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喧鬧的酒吧大門，踏著舞動的旋律，我在人群中四處穿尋，不理會周圍投射而來的目光，直直地朝吧檯走了過去。
將棕色的LV手提包丟在吧檯上，我顧自坐在了板凳上。白色休閒襯衫和胸前的黑色衣鏈在五彩的燈光下映出奇異的色彩來，微卷的長髮在腦後簡單地綁成了馬尾，伸出被長袖覆住的手臂，我輕聲打了一個響指，「一杯威士忌。」
將另一隻腳放在凳下的橫欄上，暗紅色高跟鞋露出了好看的花紋，貼身的微喇褲剛好蓋住了腳背。接過酒保遞來的酒杯，我毫不猶豫地喝了一口。
「看來你是真的怕他？」一旁的男人凝視了我一會兒，也端起自己的啤酒喝了一口，轉回了頭，對著我開口。
「有話快說。」不理會他的話，我依舊舉著酒杯，語氣疏遠。
「什麼時候我們要用這種方式才能見面了？」男人苦澀地笑了一下，輕輕低下了頭。
「在你決心阻攔我的時候。」看著手中的酒杯，我輕聲回答。如果不是他的自大，也許我還會把他當做朋友。可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我是為了你好！」男人側回身，對著我咆哮。
「別自以為是！」對他的態度我絲毫不想理會。這樣就能算做理由嗎？愛我、關心我就可以成為阻擋我靠近我愛的男人的借口嗎？對這樣無聊而荒謬的解釋我向來是嗤之以鼻的。
「你！」男人氣結，在看到我冷淡的態度後，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臉上隱忍著怒氣，左手使勁兒地捏在酒杯上，我彷彿都聽見了「吱吱」的摩擦聲。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愛上那個男人後，他見到我總是會對我生氣，但是卻從來都不會過分地表現出來。我知道，他是不會罵我更是不會對我出手的，我發誓，惹他生氣絕對不是我本意，而且我也並沒有這樣變態的興趣。他愛我，所以想要干涉我的生活，想來判定我的幸福，想來掌握我未來的人生，可是，他錯了，我是莫言，不是在他臂翼下的小姑娘！我一直試圖讓他清楚地看清這一點，但是我總是失敗，而他，卻總是堅持。所以在他的眼裡，我是固執而且無可救藥的，在我的眼裡，他亦是如此。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以「愛我」的名義來為我做多少他自以為是的「好事」，但是有一點我很肯定，那就是——我並不喜歡。所以，恨屋及烏，因此我也不喜歡他，從我成年以後。
「我要走了。」稍久，男人才平復情緒，重新對著我開口。
「關我什麼事？」喝了一口酒，我冷冷地回答。
「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一樣自以為是的語氣，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打算理他，「我說，跟我一起走！」男人見我不理，重新大聲地說了一遍，引得一旁的人頻頻側頭。
「憑什麼？」轉回頭，我將酒杯放在了吧檯上，直直地看著他。
「那個男人給不了你要的幸福。」不躲避我的目光，男人給了我「很好」的解釋。
「你怎麼知道？」我挑了挑眉，反問著他。
「要是他能給，你怎麼會……成了他的情婦？！」最後幾個字，男人壓低了聲音，眼睛四處觀望。對他這樣的反應，我嘲諷地揚起了笑意，是我做別人的情婦，又不是他，我都不在乎，他怕什麼？
「鄭宇凡，你怎麼知道我的幸福是什麼？」站起身，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冷冽，「再說一次，不要想來左右我，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說完，我不再看他，抓起一旁的手提包，轉身朝門口走去。
「小莫！」身後的男人對著我大喊出聲，我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惱怒和無可奈何。
停下腳步，我並沒有回頭，「還有，我愛他，所以……我甘願。」說完，我便不再停留地背對著他離去，留給了他我決然的背影。
鄭宇凡跌坐在凳子上，頹廢挫敗的表情溢於言表。鬆開領口的領帶，鄭宇凡端起吧檯上的啤酒，一口喝了下去。
走在寂靜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籠罩下來，我無神地望著前方，看著一盞盞路燈拼湊成一條筆直的路線，看著燈火通明的道路，我想，不知道是不是通往幸福的方向？
秋初的夜風有些涼，直直地吹在了我的臉上和身上，單薄的衣料貼著我的身體，我卻並不關心。比起平時孤寂時候的冰冷，這樣的涼風顯得有些溫柔了。
站在幾十平米的小小房間內，我將手提包扔在了一旁的單人床上，走到窗邊，拉開了米黃色的窗簾。對面雄偉建築裡的光成直線透了進來，灑在我身上，讓原本就潔白的襯衫更是閃耀出一種聖潔的光圈來。
記得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你信命，那一切的偶然都是注定；如果你不信，那一切的注定都是偶然。
我想我是信命的。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和捉弄，我怎麼會毫無預警地就栽進了他不羈的眼神裡。忘了怎麼開始，也預料不到結局。後來，我嘗試著安慰自己，生命之所以美好，就是因為它的不可預測吧。
站在窗前，我像往常一樣，抬頭仰望對面高樓的最頂層，臉上靜默。
我是莫言，那個曾經驕傲得不可一世的莫言，我曾經迴避所有男人的慇勤，冷眼看著他們在我面前示好，不理會，不回應，但是卻也不特意假裝清高。為什麼要放棄送上門的好處？為什麼要讓自己受苦？為什麼要虛偽拒絕？是那個男人慢慢地教會了我這一點，對，我有可以利用的資本，為什麼要隱藏呢？可是，在心底，我卻還是只屬於他，永遠……只屬於他，那個用他的柔情將我徹底征服的男人。
抬起頭，我看著對面耀眼的燈光，目不轉睛。我想，即使哪天我離開了，也可以從這個角度仰視他，那個讓我注定淪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