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妖孽 木眉、莫言篇 醉長眠(4)
    天變色了。木眉記得昨日雖說不上是艷陽高照,卻也是萬里晴空,可今日卻有些陰沉,雅苑的上方烏雲翻滾,木眉的心情頓時也跟著壓抑了不少。她本想一早到小院中走走,見此天氣也只能無奈的退回了正廳裡。

    正廳四方的窗柩悉數大開,狂風捲動窗柩,發出一陣響亮的「砰砰」聲,木眉微皺眉,不知想起了什麼,就那麼怔怔的站在大廳裡,忘了上前關緊門窗,也忘了拿一件可以驅寒的外衣披上。

    直到耳邊響起一聲極輕的歎息,方回過神來,緊接著一件厚重的外袍便落在了她的肩上。木眉一震,沒有想到他還會出現在這裡。木眉看著一一關上門窗的莫言,視線一直都膠在他的身上。幾日不見,他消瘦了不少,玄青色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因為沒有束腰帶的緣故,顯得有幾分的頹廢。

    這幾日,他定是不好過吧!

    木眉的心忽然如針扎一樣疼,莫言關好門窗,轉身看到的就是木眉微帶心疼的視線。莫言一怔,忽然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那麼癡癡地看著她,室內一片寂靜,只能聽見外面席捲的一陣陣狂風聲……

    良久,莫言扶著木眉在軟椅上坐下,他才打破沉默,聲音乾澀沙啞,「這樣吹風容易傷身!」

    木眉看著他,苦澀的一笑,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言的心裡又豈會好過,但想到此番來的目的,便強顏歡笑起來。剛才他藉著關窗之際,將雅苑周圍都細心的查看了一番,如果他沒有猜錯,沈飛所說的暗處指的應該是雅苑中的某處牆穴之中,只因設計的太過巧妙,很難被人察覺。他大致的看了眼大廳四周,不可能有人能夠藏聽。但凡事不得不防。

    莫言的神情不禁嚴肅起來,木眉看到,心裡自是很疑惑,正欲說話卻被莫言噓聲止住。

    木眉微一怔,似是明白了些什麼。

    這時莫言掀開茶蓋,伸出食指蘸了些茶水,緩緩的在桌面上寫了四個字:暗處有人。

    木眉渾身一震,但神色馬上便恢復如常,伸袖悄悄的將桌上的字擦掉,又替莫言倒了杯茶水,方輕笑道,「木眉好奇,你是何時知道今天的天色會大變的?」木眉真正要問的是莫言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這裡有流金眼線的。

    莫言聽出木眉的話外之音,暗歎她的聰慧之餘,不禁淡聲道,「我也是昨天偶然得知,不過這天變了就變了,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我昨夜觀察過星象,明日便會是個艷陽天!」

    木眉心裡一驚,瞇著眼疑惑地看著莫言,無聲的表達自己的疑惑。

    莫言輕鬆一笑,似是轉移話題般,「我前幾日在市集上買了一隻鸚鵡,很是喜歡,可是幾日下來才發現那鸚鵡自從被我買下之後,幾乎不怎麼進食,幾日前還有力氣在籠子裡哀叫掙扎,現下已是奄奄一息了。」

    「那鸚鵡還真是可憐!」木眉知道莫言是借鸚鵡暗喻自己,雖不明其意,還是配合的說道。

    莫言皺起眉頭道,「是啊,看著怪可憐的,所以我昨天想了想,如果繼續關著它,只會是死路一條,我……我於心不忍啊!所以我……」

    「你預備怎麼辦?」木眉的心一顫,呼吸急促道。

    「放了她!」莫言直直的看著木眉,雙眸裡一片赤誠的愛戀。

    木眉幾乎是慌亂的避開眼睛,氣息不穩,話語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來般生硬,「你這是瘋了!」他究竟知不知道,放她出去後,他自己的性命就堪憂了。

    莫言拍了拍木眉的肩,輕笑道,「我沒有瘋,只要她能夠恢復以前的樣子,飛回屬於她的天空,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甘願!」

