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文摸掉淚水，試圖將眼睛擦亮，因為她看不清她的臉了，她爬上床，扯開雪白的被子，卿罄赤 裸的身體立刻暴露在空氣中。
血腥在空氣中蔓延，一團團血漬在白色的床單上開出了絕望的顏色，楚佳文的心被狠狠地碾過，她看到卿罄團起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兩下……然後就不停地顫抖著，像一個無助的嬰孩。
她就是一個無助的嬰兒啊！
佳文伸手撫上她的肩頭，她猛地一陣，拚命地向床腳退去：「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卿罄啊，我是佳文，我是佳文啊！」
楚佳文爬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什麼要這樣呢？」楚佳文帶著哭腔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被灼熱，浸濕。
卿罄憋了這麼久的淚，在頃刻間流瀉而出。
她有多少年沒哭了？好久，她今年二十二歲，從有記憶以來，她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了。多少年了，這是她得到的第一個擁抱，卿罄覺得彌足珍貴。
「佳文啊，別哭，別哭。」她伸手撫摸著佳文的頭髮，像媽媽安撫著受傷的孩子一樣，殊不知，她才是那個受了傷需要媽媽安慰的小孩。
「我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越過佳文的肩頭看窗外，漆黑一片。
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是剛剛落下的夜幕？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卿罄，發生這種事，我會一輩子內疚不安的。」
「不要內疚，不要難過。佳文啊，你是個幸運而善良的小孩，所以你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她是個寡言的女孩，能說出這些話，已經不易。其實啊，她想說的還有好多好多，但話到了嘴邊，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了。
她想說，佳文啊，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一把將蕭菲菲推開，把我從地上拖起，然後擦掉我嘴角的血跡，那神態，那形象，有多灑脫？
她想說，佳文啊，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向我伸出左手，拉著我向前走，那是我人生中最最幸福時刻，當時我懷疑啊，是不是天使來到人間，拯救我這個從出生起就注定了悲劇人生的小人物？
她想說，佳文啊，你是完美的天使，我這個醜陋的小女巫，有幸欣賞到你光輝的形象，那便是莫大的榮幸，我怎麼忍心讓你的生命沾染上污點呢？若注定有一個人要犧牲，那就是我吧。
可是，她張著嘴巴，想要把這些話說出口，嗓子卻像被惡魔扼住了，怎麼也發不出聲響。她只能無聲地流著眼淚，像，不會說話的美人魚。
楚佳文哭著睡著了，夢裡她忽然看見了許久以前有個善良的大男孩，揮手對她說：「不要回頭，人生啊，沒有回頭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