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魚 【VIP章節】 第六十章 陰謀與拯救 (1)
    第六十章陰謀與拯救

    1

    十二月中旬。

    時光若白駒過隙,一晃,我已經魂不附體行屍走肉般地虛度了一個多月。

    再一次從昏睡中醒來時,我看到鏡中的自己眼窩深陷,雙頰無肉,顴骨凸起,下巴尖削,五官比以前深邃立體了許多,一種暗雅如蘭的憂思流淌在黑漆漆的雙眸內,襯得整個人美得妖嬈且病態。

    起身走下床,推開厚重的木門,外面的陽光清洌耀眼。

    一種巨大的悲傷蘊在冬日午後的陽光中,穿透蒼白的皮肉,直直射入我體無完膚的心臟。嘴角處輕扯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我第一百零一次問自己:「為什麼,我要這般活著?」

    為什麼呢?

    順著身後的木門緩緩滑下,眼前的景物慢慢褪去顏色。閉上眼,回憶的畫面在腦中不斷迴旋——

    那天,天氣格外晴朗。

    我閒著發慌,便跟晨兒晚兒將被子和衣服抱出來曬太陽。趴在軟軟的錦被上,聞著陽光下的棉花味,我對兩個丫頭說:「這就是愛情的味道,可以讓人的心變得暖融融的味道。」

    晚兒傻乎乎地將腦袋埋入被子裡猛吸鼻子,我笑著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喘氣,嬉鬧聲在院子裡不停地迴旋。後來回憶起那一幕,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晨兒當陽光下笑成永恆的絕美容顏。

    那時的快樂,單純得很廉價——廉價到只消一個轉身我們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遺忘。

    之後,我整理自己那堆成小山的首飾時,無意中發現了被我隨手丟在盒子中的墨汾玉鐲。想起華睿受傷的胳膊,我眼珠滴溜一轉,忙找出錦盒將鐲子包好,嘴角處噙著狡黠的笑意。

    若是我不那麼自作聰明,這些悲傷是不是就可以悄無聲息地遠離我的生活呢?

    其實,我早已想不起來悲劇發生時的具體細節了。

    我只記得,那個晴朗的午後,我讓晚兒將我整理出來的首飾送去阮府給洛洛,而我拉著晨兒陪我去城郊見盔甲男。

    看到一身銀色薄甲的尹戰站在山頭等我,我拉著晨兒笑著奔過去,站在陽光下笑著對他說:「師傅,你下次進宮幫我把這個鐲子交給華睿好不好?」

    「鐲子?」他蹙著眉盯著我,眼神溫柔得似那天絨絨的陽光。

    「嗯!」我笑著打開錦盒,將綠若濃墨的鐲子取出,遞到他眼前:「這是墨汾玉鐲,她戴在傷手上,可以幫助她的手盡快恢復。我以前試過,很好用的喔!」

    「墨汾玉?」他眼中閃過不可思議的芒光:「你是說,這鐲子是墨汾玉鐲?」

    「正是!」晨兒接話:「我已經找人驗過,此鐲乃是貨真價實的孜汾國墨汾玉所製,極其珍貴!」

    「管它珍不珍貴,只要它能幫助華睿的胳膊盡快恢復,那就是好玉!」我笑著將鐲子遞到他面前:「喏,這個送鐲子的光榮任務就交給師傅你啦,好好表現喔!」

    他扯起嘴角無奈地笑了笑,正欲伸手去接那鐲子,一個類似武俠劇中「血滴子」的東西突然從遠處快速旋轉著向我飛來。

    面前寒光一閃,盔甲男以迅雷之速拔劍將那高速旋轉的殺人武器擊向一側。我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時,一群黑衣人舉著閃亮亮的大刀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襲來。

    晨兒高聲呼喊著讓盔甲男保護我,自己手無寸鐵地迎戰上去。

    因為怕將鐲子弄丟,慌亂之中,我它套在了手腕上。抬起眸子的瞬間,我是如此清晰地看見護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眼中那陰翳的殺氣和誓死護我周全的決心。