    「你……」木眉欲說的話被莫言伸手止住。

    「我意已決!」

    木眉眼神複雜的看著莫言,沉聲道,「你捨得她嗎?」

    莫言忽然間笑了,那笑容如同一沐乾淨的春風,徐徐的飛進木眉的心裡,木眉忽然間發現這個一直以來如同孩童般頑劣的少年竟也有如此淡定人心的力量,她的眼眶忽然間酸澀的厲害,因為少年接下來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紮在了她的心窩。

    「我捨不得,她太孤獨了,即使飛向高空,我仍會心疼,但是捨不得也要捨,比起她的性命,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木眉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像失了魂般,喃聲道,「我想她是不會飛走的!」如果她的性命是用莫言的性命換過來的話,她是寧死也不要的。

    「不,她會飛走的!」莫言輕輕地撫平木眉皺起的眉毛,忽然緊緊的抱住她,用極低的聲音在木眉的耳邊悄聲說道,「因為她此番不是單飛!而是雙飛!」

    莫言感到懷中的清秀女子身體一顫,微不可聞的輕笑出聲。

    木眉啊!你可知此生能夠遇到你,是上天對我莫言的極大恩賜,能夠擁有你,不管結果如何?此生也再無憾了!

    不管木眉願不願意離開,結果都是注定的。她的拒絕甚至是掙扎,無疑透著一抹無所掩飾的慘白。

    活著離開道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上天垂憐,她活著出來了,而且還帶走了流金最為器重的弟子。她沒有一絲快感,有的只是無盡的憂傷。

    她感覺自己的心理包袱從擔心主人開始轉移到莫言身上。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數,莫言為了她棄教,將來被流金尋到,後果自知。反觀主人,她倒可以放心了,道教一旦沒有她的蹤影,主人便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她會告訴主人,她已無恙,並會告訴主人,她已找到今生的良人,打算和他隱世而居,她相信主人會諒解並祝福她的……

    她坐在桌邊,伸手將信折疊好,便走到窗邊,吹了一聲口哨,不消一會便見一隻極通靈性的信鴿飛在她的掌心,木眉緩緩將信綁在信鴿腿上,然後溫和的拍了拍信鴿的頭,淡聲道,「交給主人!」那信鴿竟朝木眉乖巧的點了點頭,張翅疾飛入空中,很快便匯成一個小點,毫無蹤影可循。

    木眉看著蔚藍的天空,心裡一陣失落,但在看到走進來的莫言後,心情漸漸恢復平靜,從此以後,她的心中只有這個讓人心疼的少年了,他生,她生;他死,她便不獨活。

    她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寧靜過,更沒有覺得能夠像現在這麼幸福過。

    能夠隱居在這處離道教甚遠,寧靜安和的小村莊裡,還有一群可親的村人,一個雖然簡陋但卻溫馨的家,一個深愛她的男人,這些只能在夢中出現的東西,忽然在有一天悉數都呈在了她的面前,她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一切來得太快,讓她不禁懷疑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夢境……

    見莫言進屋,她微笑著迎上去,莫言也一臉寵溺地看著她,兩人感覺就像是一對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般,動作嫻熟自然。

    半月前,莫言帶她來到這裡,說要見他師兄處理一些事情便離開了幾日,莫言那個師兄,木眉那幾日因為逃亡的緣故,和他只見過一面,稱不上瞭解,但卻直覺此人並非善類,木眉雖不知道沈飛一心幫助自己離開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卻一直都對此人存有戒心。

    莫言恐怕也是知曉這點,在沈飛助二人離開道教後,莫言便設計讓沈飛昏睡,夜裡帶著木眉使用御劍之術,來到這裡,在黎明時分又匆匆的趕了回去。莫言回去時沈飛還沒有醒來,他也不急,使用幻術重新變了一個和木眉一模一樣的人偶,那人偶雖然和常人無異,但若看得仔細便會發覺那人偶的眼神毫無生機,但那天沈飛醒來之後,只覺得頭有些昏沉,再加上急著帶他們離開此地,前往他事先安排好的地方,便沒有在意。一路疾馳終於在兩天後到了目的地。莫言剛看到那個地方,便是一記冷笑。沈飛果真是沈飛啊,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喜歡凡事都在他的掌控之內。莫言料的沒有錯,沈飛放走他若是師父到時尋不到他那是自然很好,但以他對師父的瞭解,若是師父許諾,一旦誰抓到他,誰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道教掌門的話,沈飛絕對會出賣他。沈飛表面上熱心的為他和木眉提供避世之所,其實是包藏禍心,若沒有意外,他還會拿木眉的性命挾制他們必須在此生活。

