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銀灰色的BMW在黑夜裡空曠的道路上疾馳,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駛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拚命地踩油門,如此急切,卻沒有方向。指針打到了底,寧卿有些恍惚地望向了車窗之外,200碼的速度,景物有些模糊,但他卻覺得很慢。
太慢了,慢到他恨不得撥亂了時間,讓它十倍百倍千倍的飛速旋轉,飛奔到她的身旁,陪她,安慰她,然後告訴她,俞夏,我們結婚吧!
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大概也活不下去吧?
據說東京有一條交通規則,飆車的時候,如果測速儀測出的車速超過了180碼,警察就不會來追了,因為知道根本追不上。國內沒有這麼個說法,但事實卻是,路上幾乎只剩下了他一人,電子眼卡擦飛快地截圖,並沒有人追上來。
明早他就會被吊銷駕駛證,車可能會被扣,人可能會被拉去做思想教育,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轉頭看見的是五年前的夏天,他還穿著單薄的白色襯衫,留著黑色微長的細碎短髮,身後背的是準備代表社團參賽的那一幅畫。名字叫做桃花源。
畫板被人抽出來,用力地拋向了高空,他看見了那個在小徑上回頭過來的女孩子,十七歲,長頭髮,高挑清雅,眼中閃過了驚艷和憤怒。
美麗又不可觸及,高高在上,是祝家的三千金,學生會的會長。
她撿起了畫,撣去了畫面上的灰塵,放在牆角,聽見他的質問,抬頭輕蔑地一笑,「你是誰,我又不認識,我憑什麼要可憐你?」
這大概就是維護少年自尊,最好的辦法了吧?
哥哥寧凡終於還是變成了無所用處的少爺,他接管了梵音,唯一聽見的好消息是,雖然祝老爺子有意和顧氏聯姻,但俞夏,卻並沒有這個想法。
或許她愛著那個叫查何的畫家是一件悲慘的事情,但現在,他寧可不去計較,寧願時間倒回去,他什麼也不說,就默默地呆在她身邊,留下她,不讓她出去,遇上這樣的危險。那樣,至少還會有一生的時間,用來證明,他真的比查何好上千百倍。
他可以用一生來等待,查何卻不能,也永遠不會,俞夏終有一天會明白。
耳機裡的聲音似乎有些遙遠,安靜地讓他絕望。
前方似乎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他覺得很茫然。
查何,寧凡……所有人都退去了,成為可有可無,無需顧及的存在,他眼中只剩下了那個女孩子回頭的一瞥,驚艷和憤怒。
那大概就是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