狠狠的蓋上簾子，輕輕的吟唱起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裡，每一首值得懷念的曲子。
這回，馬車伕終於開了口：「姑娘唱歌真好聽，長的也好看。又不是先皇沒有生育的妃子，怎麼會被罰到感清寺呢？」他不是宮中專程送妃子出宮的馬車伕，因為連玉的懲罰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只是林龍業的一個計謀罷了。
沒有這樣的先例？
連玉聞言一怔，忍不住問一句：「先前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不是妃子的人進感清寺嗎？
馬車伕嘿嘿一笑：「我就是粗人一個，宮中我也不清楚。但是凡是昭告天下的，都是先皇沒有生育的妃子。先皇死了，便出家為尼了。」
「閉嘴。」一個侍衛有些焦急的提醒，他的身邊還有三個侍衛，也有些警告意味的看了馬車伕一眼。男人趕忙悻悻的閉上了口。
逐漸遠離了鬧市，周圍變得越來越清冷。冷硬的泥土上，泛著淡淡的土香，還能聽到馬車的輪子和積雪相觸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潔白的雪映襯著連玉火紅的狐裘，在這感清山的崎嶇上，顯得格外扎眼。
連玉在車內沉默一會兒，忽然道：「如果我到了那裡，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了？」難道林龍業真的對她沒興趣了嗎？竟然狠心到讓她出家為尼，難道結局可以改變了嗎？
這些日子的溫情一幕幕的出現在眼前，愈加讓連玉覺得不甘。即便是林龍業真的對她的色相半點興趣也沒有了，難道自己就真的要在這裡吃齋念佛一輩子了麼？本來早已打定主意，但是真的到了門口，她卻又不捨起來。
侍衛們面無表情，其中一人有些木然地應道：「還從來沒有那個女人到了那裡還能出去的。」他一直負責著送那些妃子進感清寺，一直以來，有自殺的，有瘋掉的，有癡傻的，唯一沒有見過的，就是重新出來的。就因為這個，以至於他每當看見那些或年輕或蒼老的女人時，都有些不忍心。
連玉歎了口氣，不再言語。眼下還是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比較好，她玩弄著衣衫上繡著華麗的流蘇，神情端肅，看起來倒是有些像一個即將去拜佛的千金小姐，車旁四個侍衛，各各沒有表情，但是眸中流露出的同情，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