    當他拽著我的胳膊將我護在身後時,我看見銳利的劍鋒劃破晨兒水綠色的錦衣,鮮紅的液體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灑在我腳下塵土飛揚的大地上。

    「啊——!」

    我閉上眼睛驚恐地尖叫著,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野獸。

    身邊的黑衣人不停地倒下,眼見他們逐漸處於下風,一個又一個的「血滴子」從四面飛快地旋轉而來,在我頭頂呼嘯著盤旋。並且,它們似是有靈性一般,齊齊向我發起攻擊。

    我抱著頭在盔甲男身後沒命地呼喊著,晨兒聞聲殺出重圍用輕功飛到我身邊。刀光劍影在眼前不停地晃動,頭頂嗜血的怪獸一個個被打翻到地上。

    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似的,晨兒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將那玉鐲從我手腕上硬生生地撥了下來,一把將我推進盔甲男的懷中,她對著他怒吼:「快帶小瑜走!這裡交給我!」

    我還沒來得及出聲,盔甲男已經抱起我用輕功飛離。這次,那些飛旋的「血滴子」沒有繼續跟著我,而是在齊刷刷地襲向晨兒。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我捶著盔甲男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喊:「別管我,去救晨兒,去救晨兒呀!」

    「霓兒,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他抱緊我,宣誓般地在我耳邊低語。

    「我不要你保護,去救晨兒,快去救晨兒!」

    「……」

    耳邊兵戎之聲尖叫著劃破我的耳膜,所有的黑衣人齊齊向我們襲來,不知不覺我們已被逼入崖邊。此刻,將我護入懷中的那個男人已是傷痕纍纍,氣力耗盡。

    看著凶狠的敵人一步步逼近,他將頭上的銀色軟盔取下套在我頭上,低頭在我的眼角印上一個帶著濃濃血腥味的蝴蝶吻。

    「霓兒,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相信我!」

    還沒來得及思考,我便被禁錮在他懷中。兩人抱在一起滾下山崖。

    他將我如此小心地護在懷中,他用他寬厚的背,鋼鐵般的臂膀幫我擋去途中的砂石瓦礫,以至於,直到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我都沒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最後一抹意識從腦中消褪前,我耳邊迴旋起的是小頰神秘兮兮的聲音:「霓豬,你知道嗎?落在眼角的吻叫蝴蝶吻。它所表達的含義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當他親吻你的眼角時,要告訴你的是:他愛你,愛這個不該愛的你。

    註釋:

    血滴子,被稱為「取人首級於千里之外」的飛劍。 它使用時,和目標的距離不會太遠,把血滴子放出去(或者是拋出去),它會把目標的頭罩住,然後割下目標的頭,再收回來。割下的人頭,就在血滴子裡面被帶了回來,所以被害的目標,就成了無頭屍體,十分恐怖。

    2

    當我從昏迷中醒來時,映入眼簾的竟是大煙鬼那張笑得妖嬈的臉。

    她坐在床邊,細長柔軟的指腹溫柔地滑過我的臉。嬌媚膩人的聲音在我耳畔繾綣迴旋:「風瑜,從今以後,你要如何繼續做大家的開心果呢?嘖嘖,穆襲水若是見了你這般模樣,該是多麼心疼呢?」

    我渾身一個激靈,瞬間睜大了眼睛,盯著她驚詫地問:「怎麼會是你?」

    「當然是我!」她低頭靠近我,香濕的氣體軟軟地撲在我臉上:「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痛不欲生的人,就是我!」

    我神情愕然地瞪著她,身子似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僵硬若挺屍。她嬌笑著用手指滑過我的臉頰,得意地笑問:「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呢?恩?」

    我厭惡地別過臉:「追殺我的人是你派來的!」語氣肯定。

    「是。」她笑得媚惑:「從我送你鐲子那天起,我就在計劃著要你的命。那墨汾玉乃我孜汾一寶,分陰陽兩玉。我送與你的乃陽玉,另有陰玉我交與孜汾在冥胥的情報組織潛魔幫附在『奪命盔』上,只要遇見陽玉,那陰玉便會被吸引而來,控制『奪命盔』取命。」