    果然啊,就在莫言帶著假木眉踏進屋子的一瞬間,沈飛驀然陰狠出手,一掌揮向木眉的天靈穴,那假木眉一聲悶哼,口吐鮮血,當場便昏死過去。莫言閃過一絲冷笑,但馬上便佯裝起來,一邊心痛的抱起木眉,一邊厲聲斥責沈飛,話語間更是出手擊向沈飛,招招奪命。

    沈飛冷哼一聲,再無先前的熱絡,招數間愈見狠烈。

    地上的女子蜷縮成一團,鮮血掛在唇邊,有說不出的妖冶。而室內的兩人道法相爭間,結局已現,伴隨著一記掌風,莫言狠狠地撞在門柱上,吃痛悶哼間,一口鮮血奪口而出。

    沈飛冷笑一聲,「師弟,你終究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

    莫言抬頭瞪著他,抬手狠狠地逝去嘴角的血絲,冷聲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哈哈,能有什麼?那樹妖也只有你拿她當香饃饃,送給別人,別人還不要呢,既然如此,為兄便成全你的癡心,讓她永遠乖乖的待在你的身邊,我剛剛在她的天靈穴上下了蠱毒,為兄許諾只要你們不離開此地,那樹妖的蠱毒便會沒有事,但是一旦離開了,你就等著替她收屍吧!」

    「你……」莫言怒氣攻心,一口鮮血奪口而出,但心裡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自己早有防備,要不然此番不是被沈飛吃得死死的。

    沈飛看著莫言的樣子,心裡一陣痛快,拂袖離開時丟下一句,「師弟好自為之,你就在此好好的和那樹妖相親相愛吧,為兄會常來叨擾的!哈哈哈哈……」沈飛篤定莫言對木眉的癡情,他是斷不會不顧木眉的生死,離開此地的,但是聰明狡詐如沈飛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瞭解莫言有多深,那麼莫言瞭解他這個師兄便會有多濃!

    莫言看到木眉擔憂的神情,不禁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會沒事的!」

    木眉聞言,笑了笑道,「只要有你在,我便不會擔心。」

    莫言聽出木眉話語中的深情,心下一陣激動,不禁輕輕地抱住木眉道,「只是委屈你了!」這樣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是莫言能辦到的最大限量,只是委屈木眉。

    木眉的眼眶中有淚光浮動,怕莫言看到,便將臉頰埋在莫言的懷抱中,聲音悶悶的傳來,「別說這樣的話,我本是將死之人,可是現在卻好好的活著,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愛我的人,幸福來得太快,好像都是我偷來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委屈呢?我只是……」

    「只是什麼?」莫言輕輕的撫著木眉的秀髮,語音溫柔。

    「我終究是妖……」木眉的話被莫言忽然用唇堵住。

    良久,莫言摸著木眉的臉微斥道,「以後不許再這麼說了,在我心中,你比很多的正義人士還要善良,以前我就覺得師父對妖魔存在很大的偏見,更是堅信世上的妖類如同凡人一樣,有好亦有壞,而你即使是妖,在我的眼中也是世上最好的樹妖,從見你的第一眼,你這棵木眉樹便在我的心裡紮了根,發了芽,我今生是賴定你了,你可休想甩掉我!」說著莫言的嘴唇不禁嘟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撒嬌耍賴的頑童。

    木眉的憂傷一掃而空,不禁失聲笑了起來。

    莫言也不禁展眉而笑,溫柔的逝去木眉眼角的淚珠,笑道,「瞧你,都幾百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又哭又笑。」

    木眉聽罷,羞怯的緊緊抱著莫言。此生,她何其有幸啊!莫言,我的君!此生你如此待我,我定不負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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