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兒嘴上說的凶，其實根本沒打算對蘇君無怎麼樣。
她知道蘇君無是語出無心，那句「你想不想做皇后」，完全沒有從蘇君無腦子裡過，就直接說了出來。
所以，她不怪她，一點兒也不。
更重要的是，幸好皇上是明白她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君無，以後要記得，皇上面前不可亂說話，會出大事的！」
簫兒板著臉，任憑蘇君無討好似地對她笑了一個時辰，她都不正眼看她。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蘇君無點頭如搗蒜，笑得臉都酸了，只要簫兒不再生氣，她什麼都能答應。
「你呀……」
簫兒輕歎，明知道她就是嘴上答應得痛快，又不能怎麼樣，只有沉默下去。
快點過了明天就好了，皇上選定皇后妃子，大家相安無事，找個機會讓君無和楊公子逃離皇宮，雙宿雙棲，也好了卻越王一份牽掛。
「簫兒，我、我問你一件事，你別生氣。」
蘇君無遲疑著，眼眸裡有強烈的好奇之色。
「什麼？」簫兒沒往別處想，順口問道。
「你不想做皇后，是不是因為有喜歡的人啦，嗯，是不是那個……越王爺？」
「……」
比較像是蘇君無會問出來的問題－－－白癡問題。
一夜無眠。
一夜無事。
大事在今天。
一大早的，天還沒有亮，群臣都早早侯在太極殿，小聲議論著什麼。
當然，所有人都自動自發地分成兩派，圍繞著兩個中心人物。
那邊的人就不用說了，劉溪陵兩眼看天，哼哼唧唧的，愛搭不理。
而圍在他身邊的人無一不是尖嘴猴腮、眼神猥瑣之輩。
另一幫則大多忠正之士，當中一人約摸四十幾歲，方臉濃眉，鼻樑挺直，正是太傅葉紹得，亦是端木風夜的老師。
朝野上下，能令端木風夜敬佩的人不多，葉紹得是其中一個，足見其為人。
圍在他身邊的人則大多相貌端正，眼神凜然，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立後之事非同小可，太后怎麼可能不在場。
群臣彼此對視一眼，山呼皇上萬歲、太后千歲之際，紛紛跪倒下去。
「眾卿平身。」
等太后坐下之後，端木風夜方才坐了下去，揮了揮手。
「謝皇上，謝太后。」
群臣起身，分兩側而立，不發一言。
正主兒還沒發話，他們不急。
「眾位愛卿，朕今日有一件大事要與眾位愛卿商議，希望眾位愛卿暢所欲言，幫朕做出決定。」
有意無意的，端木風夜瞄了一眼人群中的端木風湛，唇邊一個冷然的笑。
端木風湛面無表情，心則在慢慢收縮。
不過是立後而已，他知道皇兄根本沒有把這看做是大事。
因為他很清楚地記得，皇兄曾經說過，今生今世，他只認一個是他的皇后，就是風荷。
所以，別的人只是個擺設而已，他知道。
「皇上言重，臣等自當盡力，為皇上分憂。」
太傅葉紹得沉聲接口，朝中人盡知他的份量，聞言紛紛附和。
「好！」
端木風夜好像很高興，一下站起身來，「那朕就不繞彎子，眾位愛卿自然知道，自朕登基以來，中宮之位一直懸而未決，是時候為望川國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后來掌管後宮事務，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他一直未曾立後，群臣早已猜測不斷了。
尤其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人盡知皇上有斷袖之癖，他們在人前不敢說什麼，背後說的話是相當難聽的。
問題是，這並不能成為逼端木風夜退位的絕佳借口，所以才一直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而已。
不過現在好了，皇上終於轉過彎兒來，到底還是覺得抱著女人舒服吧？
「被立為皇后之人，自然要有資格母儀天下，不知皇上做何人想？」
葉紹得察言觀色，抻量著開口。
皇上跟太后之間向來面合心不合，他是該先問皇上，還是該先問太后？
這兩人要看中同一個女子還好，如果不是－－－
那就怎麼開口，怎麼是個錯了。
「這個嗎，朕跟母后商量過的，不過有些分歧，」端木風夜回過頭，很恭敬地向太后點了點頭，「朕覺得江西巡撫之女韓纖纖賢良淑德，可立為皇后，母后則屬意丞相大人之女－－－」
群臣目光順著看向劉溪陵，暗道一聲你得意了，皇上看中別的女子有什麼用，到底是胳膊扛不過大腿去。
「臣不敢！」劉溪陵暗裡得意，眾目睽睽之下，少不得也得自謙一番，顯示一下高風亮節的情操，「臣小女才疏學淺、相貌粗陋，哪能－－－」
閉嘴，你這個笨蛋！
太后急了，幾乎就要拍案而起，拿針縫住劉溪陵的嘴！
她已經在端木風夜那裡吃了一次虧，怎麼劉溪陵還不吸取教訓？！
難道他還看不出來，端木風夜根本又在故技重施？
這套兒下的，夠陰的。
「好！」
老匹夫，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果然，端木風夜目中精光一閃，不待劉溪陵把話說完，突然重重一擊掌，讚歎不已：
「丞相大人果然謙遜，更是深明大義，朕佩服得很！」
嘎？！
劉溪陵張口結舌站在當地，轉不過彎來：他、他有說什麼嗎，換來皇上這麼誇張的讚美？
「皇上謬、謬讚，臣、臣－－－」
瞄到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劉溪陵心裡哽了哽，有種不祥的預感：壞了，這下糗大了！
「丞相大人既如此說，朕又怎麼好強人所難，朕就依了丞相大人，皇后人選就定下韓纖纖，丞相大人想必不會有意見吧？」
端木風夜笑得很誠懇，很沒有城府。
朕這麼聽你的話，你滿意了嗎？
「呃……」
劉溪陵目瞪口呆，喉嚨裡骨碌做響，就是說不出話來。
天殺的端木風夜，居然當著群臣的面給他設套？
設套？
他心裡一凜，條地抬頭去看太后，正好迎上她噴火的眸子。
這次看你怎麼教訓我。
太后氣哼哼地別過臉去，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
「丞相大人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還有別的合適人選，不妨說來聽聽？」
如果皇后不是劉絲瑤，朕選誰你都不會有意見嗎，是嗎？
事實證明，端木風夜很瞭解劉溪陵。
「臣、臣無意見，皇上金口一開，臣自當、自當從命。」
不從命又能怎麼樣，除非他想公然抗旨。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齊齊拜了下去，沒想到一場暗潮洶湧、劍拔弩張的大戰被端木風夜以四兩撥千斤的手法給擋了過去，還真是－－－
最意外之人莫過於葉紹得了，他一直在擔心，皇后肯定是劉絲瑤無疑，日後他怕是沒有足夠的能力與更得勢的劉溪陵抗衡。
沒想到－－－
嘿嘿！
這回劉溪陵聰明反被聰明誤，老天真是開了眼了。
端木風湛無聲一笑，皇兄，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