    她的手指在我臉上收緊,聲音變得淒厲:「本以為很快我便可以取了你的性命,誰知你竟然從不將那鐲子帶出守衛森嚴的相府。呵!雖然等的久了些,你終究還是落到了我手中!」

    聽到潛魔幫,我腦中雷厲風馳地閃過一個念頭,脫口問道:「難道球館和喜糖之事是你命人所為?」

    「呵呵呵!果然是我們的風瑜公主,真是聰慧機靈呢!」她輕揚下巴,笑得像個邪惡的女巫。

    「你一直呆在宮中,怎會知我跟阮靳律之間的事?」我蹙眉盯著她問。

    「我當然不知道你跟阮靳律之間的事。可是我身邊的丫頭們總喜歡私下念叨著這京都第一商賈,因而我知道了阮靳律喜歡一個叫桑靜立的兔爺。恰巧,太子又告訴我,你就是那民間赫赫有名的綠泥二老闆桑靜立!」

    我心中不禁暗罵:都他媽的是八卦惹得禍!

    她的手指滑進我的頸部,堅硬的指甲陷入我的肉裡:「風瑜,正是因為你讓清澤王爺進言請皇上派太子帶兵前往鑒哲,我才有今天這個機會在這裡慢慢折磨你。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呢?」

    我沒有理會她,瞪著她問:「你把晨兒和尹戰怎麼了?」

    「呵!放心,他們絕對不會比你更痛苦!」

    聞言,我剛鬆一口氣。便見她嘴角溢出一抹狠毒的笑意:「你說,如果我把你獻給阮靳律,讓他要了你,穆襲水該是怎樣的痛不欲生呢?」

    我像是聽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五官嚴重扭曲變形:「阮靳律那樣的男人,身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怎會肯穿別人的破鞋?我說溪妃娘娘,你是單純還是蠢呀?」

    聽了我的話,她不怒反樂,低頭用鮮紅滴血的嘴唇貼近我的耳畔,聲音極其溫柔:「那,不如我們試試?」

    「你就不擔心阮靳律會救了我,毀了你的計劃?」我好心地提醒她,心中對她的陰毒並無懼意。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拖延時間,噬香雀一定會帶狐狸找到我。

    「那就要看美人你如何表現了!」她用手指捲起我的髮絲,嬌媚地說:「看你在服了那醉香散後會以怎樣的媚姿迷惑這個男人。」

    「醉香散?」我蹙眉,這名字怎麼聽起來像是某種少兒不宜的藥物?

    她笑著從腰間掏出一個精美的瓷瓶,從中取出一粒紅豆般的絳色藥丸遞到我唇邊,yin蕩地笑:「只要吃了這藥丸,你的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去引誘男人,而你的意識則會一直清醒。你將親眼見證自己的yin蕩,是不是很有趣呢?」

    聽她這麼一說,我心中開始有些害怕,盯著她手中的藥丸嚷道:「喂,阮靳律不會要我的,他一定會想法子救我出去的,你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不然我獲救後,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呵呵呵呵。風瑜,你永遠都不會有獲救的一天的!」她看著我笑得陰狠毒辣:「吃了這藥,若是他要你了,醉生夢死後你便會香消玉殞。若他不要你,你自己便會因為受不了折磨咬舌自盡。等你變成厲鬼後,再來找我尋仇吧!」

    「你這個變態的女人,你這樣對我,穆襲水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呵!只要你死了,這世上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幕後的主使人是我。」她的手指輕輕拂著我的唇,垂眸笑道:「若是穆襲水看到你死在阮靳律的床上,定會喪失理智滅了阮家。穆阮兩家反目,朝中必然混亂,到時我孜汾便可趁機而入。從此,我孜汾國再也不用對冥胥俯首稱臣!」

