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恍惚的盯著那俊美如天人的蒼白面容，閉著眼睛的他少了些許霸氣，多了幾分單純無辜。
我怔怔的愣了神，作為帝王，是不是只有在夢中你才能放下一切，如孩童般忘記一切……
不期然的，我對上了一雙亮若星子，幽如子夜的黑瞳。
慌亂的瞥過臉，我努力克制著自己快速的心跳，盡力用平穩的語氣問他，「你醒了？傷口還痛嗎？」
楚墨凡也不說話，只是用那雙勾魂的眼睛緊緊的凝視著我。面對他炙熱的眼神，我竟然不知手腳該往哪兒放了。
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禱他剛剛沒有發現我那飄忽的眼神。
「恬兒」楚墨凡的聲音低啞而乾澀，長臂一揮，將我圈入了他的懷抱。
「啊」我重重的跌入了他的懷中，碰到了楚墨凡胸前的傷口，他疼的悶哼了一聲，有絲絲血痕，滲了出來。
「你的傷？」我焦急的望著他。
「恬兒乖，讓我好好的抱著你。」楚墨凡緊緊的擁著我，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似有無限滿足般輕歎了口氣，低低的訴說了起來。
「恬兒，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個美麗善良的母妃，我也有過快樂單純的時光。只是突然有一天，母妃告訴我，我必須收斂起我的驕傲，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
那時小小的我不知道活下去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我只知道這個世間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可以得到。
直到後來，漸漸的我和母妃吃的飯菜由精緻美味到干冷發霉，我才知道原來活下去是需要多大的勇氣的。
那個站在高高的寶座上的女人抱著她的孩子對蜷縮在地上的母妃和我冷笑，讓我們選擇一種生的方式。
母妃把最後的希望給了我，八歲的我拿著那把匕首走向我的母妃，可是面對生我養我的母妃，我捨不得啊……」
溫熱的液體滴滴的落在我的頸項間，我一動也不敢動，怕我回頭更觸動他最深的傷痛。
「我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跑進了母妃的懷抱。
最後溫暖的懷抱。
當我從母妃懷中直起身的時候，大朵的紅花開在母妃那雪色的衣角上。
母妃抱緊我的那一刻，握住我的手，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臟。她抱緊我的時候，對我說了幾句話——墨兒，即使你不動手，我也會死的。她們不會放過我的。
她的眼中滿是慈愛的笑，伏在我肩膀上的側臉，那樣溫柔。」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才八歲的孩子，那些把權力當做命根子的人怎麼忍心，去威脅一個只有八歲的孩子……
「恬兒，你知道母妃還對我說了什麼嗎？」楚墨凡微微抬起頭，在耳邊輕輕的問我。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
「她說：再真摯的感情、再深沉的牽掛，還是會有分開的一天，好像我和父皇，到頭來又怎麼抵得過生死離別…… 只是墨兒，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牽絆脅迫你了……」
像是一下子釋放了心中最深的傷痛，楚墨凡的身子因悲傷而劇烈的抖動起來，淚水更是沁濕了我的衣衫。
「恬兒，那時我就立下誓言，只要是活著一天，我就一定要為我的母妃報仇。所以，即使在被送去當最豬狗不如的質子時，我都沒有放棄過這個念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誓言，我也許早就追隨母妃而去了。
我像一條狗一樣在西越國的宮廷中生活，被那些皇子打，就如家常便飯一樣，如果有一天，我沒有被他們鞭打，我還會懷疑是不是今天我做夢了。
我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的活著，只是為了我的誓言，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守住其中一個誓言，便要毀去另一個……」
楚墨凡扳過我的身子，漂亮的鳳目中已是淚花滂沱，「恬兒，當時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我又不能棄對母妃的誓言於不顧，只有傷害了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孩子？……我一怔，心中陡然一痛，那種壓在心底的悲傷突然就蔓延開來，堵的胸口，悶的我無法呼吸。
「恬兒，只要能彌補我對你的傷害，你要怎麼樣都可以，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你的陪伴，那麼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低聲的哀鳴，此刻的他斂去了所有的高貴與霸氣，是一個祈求愛情的可憐男人。
「每一段愛情，都要經歷期盼和失望，猶豫和肯定，微笑和心碎。哭泣不要緊，只要曾經微笑，事後有思念，那麼你還是愛著這個人的，然後再創造。沒有一種愛是不需要反覆驗證的。我真的不是你心心唸唸的那個女子，但我知道，如果是我，也一定會原諒你的，畢竟你們相愛過，不是嗎？」雖然殘忍，但是我還是說了出來，畢竟我是季茹涵，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成為他口中的恬兒。
「恬兒……」他悲愴的望著我，「我又怎麼能認錯？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每一天無不在我的腦海中翻騰數遍，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回給他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好像我是失去了一些記憶。不過只是好像，我也不清楚。」
「即使失去了記憶，可是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啊！恬兒，難道看到我，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嘛？」像是不敢相信般，楚墨凡低低的吟了起來。
傾我一生一世念 來如飛花散似煙
夢縈雲荒第幾篇 風沙滾滾去天邊
醉裡不知年華限 當時月下舞連翩
又見海上花如雪 幾輪春光葬枯顏
清風不解語 翻開發黃書卷
夢中身朝生暮死一夕戀
一樣花開一千年 獨看滄海化桑田
一笑望穿一千年 幾回知君到人間
千載相逢如初見
震驚，巨大的震驚，這首歌連塵瑾都沒有聽過，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唱？難道……難道真的像他說所的那樣，我就是那個恬兒？與他相戀一生的恬兒？
「你口中的恬兒，全名叫什麼？」我抖抖索索的問出了口，希望答案和心底的那個回答不一樣。
「花紫恬。」
「花……紫……恬……」不……不……為什麼？難怪當初風無香一見我，就叫我「紫兒」，難怪芳菲說貴妃跟我有八分相似……
正當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時，門被打開了，紛亂的腳步聲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