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生死線 圖窮匕見 一八四、往事如風(大結局)
    西山別墅風景依舊秀麗,但當林驍邁進自己家門的時候,卻感到了物是人非的淒涼和冷清。

    他走進父親的房間,看著父親的遺像佇立良久,然後走出去,在每個房間都做了長時間的停留,包括大龍、豹子和小芸住過的房間。

    終極情侶死得很慘,豹子也捨身成仁。他親眼目睹了昔日自己身邊最為親近的人相繼地死去,身上的每一條神經,卻都已麻木了。

    只有藍菲的死讓他麻木的神經再次跳動起痛苦的音符,他感到自己的心先是碎成萬片,然後再被揉碎成一堆殘渣。

    一切都結束了,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也應該隨著這一切走進尾聲。

    鎖好門之後,他鑽進車裡,再次回到了公司。

    保安們在一邊值班,一邊收拾著東西,他們準備隨時離開。

    林驍把車停在院子裡,徒步走遍了整個公司,這個過程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半。

    正是下班的時間,往常公司裡會到處湧現著員工們的身影,可是今天這壯觀的場景卻不見了,他只看到一個人坐在辦公樓前的台階上,抱著雙膝在嚶嚶抽泣。

    「俞莉?」林驍走上前去,在俞莉面前蹲了下來,「你怎麼還沒走?」

    俞莉嘴角抽搐著,她看了看林驍,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

    剛問完這句話,林驍就隨即明白,鍾俊的死讓她失去了依靠,而公司裡也再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林總,我舅舅對不起您!」俞莉哽咽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那樣……我……」

    林驍擺了擺手:「這些都和你沒有關係。他也只不過是眾多對不起我的人中的其中一個……沒關係,生離死別,人生就是那麼回事唄!」

    他摸出一疊錢來,放在俞莉的手裡,「回家去吧!回到你自己的家鄉去,這裡已經不適合你再呆下去了!」

    「不,我有錢。」俞莉把錢還給了他,「我在這兒等您,是來向您道歉的……」

    「為了你舅舅嗎?」林驍哀笑搖頭,眼角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皺紋,「沒關係的。沒關係……」

    他喃喃著站了起來,不再理會俞莉,佝僂著身子走進電梯。

    夜已深。

    星月酒吧對面的一家詩語酒吧裡,林驍獨自豪飲。他坐在臨窗的座位上,手端酒杯,目光透過琉璃投向貼著封條的星月酒吧的營業大門。

    幾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他和藍菲就是在那家酒吧喝的酒。他現在只後悔那天沒有陪著藍菲一醉方休,而往後,他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喝!我,我自罰一杯!」

    林驍把滿裝著酒的杯子碰向桌上對面一盞同樣斟滿酒的酒杯,那是他為藍菲準備的。

    酒酣處,他追思往事,很想痛哭一場。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淚腺卻如同一口早已干竭的枯井,沒有了一滴源泉。

    痛哭成了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可是就連這個願望,他也未能實現。

    後半夜,幾乎是爛醉如泥的他,一步三晃地爬上自己的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打著火,把車子發動,然後他就踩下油門,任車子如脫韁野馬般在馬路上狂飆。

    醉眼朦朧中,他忽然發現一部滿載貨物的卡車面對面地向他駛來,震耳欲聾的鳴笛聲喚起了他本能的安全意識,他急踩剎車,但豪華奔馳仍在刺耳的剎車聲中衝向卡車的車廂。

    一陣天翻地覆的巨大震動之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清晨,彭飛和邵涵雙雙趕到了醫院,見到林驍時,他已經從昏迷中醒來,靠在床頭,腦袋上裹著雪白的紗布,目光呆滯,臉上浮現著的是陌生而癡呆的笑容。

    「傷勢不是很重。」主治醫師向彭飛和邵涵介紹,「輕微腦震盪而已。不過他的精神像是出現了問題。」

    「精神出現了問題?」邵涵驚訝地問,「是不是大腦給撞壞了?」

    醫師搖了搖頭:「我為他做過檢查,他的精神問題在很大程度上並不起源於這次的車禍。他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導致他現在這樣……」

    彭飛一聽就仰天長歎。

    邵涵已經衝到病床前,搖晃著林驍問:「林驍,林驍!你感覺怎樣?!……你說話啊!」

    「……偷稅漏稅,損國害己……」林驍忽然朝著邵涵表情僵硬地嘿嘿一笑,呆呆地重複著,「偷稅漏稅,損國害己……損國害己!」

    邵涵目瞪口呆地跟彭飛對視了一眼:林驍瘋了!

    彭飛撓了撓頭,走到病床前對著林驍凝視良久,然後起身對邵涵說:「這恐怕是他最好的結局了!」

    「你,你什麼意思?」邵涵一臉茫然和驚愕。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起先打算的是應該是自殺。」彭飛搖頭連聲長歎,「有關天河的原材料走私,已經無法對他進行審理了。他應該委託有律師幫他受理這件事……難道,這真的是天意?!」

    三天後,林驍出院了。他的行走坐臥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整天兩眼發直,已無法辨別任何人和事,嘴裡時不時地總是重複著「偷稅漏稅,損國害己」這八個字。

    這天清早,邵涵和彭飛一起把他帶到了海灘上讓他看海,希望能讓他在精神上有所放鬆。

    望著那浩翰的大海,邵涵說:「把他送到我們二院吧,我們院精神專科的李主任專門從事研究精神疾病的,水平很好。」

    彭飛苦笑:「讓他清醒過來,對他只是一種殘忍。」

    「那也不能讓他總是這樣下去啊。」邵涵愁雲滿面地說,「連我都看不下去。」

    「那你就試著給他治吧。不過,」彭飛扭過頭,「你南下的事情怎麼辦?治這種病可不是三五天能夠解決的。」

    邵涵忽然笑了笑:「還南下什麼。我開始之所以做出了去廣東的決定,是因為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最不幸的人;可是現在,」

    她看了看昂首挺胸,呆望大海的林驍,「還有人比我更不幸!……所以我的計劃取消。」

    「是為了幫小林子治病嗎?」

    「也不全是。但至少目前我不能離開他,他現在需要人照顧,可這樣的人,除了你我,還會有誰呢?」

    「嗯嗯!」

    彭飛點頭播腦,拍了拍林驍的肩頭,「老同學,看見沒,你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幸福啊!你說呢?」

    林驍卻毫無反應,仍是呆望著大海遠處的天際線,喃喃自語:「偷稅漏稅,損國害己……」

    幾隻海鷗鳴叫著盤旋在頭頂,彭飛和邵涵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用目光追視著海鷗的飛翔,思緒彷彿又回到了快樂的學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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