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風夜非要蘇君無侍寢，只是因為她敢對他說「不」。
事實上他接著就把這事兒給拋到腦後去了，因為他還有很多朝政之事要處理，沒空理會這些。
直到三更過後，孫褚困得實在睜不開眼睛，終於忍不住上前去，小心地提醒：
「皇上，時辰已不早，皇上請安歇。」
皇上不會又在跟太后嘔氣吧？
太后越是叫他不要辜負良辰美景，他越是在這邊徹夜不眠？
「你下去吧。」
端木風夜頭都不抬，冷冷吩咐一句。
「皇上，這個．．．．．．蘇姑娘還侯在嘉元宮，皇上是不是－－－」
總不好讓人一直在那邊等吧？
何況他也看出來，那個蘇姑娘好像不怎麼聽話呢。
「哦？」
對了，經他這一提醒，端木風夜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來，到底還是抬起頭來，目光中有抹銳利一閃即逝。
「擺駕嘉元宮。」
去會會那個小丫頭再說。
他居然有一點兒期待，想要知道他硬要她侍寢，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是大喊大叫，罵罵咧咧，還是萬般無奈，哭哭啼啼？
又或者，她折騰得累了，天又這麼晚了，她那麼沒心沒肺的樣子，大概早睡著了吧？
端木風夜想著，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
「皇上有旨，擺駕嘉元宮！」
孫褚這個樂，忙不迭地頭前開道，惟恐端木風夜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蘇君無此人最大的特點，無異於不按常理行事。
也許有那麼一兩回，她能夠想到別人會怎麼樣，但別人卻往往想不到她會怎麼樣。
端木風夜去到嘉元宮，一擺手阻止孫褚的通報，一個人悄悄進了門。
「呃……胃口倒不錯。」
一看到蘇君無現在的樣子，他才知道自己先前全想錯了。
蘇君無一沒哭，二沒鬧，三沒罵，四沒睡，正歪著身子坐在椅上，一條腿壓著另一條腿，腳尖還不停晃著，以肘支著桌面，修長的手指間捏著一塊點心，正吃得香呢。
也難怪，自從被點名侍寢，那些宮女們就開始折騰她，到現在都六七個時辰了，她可是滴水未進。
急死事小，餓死事大，就算一時想不到法子脫身，也得先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嘛。
「皇上就是皇上，連吃個點心都跟我們平民不一樣，這個好像很好吃！」
蘇君無半轉身，捏起一塊紅紅的東西，放進嘴裡。
進宮沒別的好處，就是能有機會吃到一些以前從來沒吃過的東西，這也是她的最愛之一：吃。
少見多怪。
端木風夜斜著眼看她，不就是個點心而已嘛，有什麼大不了，他天天吃，早膩了。
「哇，呸呸！」
沒曾想這玩意兒看起來好，吃起來這麼酸。
「不喜歡吃酸，吃那個雲片糕，是來一位自天朝的御廚做的，很甜的。」
端木風夜好心提醒，他也不太喜歡酸的東西，吃了愛倒牙。
「是嗎？那我嘗－－－呀啊！」
陡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蘇君無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那樣子就像見到了鬼。
「皇－－－呃－－－」
糟了，先前往嘴裡塞得太多，咽到半路，噎住了！
難受，好難受！
她用力伸了伸脖子，臉憋得通紅，還是嚥不下去，急得想跳腳。
「噎到了？喏，」端木風夜肚子裡早笑翻了，顧慮到一國之君的威嚴，還是要波瀾不驚，「壺裡有茶。」
對呀，蘇君無眼睛亮了亮，噎得說不出話來，訕訕一笑，也來不及往茶碗中倒了，提起壺來，就著壺嘴一陣猛灌。
嚥下去了。
好舒服。
她緩過一口氣，把茶壺放回去，琢磨著要怎麼開口，「皇－－－」
「彭」，一聲悶響，茶壺翻了下去，還好有地毯，倒是沒有打碎，茶水卻灑了一地。
「呃……我不是故意的－－－」
麻煩大了吧？
這地毯沒準就好貴，賠不起怎麼辦？
蘇君無手足無措地站著，雙手上還沾了不少點心渣，下意識地在衣服上擦著。
端木風夜啞然：這丫頭，狀況還真不少。
「吃飽了？」
算了，不跟她計較這些了，沒意思。
「差、差不多了，謝皇上。」
她沒問人家行不行，就先大塊朵頤了一陣，是不是有點兒失禮？
差不多？
這叫什麼話，飽就是飽，沒飽就是沒飽唄。
「過來。」
幹嘛站那麼遠，他又不會吃了她。
「……是，皇上。」
她沒注意到，自從端木風夜進來，她就一直不自覺地往後退，快要退到牆邊去了。
不情不願地往前挪了幾步，蘇君無再次站住，感覺到胸前的衣服似乎要往下掉，她忙伸手往上提了提。
「這衣服……誰拿給你的？」
端木風夜剛才就要說來著，要侍寢的女子從來都只著輕紗，她身上怎麼多了一件，好像……原先掛在床前的紗幔？
他疑惑地回過頭，果然，床的一邊空空如也。
不用懷疑，那半邊紗幔如今就在蘇君無身上，打死她都不會穿成那樣站在端木風夜面前。
剛剛她找了一陣之後，發現就這紗幔還能拿來用用，便扯下半邊來，從胸前裹到後背，胡亂繫了個結，還好，基本遮住了重要部位，沒事了。
「呵呵，」蘇君無傻笑，紅了臉，「奴婢、奴婢就是覺得、覺得有一點冷－－－」
四月天，晚上是挺冷的。
端木風夜微頷首，這事兒可以忽略，「朕有事要問你，你要給朕說實話。」
只是問個問題而已嗎？
蘇君無提著一顆心，本來是想著怎麼讓皇上放她一馬的。
「奴婢、奴婢一定說實話。」
除了有關秀庭的事以外。
「為什麼恨朕？」
端木風夜語出驚人，蘇君無先是呆了呆，跟著就差點昏過去！
要了命了，他、他怎麼知道，她恨他？
恨他喜歡男人，恨他搶走了秀庭，恨他害得他們不能在一起？
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呀，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只有越王爺和簫兒，他們兩個都囑咐她不要說出來，就應該不會出賣她吧？
那，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眼珠轉那麼快，在想謊話騙朕吧？」
端木風夜冷然而笑，她要敢對他說謊，他會讓她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