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一眼萬年 戰神殤 第80章:離間計(1)
    夜色如同一大塊厚重的墨布,深深沉沉地覆滿整個天空,沒有月亮,星子卻閃閃爍爍地散落其中。偶爾的夜風裹著大漠特有的味道,似乎要夾雜著烤肉的淡淡香味。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雙腳不受控制地尋著那股烤肉的味道而去。是的,我居然沒有穿回去。那團腦袋抽風的鬼火竟然把我甩到了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我不確定這裡究竟是哪個朝代的大漠,但是我確定,我餓了,非常餓!

    那團若隱若現的烤肉味道如同誘惑的女子,不停地衝我媚笑,勾著小手指,我的魂都被它勾走了,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寂靜的草原上。

    前方有隱隱地火光,我不禁眼前一亮,不遠處散落的幾座白色的穹廬躍入眼簾,烤肉的香味正是從那邊飄散而來。我加快了腳步,身體的潛能被飢餓完全激發出來,倒覺得自己身輕如燕、步履如飛起來。

    一鼓作氣地跑到那幾座穹廬前,這才發現一群身穿胡服的男女圍坐在一簇一簇篝火旁,把酒歡言、載歌載舞,好不熱鬧。烤肉的香味正從那烤架之上飄來,熱烈的火頭炙烤著一隻隻肥嫩的羔羊,清亮的羊油不時滴落火中,滋滋作響。

    我嚥下一口猛似一口地唾液,卻不敢貿然上前搭話。誰知道這幫胡人是匪是賊,萬一陷入惡人的網羅那就糟糕了。正當我躊躇猶豫時,從其中一座穹廬內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他手握酒壺,滿目含笑地邊喝酒邊輕吟著我聽不懂的悠揚小調,那聲音竟似有幾分熟悉。

    篝火旁幾個女孩子見白衣男子款款走來,輕快地跑過去圍住他,熙熙攘攘地笑鬧著,像是在邀請他一起跳舞。白衣男子倒也不推辭,豪爽地隨手將酒壺用力拋開,便嘻嘻哈哈地拉住那幾個年輕的女孩子跳起舞來。

    好奇特的舞蹈,我從未見過,不禁遠遠地欣賞起來。女孩子婀娜曼妙的身姿襯著白衣男子粗獷豪爽的舞步,一時間笑聲朗朗、歌曲抑揚,竟讓我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看得癡醉起來。

    直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喂,你們快看,鳥人!」

    我猛然驚醒,慌亂之下轉身奔跑起來。片刻,身後傳來達達地馬蹄聲,我心頭一緊,他們竟然騎馬來追趕我了。我惶然地回頭,後面緊緊追過來五匹大青馬,不由得加快腳步,晃亂中卻被地面凸出的石頭絆了個趔趄撲倒在地。

    那五匹馬轉眼間奔至我面前,將我圍在中間。我蜷縮在地上,全然不顧膝蓋隱隱地疼痛,慌亂無措地在五匹高頭大馬中間左躲右閃,馬上是五個英挺的匈奴男子,其中便有剛剛吟歌跳舞的白衣男子。

    「喂,你是誰?」

    「是人是妖?」

    「快說!」馬上之人紛紛喝問道。

    我驚恐地環顧著他們,哆哆嗦嗦地只說了一句:「我,我不是壞人。」

    白衣男子聞言緊緊地凝視著我,眉頭微蹙,沉默片刻,驚呼一聲:「是你!」

    我藉著昏暗的星光仔細辨認著馬背上的白衣男子,終於從他影影綽綽地輪廓看出了幾絲端倪。貌似,他是號稱匈奴第一神醫的斂日?我期期艾艾地開口問他:「你是不是斂日?」

    「羽裳,竟然是你?」他驚愕地看著我,並不下馬,只是微微俯身伸出一隻手給我,說道:「上馬。」

    我順從地遞給他一隻手,他溫暖的大手稍稍用力,已經將我拉至馬背之上。「坐好。」他簡短地說著,勒緊韁繩掉轉馬頭往回奔去。

    這是一座乾淨得過分的穹廬,當我踏進穹廬的一瞬間,我幾乎有些微微的汗顏,怕自己沾滿泥土的鞋子弄髒了鋪在地上的白色絨毯。這裡太過整潔,觸目之間唯有一種單調的白色,所有我看到的東西,甚至於,他喝水的杯子也是一種上好的白瓷釉質地。這倒跟他的身份吻合了,但凡做醫生的通常都會有些小小的潔癖,從他這間簡潔的穹廬便充分體現出來了。

    「羽裳姑娘,請坐吧。寒室簡陋,恐怕要委屈姑娘了。」他招呼我坐下,急忙從藥箱裡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出來。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棉裙上沾染的血跡,眼力果然了得。

    「我真的可以坐下嗎?」我問他,還是有些擔心。有潔癖的人一般都會非常介意不乾淨的物體碰觸到自己的東西,我渾身上下都顯得髒兮兮的,我真怕他嫌棄自己。

    「嗯?怎麼了?」他好笑地看著我問道。

    「哦,沒什麼,沒什麼。」我笑了笑,極小心地靠著方案席地坐下。

    他再一笑,順勢蹲下來就要察看我膝上的傷勢。我心頭一窘,漲紅了臉龐,說:「呃,斂先生,我自己來。」說著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瓶子及棉布。