    「你想的美!你們那巴掌大點的小屁國永遠也別想翻身,尹戰一定會滅了你們那以自焚為樂趣的變態國家!你——咳咳咳!」

    我的話還沒說完,大煙鬼便將那藥丸投入我口中,伴隨著我劇烈的咳嗽,藥丸滑入食道,溶進血液。

    手指輕輕點入我的胸口,僵硬的身體瞬間鬆軟下來。她站起身子,狐媚的眼睛裡滿是奸計得逞的淫笑:「風瑜,盡情放縱吧!這將是你人生最美最燦爛的一晚!喔呵呵呵!」

    餘音未散,她已消失在屏風後。

    我茫然地盯著眼前繁華似錦的紗賬,感受著身體一點點變得酥軟緋潤,一個聲音不停的在腦中呼喊:「狐狸,救我!」

    3

    屏風後的門被緩緩推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道:「公子,雲幫主在屋內等您。」

    「嗯。退下吧!」略帶疲憊的聲音。

    是阮靳律!

    門「喀嚓」一聲闔上,室內恢復一片靜謐。

    我側身面對牆壁,用牙齒緊緊地咬住懷中的被子,克制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雲幫主,既然讓阮某來見你,為何又躲在屏風後不肯出來?」

    他的聲音冷漠疏離,我甚至可以想像出他微挑的眉下那滿目的嘲諷之色。

    「哼!你暗中指使人做那些事陷我於不義,又殺了戚掌櫃,該不會是在報復我們阮家不肯幫你走私兵器一事吧?」

    我抱住被子的手慢慢變得酥軟無力,咬住被子的牙齒也逐漸失去力氣。一股奇異的香氣從我的身體裡蒸騰而出,帶著迷惑人心的魔力在空氣中氤氤氳氳。

    「雲幫主,你到底再搞什麼鬼!」

    聞到香味,他怒吼一聲,用掌力擊碎屋內的四折屏風。

    伴隨著木頭轟隆倒地的巨響,我聽見他在我身後詫異的呢喃聲:「風瑜?」

    「滾!」我背對著他,閉著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對他吼:「滾呀!我不想見到你!」

    香濕的氣體呼出口腔,身上瞬間滲出一排細密的香汗。垂下眼眸,我看見自己手上的皮膚變得出奇的瑩白透亮。

    「風瑜,你怎麼了?」

    察覺到我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他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扳過我的肩。當他微涼的掌心碰觸到我的身體時,一股奇妙的解脫感順著皮膚蔓延到四肢百骸,身體似漂浮在雲端一般柔軟舒適。

    我的意志不停地告訴我要甩開他,可我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渴望與他肌膚相親。

    「滾……給我滾!」心明明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聲音衝破喉嚨後竟變成了魅惑人心的嬌喘。

    「風瑜,你到底怎麼了?」他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將我壓在床上,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焦急煩躁。

    我咬緊嘴唇閉著眼不語,肩膀處傳來的觸感讓我幾近崩潰。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恥感讓我的心飽受煎熬,恨不得即刻死去。

    耳邊突然變得靜謐無聲。他扣住我肩膀的手指一點點鬆動,我不知他要幹嘛,顫抖著睫毛睜開眼。

    面前是他略顯失神的俊逸面容,透過他清亮如鏡的雙瞳,我清晰地看見自己此刻頰若彩霞,唇紅似火,一雙黑亮的眸子裡隱著朦朧的媚惑之情,流盼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顛倒眾生的妖嬈之色。

    他抬手拂上我的面頰,凝視著我的眼略帶恨意:「為何,為何要這樣出現在我面前?為何要這般折磨我?」

    他的手是那麼的溫柔,當手指在我面容上緩緩滑過的時候,身體內的某種渴望倏然間排山倒海地將我湮沒。明明意識在告訴自己不可以,我的手卻不受控制地握住他的手——

    瑩白如玉的手指扣住他的手,柔軟的指腹溫柔地摩擦著他的手背。他眼中閃過詫異之色,反握住我的手,低下頭靠近我的臉,略顯蒼白的唇一張一合:「風瑜,你這是在誘惑我嗎?恩?」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