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著漸漸剛烈的夜風，站在祁連山頂望出去。這是他第二次站在這座被征服的山頭緬懷一個人，那個迷一樣的女子。滿天的星子又密又忙，一彎明月極安靜地掛在那兒，似是她澄淨、嬌柔的臉龐，閃爍不定。影影綽綽的輪廓隔著輕紗般的雲朵，清新可露，烘襯著大漠的寂靜夜景。月光不到的黑暗處，幾點螢火忽明，彷彿夏夜裡她明亮微爍的眼眸。
「羽裳，羽裳。羽裳！」他閉起眼睛，長長地歎息著。心底的疼痛隨著大漠的夜風迅速蔓延開來，將他的身體狠狠地撞裂撕碎，遂而再將他拋向祁連山深邃、幽暗的無底深淵。
「將軍，你真的決定這麼做麼？」胥威一直立於他身後，聽他由心底發出的那一份沉痛而無奈的喟歎，忍不住追問道。
「我心已絕！」他車轉身望著胥威，堅定地說道：「胥威，何去何從，全憑你自己定奪。」
「屬下至死追隨將軍！」胥威同樣堅定地望著他說道。
「好兄弟！」他微微一笑，深蹙的眉頭終於伸展開來：「只是，你為我放棄長安的安逸——去病愧對於你。」
「長安太過奢靡頹敗，屬下跟隨將軍馳騁疆場多年，反倒是不習慣了。」
「唉。」他悵然地歎息。
「將軍乃重情重義之人，屬下敬佩萬分！」胥威定定地望著他孤傲的身影，感慨萬千。儘管他為情隱退，他依然是他心中的戰神！
「去病負了大漢，負了天下，實乃罪人！」
「收復河西，平定亂軍，渾邪王歸降，哪一件不是將軍······」胥威急急地說道。
「胥威！」他低沉喝斷胥威的話：「備好馬匹，連夜起程。」
「是，將軍。」胥威忍下要說的話，領命離去。
遠方，暗淡的夜空漸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仿若藍色羅裙上燃燒的火焰。一黑一紅兩匹駿馬奔馳在寂靜深沉的大漠深處，馬蹄鎝鎝，衣訣飄然，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