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國喪之期已過，這中宮之位，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
太后一直心心唸唸的就是這件事，韓皇后死於非命，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更稱了她的心似的。
「母后說的是，兒臣心中有數。」
能不能不要說這四個字？
每次都是心中有有數，結果每次都不能讓她滿意，他們母子倆真的是前世的冤家嗎？
「皇兒，這次立後可不能再莽撞行事，一定要各方面考慮周全，不能讓朝中再起非議，明白哀家的意思嗎？」
不能再莽撞？
好像上次立後有多莽撞似的。
「母后的意思，兒臣不太明白。」
老巫婆，想朕立劉夢妃就直說，吃了一次虧，還不學乖？
當然，那也只是她的意思，他還沒說答應呢。
「皇兒，哀家覺得劉夢妃容貌俊美，知書達理，這皇后人選，非他莫屬。」
好吧，這是你要哀家說的，哀家也不能再跟你客氣了。
同樣的方法只能用一次，不然哀家就太笨了。
「母后言之有理，不過上次立後母后也說過，立後乃朝政大事，總要讓群臣商量過才好決定，是嗎？」
端木風夜冷笑，終於還是把話給挑明了說了。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藏著掖著的，大家都難受。
「這個嗎？」
迅速衡量一下朝中形勢，沒什麼變化，還是機會一半一半。
這話也的確是她說的，總不好翻臉就不認吧？
「也好，皇兒既然開了這個口，哀家也不能拂了皇兒的意，那就明日朝堂之上再說吧。」
太后當然有自己的小算盤，先穩住端木風夜，然後找劉溪陵共商大計。
「兒臣告退。」
端木風夜嘴角含著一絲冷峻的笑，恭身退了出來。
拿到朝堂上去說才好，他就不相信，劉溪陵真的能厚顏無恥，明著要他立劉夢妃為後。
這件事情勝負難料，他也很期待明天快點到來呢。
「來人，宣劉相進宮！」
果然，端木風夜前腳才走，太后就派人去請人了。
這事兒，還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端木風夜又窩了一肚子火，回到太極殿的時候，端木風湛居然等在那裡。
「臣弟見過皇兄。」
端木風湛會進宮，就是為了立後一事。
「四弟，你什麼時候轉性子了，朕沒有召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
這話說的不好聽，什麼叫自動送上門來？
自動送上門來做什麼？
通常是個人都會說，來找死。
「皇兄，臣弟想知道，皇兄是不是要立劉夢妃為後。」
那個絕對不可以。
韓皇后的死，劉夢妃難脫嫌疑，如果真讓這種心狠手辣之人位居中宮，絕對不是讓人高興的事。
「你的意思，朕應該立誰為後？」
端木風夜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
那一抹玄青衣角離自己越來越近，端木風湛突然有種要窒息的感覺，不自禁地想要後退。
「臣弟……不敢亂說話，臣弟只是想提醒皇兄，劉夢妃與劉相，絕非善類，他們－－－」
「四弟，你還嫌這朝中不夠亂，是嗎？」
這種話也是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口的嗎？
如果被什麼人聽了去，就算他是他四弟又如何，一樣會受到牽累。
「臣弟不敢！」
端木風湛凜然一驚，白了臉色。
端木風夜突然沉默下去，如果端木風湛這時敢看著他的眼睛，他就會發現，端木風夜對他，絕對不像表面那樣恨。
「既然皇兄心中有主張，臣弟告退。」
好，就算他白來這一趟，他本來就做不了皇兄的主，多說無益。
「站住。」
話都還沒說幾句，忙著走什麼？
他要問的事，還沒問呢。
「皇兄還有什麼吩咐？」
不會又想到什麼法子折磨他了吧？
端木風湛低垂著眼瞼，不敢看他。
「四弟，笨丫頭她……跟簫兒很要好？」
呃，沒辦法直接問出口，先投石問路好了。
笨丫頭？
蘇君無？
「皇兄說元妃娘娘？算是吧，元妃娘娘心性率直，容易跟人相處。」
莫非皇兄知道什麼嗎？
就算是，應該也不是不好的事，不然，他不會如此平靜的。
「那，笨丫頭有沒有對簫兒說過，說過……」
臉紅了。
真麻煩，想說什麼就說唄，想他堂堂一國之君，向來言出如山，雷厲風行，這麼吞吞吐吐做什麼？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嗯？」
到底想要說什麼？
端木風湛也不禁奇怪起來，抬起頭來去看他。
結果是，只看了一眼，他就瞪大了眼睛。
皇兄他、他臉紅了耶！
是不是真的？
「看什麼？！不知道你哥長什麼樣？」
端木風夜惱啦，揚手就是一巴掌，「噗」一聲輕響，把端木風湛的臉給「打」得偏到一邊去。
「呃……」
你哥？
不說「朕」？
五年了，端木風湛突然覺得喉嚨哽得難受，這個時候的端木風夜，真像從前那個疼他愛他、保護他的哥哥！
「四弟，朕是說，笨丫頭她有沒有對簫兒說過……說過她都是怎麼看朕的。」
呼－－－
端木風夜長舒一口氣，原來說出這句話來，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困難嘛。
不就是想知道蘇君無對他的看法，有什麼大不了的？
再說了，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她對他的看法啦。
「啊？沒、沒有吧，簫兒對皇兄很敬畏的，她不允別人對皇兄有絲毫不敬。」
這問題問的，端木風湛腦子有些轉不過彎，看起來傻傻的。
跟蘇君無一樣。
她不允？
有沒有搞錯，那成什麼了，他就是想知道笨丫頭心裡的想法，簫兒都不讓人家說，算怎麼回事？
「簫兒？真該打。」
他恨恨的，咬牙切齒的。
「皇兄？」
他要打簫兒？那怎麼行，她又沒犯錯！
「算了，朕只是說說，四弟，你跟簫兒說，讓她多進宮來陪陪笨丫頭，朕國事繁忙，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她。」
笨丫頭心事越來越重，也許她只願意跟簫兒說。
反正他想知道的，問簫兒就好了。
「是，皇兄。」
走出太極殿，端木風湛步子越來越沉重，幾乎要邁不動了。
他剛剛才赫然驚覺，皇兄對蘇君無的心意，已經到了如此份上。
他眼裡不再時時盛滿悲傷，不再在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風荷，不再那麼地恨他。
他甚至想知道，蘇君無對他是何種心意。
那麼，他是不是可以這樣想：皇兄開始喜歡蘇君無了？
「可是這怎麼行，那丫頭有自己的心上人。」
端木風湛苦笑，突然覺得很無力。
這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可是出現在端木風夜生命中的那個人不對。
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就不能是蘇君無。
因為蘇君無心裡有別人。
那這樣說還是不對，如果別人心裡也有別人，那樣也對嗎？
可是，這麼多年了，皇兄好不容易才有了喜歡的人，他怎麼忍心讓皇兄再過回從前的痛苦日子？
他不知道要怎麼抉擇。
人這一輩子，為什麼總要做這麼多選擇，總要處在這樣的兩難境地？
不要有選擇，不要有痛苦，就那樣一直過去，不好嗎？
今晚又將不成眠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