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採擷 宮纏 第二章   鳳後
    從未央宮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無名一閃身沒了人影。子落暗自念著。用這樣的身手只去御膳房偷豆沙包,真是可惜了。

    其實遇到無名完全是個意外呢。去年年春的時候,也是在這未央宮裡。這宮中據說已經很久沒人住了,所以才會選在這裡種下那幾棵松苗。就是在種松苗的時候,遇到了無名呢。那時的無名也是一身黑衣,饒有興趣的在一旁看了半晌,才湊上前來問了句。「小傢伙,在做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遇到了就遇到,誰也不會多說,誰也不去多問。

    無名曾滿是驚訝的問過子落。「你難道不怕我是壞人嗎?」

    子落很平靜的回答他。「如果是,現在我就不會還活著了。」

    自那之後,像極了一個沒有說出口的約定。每一次子落同無名的遇見都會在未央宮的那幾棵松苗前。雖然大多時候兩人都是無言,只是看著那松苗各自想著什麼。

    子落緊了緊披風,又想起剛剛分開的時候無名的那句話。「小傢伙,你也要像他們一樣頑強吶,不要讓我失望啊。」真是個……奇怪的人。

    「主子,您可回來了。」剛剛踏進池華園,錦秀已經迎了上來。「這麼冷的天,怎麼去了那麼久呢。」

    明白她是出於擔心,自是沒理會她的抱怨。「錦,收拾一下。要去給母后請安了。」

    子落踱進屋裡,捧起錦秀早就準備好的熱茶。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就聽到青竹進來稟報。「主子,娘娘派人來接主子過去一同用膳。」

    「知道了。」子落放下手中的茶杯。「錦,你留下。」

    錦秀愣了愣。「主子,您就讓奴婢跟著吧。不然看不見主子,奴婢這心裡總是空落落的,跟丟了魂似的。」

    「隨你吧。」說罷,子落轉身向外走去。

    「見過公主殿下。」穗芸是鳳後身邊貼身侍女,也是這宮裡的侍女總管,私下裡侍女們都喚她芸姐姐。「娘娘吩咐奴婢來接公主,宮中早膳早已備好,只等公主過去一道用膳了。請公主上轎吧。娘娘吩咐,路上濕滑天兒又寒的很,且不能讓公主受了風寒。」

    子落點點頭。不多語便鑽進轎子裡,厚重的轎簾垂下,隔絕了外界的寒冷。那轎子中不但墊了厚厚的棉墊,而且還放了個小巧的暖香爐在裡面。子落將暖香爐抱在手中。聽的外面一聲「起轎」,才挪了挪身子,坐的更加穩當了些。

    不知怎麼,每次想起母后的時候總是會想到出生時候的事呢。子落閉了眼,假寐養神。在那混沌之際,聽到了母后粗喘的吸氣,尖利的叫聲。最終,覺得好像終於看到光亮的時候,又聽到母后壓著聲音近乎悲鳴的哀泣。「這樣的你,這樣的你……該愛還是該恨呢……」

    微睜開眼睛,子落蹙起眉。不懂。真的不懂。她不懂得鳳後為何有時會出神的望著她,然後喃喃道:「你可是我的骨血啊……」舒了口氣,子落的視線落在轎簾上。這皇宮就像這頂轎子,著實是將人困的結實。究竟何時才能逃離這座皇宮,去那宮牆外的世界呢。

    這樣想著的時候,轎簾已經被挑開。「主子,到了。」

    將懷中的暖爐放在一旁,子落下了轎。隨穗芸進到殿中,見到那在飲茶的華貴女子時,子落還是垂下眼行了禮。「給母后請安,母后安好。」

    「來,落兒。」女子招招手。「坐到母后身邊來。」

    看著女子幾年來幾乎未曾改變的容貌,子落依然覺得生分。這宮中同前世的宮中不同。前世雖身在皇宮,可自小還是從母妃身邊長大的。可今世的鳳國不同。自子落出生後便一直由嬤嬤照料著,三歲後有了自己的侍女,便住去了池華園。鳳後蘇卿雖是子落生母,但相見還是甚少的,無非便是每日的請安和在為數不多的宴會上相見罷了。