    他並不看我,只是了然輕笑,說道:「醫者無性別。姑娘不必如此驚慌,在我眼中,你不過是一個受傷的人,僅此而已。」他輕輕撩起我的棉裙,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我膝蓋上的傷口來。

    我只得乖乖坐在那兒,任憑他替自己處理起傷口來。他的神情十分專注,白皙纖長的手指輕柔地動作著,我只感覺膝蓋上像是被一隻輕軟的羽毛輕輕地掃過,倒不到疼痛了。心頭有些恍惚,模糊地想起一些不著邊際的陳舊的事情。彷彿自己縮在那張軟軟的大床上,昏黃的羊皮燈下,哈爸爸悄然無聲地坐在床邊陪著我,他涼涼的大手輕輕地梳理著我滑落枕頭的長髮,一下、一下,直到我迷迷糊糊地閉起眼睛。他冰冷的唇總會輕輕掠過我的眉心,蜻蜓點水一般,卻在我沉沉的夢中蕩起絲絲連連的漣漪······

    「疼嗎?」他輕聲問我。

    「呃,不疼。」我收回冥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偷偷打量起他疏朗的剪影。

    上一次在渾邪王庭他帶給我的是一份謙遜溫雅的書卷氣息,這一次卻不同。我看到了他豪爽放縱的一面,他大口賞酒時的灑脫,輕吟小調時的歡愉,縱情跳舞時的張揚,策馬狂奔時的颯爽,這些印象令我覺得他身上隱藏著一些令人難以捉摸的神秘。

    大概察覺到了我窺視的目光,他不躲不避,定定迎向我的眸子,淡然一笑,說道:「姑娘可還覺得斂日尚可入眼麼?」

    呃?我微微愕然,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實在是不懂古人這些深奧酸腐的措辭。「羽裳才識學淺,不懂先生的意思。」我只能這樣回答他。

    「呵呵。」他朗笑,細心地替我整理好棉裙,看似隨意地問道:「姑娘怎麼好好的渾邪王庭不住,倒無緣無故跑到這狹長的河西草場來了?」

    「哦,我,我是想往塞外的生活,所以才偷偷從王庭溜了出來。」多說無意,我簡短地一句帶過。

    「姑娘孤身一人,明日斂日還是送你回王庭吧。寒澈此刻估計正急得暴跳如雷呢,呵呵。」他再笑,遞過來一個油紙包,說:「餓了吧?快吃吧。」

    我接過來打開看去,竟是一份切碎的羊腿肉,溫溫的熱度貼著手心,沒有由來的,心頭一緊,鼻子酸澀得差一點哭起來。「謝謝。」我感激地說道,旋即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慢慢吃,小心噎著。」他倒了一杯水給我。

    「唔。」我喝著水,吃著肉,陰霾的心情隨著美味的烤羊肉一起進了肚子裡。「斂先生怎麼會在這裡呢?河西草場又是什麼地方啊?」我好奇地問他。

    「這裡是居延澤。」

    「居延澤?」我好奇地重複一句。

    「居延澤是我們匈奴語,你們漢人應該叫它做居延海。這裡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及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也是兵家必爭必守之地。渾邪王派我鎮守居延澤,而且,我的煉藥房也在這裡。」他解釋道。

    我有些奇怪渾邪王竟派一個行醫的郎中來鎮守軍事要塞,多少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啊。

    「先生也懂軍事嗎?」我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略知一二。」他謙遜一笑。

    「哦。」我點點頭。

    原來這裡就是久負盛名的居延海。我突然就想到了一首描寫居延海勝景的詩句:居延城外獵天驕,白草連天野火燒。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還射鵰。《居延海》一書中也盛讚它是湖賓密生蘆葦,入秋蘆花飛舞宛若柳絮,馬牛駝群隨處可遇,鵝翔天際鴨浮綠波,碧水青天,馬嘶雁鳴,追憶蘆葦風聲,真不知為天上人間。

    相傳兩千多年以前,道家的創始人老子曾在這裡成仙;而且,西漢的驃騎將軍霍去病、「飛將軍」李廣進攻匈奴時都曾在居延澤飲過馬。

    他曾經在居延澤安營紮寨過嗎?會不會是我穿過來的這個時期?會不會是幾天以後?要不然就是後天?再或者,明天?那我不就又可以見到他了嗎?他一定以為我被燒死了,一定會嚇得哇哇大叫詐屍了,嘎嘎······我的腦袋瓜子又開始瘋狂走私起來。

    見我兀自坐在那兒傻笑,他輕喊我的名字:「羽裳姑娘?」

    「呃,斂先生,居延澤離這裡遠不遠?明天你能帶我去看看嗎?」我霍然站起來急躁地問道,倒嚇了他一跳。

    「姑娘想看居延澤麼?這倒也不難,明日我騎馬帶姑娘去便是了。」

    「羽裳在此先謝過斂先生了。」

    「舉手之勞,無需言謝。姑娘今晚就在這裡安歇好了,我去巴丹那裡借住一宿。」他衝我微微頷首,旋即掀簾離去。

    我躺在潔淨的散發著淡淡藥味的床上,興奮地幻想著跟他重逢的N種橋段,渾身的疲憊勞頓漸漸沉重了我的眼睛。擁緊毯子,唇角不禁閃過一絲祈盼地笑意,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