    「瞧這天冷的,怎麼不多穿些?芸,把那件狐裘拿來給落兒。」鳳後蘇卿一面吩咐人將火盆燒的暖些,又一面執了子落的手說道。「昨兒你父皇送了件狐裘來,說是給你的。只在我這兒站了站,還未來得及去你那殿裡,便又折去召見大臣議事去了。今個正巧穿上。」

    「是。謝父皇母后。」子落吩咐錦秀將狐裘收好又道。「今日倒是有遇到太子哥哥。」

    「哦?」蘇卿挑挑眉。「到這會了,倒是還沒見到言兒。他去忙什麼了?」

    「七皇兄說今日太傅要考考皇兄們。一早兒皇兄們就趕去書院了。」

    蘇卿搖頭笑笑。「這太傅考一考他們倒是不妨。你這一早又是去做什麼?昨兒剛下了雪,天寒的很。還不見有光亮你就朝外跑,這些年性子一點都不改。」

    「起得早了,悶得難受就出門走走。母后教訓的是,子落日後改就是了。」眉僅蹙了一下便展開,子落乖巧的應道。

    「罷了,不說這。陪母后用膳吧。」

    飯菜很合子落的胃口。清淡的蔬菜粥,精緻的點心。但是,想起那個一早被吞下肚的豆沙包,不禁有些苦了臉。還不是很餓。無奈只得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喝著粥,卻不去動桌上的點心。

    蘇卿抬起頭指了指離子落不願的那盤點心。「不嘗嘗麼?御膳房剛剛做的。」

    「看著……太甜了。」只能更加無奈的扯謊。

    點了點頭,蘇卿也不推讓。各自吃著早膳。

    「尹妃娘娘到,八公主到。」

    子落放下湯匙和蘇卿對視一眼。來的還真是巧極了呢。

    書院。

    林太傅將一摞寫好的答卷交到鳳主軒轅宸的手中。「這是皇子們的答卷,請吾主過目。」

    誰知,軒轅宸竟在接過那些答卷之後,全部扔在了一旁的火盆裡。

    「吾主,這……」

    眾皇子不敢多言,而太傅實在不明白鳳主這究竟是何意。

    「子言,做帝王者,必須要做的為何啊?」軒轅宸似笑非笑的詢問道。

    沉默了片刻,太子起身答道。「做帝王者,需教天下太平,黎民安樂。平四海之苦,呈天下之和。」林太傅暗暗點頭。軒轅宸卻是勾起嘴角又道。「子玉,你以為如何?」

    「君者,需觀天下之所向,招可為君所用之才。民樂,則官安。官民同樂,則國安。國泰民安,則君無憂也。」

    不予評價,軒轅宸又轉向下一個。這樣在座的所有皇子全部問完之後,他終於出聲道。「今日你們所答的,僅這一題。君,不需紙筆。天下乃君王心胸。而非言語之間。太傅。」軒轅宸微瞇了眼。「明日將公主們召來書院。朕明日再來。」

    「今日父皇可真奇怪。」子重壓低聲音湊近子玉說道。「太子殿下,七皇兄,你們不覺得嗎?」

    子言沉默片刻,最終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離去了。

    子玉笑笑。拍拍子重的肩膀。「十弟,這類話還是少說為妙。若傳到父皇耳中,你該明白的。」然後衝他點點頭也離開了。

    「哼,一個冷的像冰,一個狡猾的像狐狸!」暗自咬咬牙,子重負氣般跺腳走開。

    子玉緊走幾步趕上子言。

    「七弟,你也覺得今日父皇很奇怪吧。」子言住了步子,回身問道。

    子玉一手放在身後,一手輕抵住鼻尖咳了一聲。「啊,父皇的脾氣太子也知道。正是俗語中的伴君如伴虎啊。」

    「但是,父皇為何明日要公主們來書院?」子言擰了眉,面色有些陰沉。

    「這……」歎了口氣,子玉暗聲道。「也許,父皇有他的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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