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痛
半個月後，所有報紙的頭條，都是關於韋霖和洛氏的消息。
第一條新聞，質監部門公開澄清韋霖的質量風波純屬謠言，根本不存在質量問題。同時，韋霖承諾，任何問題產品可無條件退貨，並且三倍價格賠償消費者。
第二條新聞，洛氏現任營運副總——潘，主動去警局自首，稱洛氏最新的發佈的新科技能源項目，盜自韋霖。
最後，潘因竊取商業機密罪被捕，一旦罪名成立，將被判刑。
一時之間，關於韋霖和洛氏的權利抗衡突然出現扭轉。因洛氏盜取了韋霖的成果，消費者開始認為先前韋霖的質量風波是洛氏在背後操縱。結果就是，消費者認為洛氏失去信心，對韋霖的產品滿意度反而上升。
韋霖的質量風波，漸漸被人淡忘，股價回升……
……
李慕歆放下手裡的報紙，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纖細的手滑上肚子，然後輕柔地撫摸……
寶寶，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你的爹地，不再需要媽咪和外公的幫忙，現在的他，已經重新站了起來。
媽咪要帶你離開。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
「叩叩——」
李慕歆悠然轉身，對著房門道，「進來。」
傭人進房，道，「慕歆小姐，韓世凱先生到了。」
「嗯，知道了。」李慕歆輕聲回道。
對著鏡子稍稍打理了微亂的頭髮後，下樓。
還未走到樓下，就已聽見林鴻德和韓世凱的談笑聲。
李慕歆放慢腳步，扶著雕花的精緻扶手，水眸一點點映出兩人的身影。
林鴻德背對著她，韓世凱英俊的臉被林鴻德擋住了一半，隱隱約約地……看到他燦爛的笑，還是和以前一樣……輕浮的笑！
不過，似乎也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
「ALEX，聽說你最近投資的電影票房不錯，成功打進了美國市場，這對於華人電影而言，是一個里程碑。怎樣，需不需要伯父替你介紹一些美國的著名導演和製作公司，繼續籌拍第二部？」
韓世凱微瞇著墨眸，永遠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搖手道，「不用麻煩伯父了，電影不過是玩票，能有這樣的成績我挺意外的，至於第二部還是以後再說。」
英俊的臉上浮起一抹邪魅的笑。
直到一張淡雅的清容映入他的眼眸，他立刻輕咳了一聲，斂了斂笑容。
猶記得李慕歆的話，說他永遠都是一副輕浮的樣子，這輩子都改不了。
而他偏偏要改變給她看！
他韓世凱正經起來，同樣可以是風度翩翩，尊貴迷人。
李慕歆搖頭，瞪了韓世凱一眼。
「怎麼突然不笑了？這不像你。」
韓世凱挑眉，疑惑道，「不像我？我從來都是一表人才，儒雅紳士，儀表堂堂。是你從前看走眼了吧？」
李慕歆氣結！
這男人，永遠沒個正經！
「懶得和你說。」李慕歆白了韓世凱一眼。
「為什麼懶得和我說？明明是你讓我改的，現在居然又不理人，女人真是麻煩……」韓世凱委屈道。
「我什麼時候讓你改了，你……莫名其妙！」
上輩子結仇了嗎？每次見面，這男人都要惹她！
林鴻德笑著看著兩人，勸和道，「慕歆，世凱是客，再說這幾日他每天都陪你，你怎麼能這麼說世凱呢？」
林鴻德睿眸看了韓世凱一眼，自然明白韓世凱對李慕歆的情意。雖然林鴻德不知女兒對韓世凱是否有意，但至少這幾日有了韓世凱的陪伴，慕歆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先回房了。」林鴻德拍了拍李慕歆的肩，然後對著韓世凱眨了下眼。
韓世凱驚訝地看著林鴻德，心中陡然升起一陣驚喜。
「笑什麼？」李慕歆問道。
「沒什麼……」韓世凱魅眸瞇成線，笑得妖孽迷人，無形中彷彿放出了幾百萬伏電流，只不過……李慕歆照單全拒！
「那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好。」韓世凱立刻迎上，一臉的幸福，唇角處微微揚起甜蜜的幸福感。
……
一連幾日，李慕歆拉著韓世凱到處逛，買了很多衣服，冬天的，夏天的；日用品，還有……嬰兒用品。
「慕歆，你買這些做什麼？」韓世凱疑惑問道。
「在家無聊，出來隨便買買。」李慕歆手裡拿著一件嬰兒的小睡衣，嘴角洋著淡淡的笑。
「包括買嬰兒用品？」韓世凱心中頓起疑慮。
在他的印象中，李慕歆不是個鋪張浪費的女人，可最近購物的頻率很高。三天下來，買的東西差不多相當於一個人一年所有的衣物，和足夠一家子用的生活用品。
難道林鴻德沒給她準備衣服和日用品嗎？還是她有自己的嗜好，想親自挑選。
但無緣無故購買嬰兒的衣服和用品，是不是有些……奇怪？
李慕歆感覺到韓世凱語氣中的懷疑，「你陪我買東西，很不樂意嗎？現在的我，一個朋友都沒有。在林家，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和韓世霖，也已經結束了。除了你，會每天找我，替我解悶。你的存在，讓我感到很舒心，很快樂。是不是我連買個東西，你都要管？」
至少此刻，李慕歆是自私的。
她明知韓世凱對她有意，但她身邊已經沒什麼可以依靠的人。
林家太危險，她的寶寶沒有打掉的事，決不能讓林悠雅知道。所以她只能讓韓世凱保護自己，陪她準備出國的行李，以及寶寶將來要用的東西。
「慕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女人天生愛購物，你想買，我可以陪你到天亮。」
韓世凱綻開溫柔的笑，取過李慕歆手裡的嬰兒睡衣，道，「這件小衣服真可愛，如果慕歆將來有孩子，穿上一定很漂亮。」
李慕歆一怔，立刻別過頭，沒有理他。
突然間，氣氛變得異常寧靜，兩人自從韓世凱剛才那句話後，在沒有說過話。
不久，李慕歆覺得累了，讓韓世凱送她回家。
*
車子到了林家，韓世凱不放心，決定親自送她進門。
「不用送我了，幾步路而已，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李慕歆對著韓世凱微笑道。
「不，你從下午開始臉色一直都不太好，我不放心。」說完，韓世凱打開車門，繞到李慕歆面前。
「我說了不用了，你走吧。」李慕歆拒絕道。
韓世凱溫柔地住在李慕歆的手，深情的墨眸認真地盯著李慕歆。
李慕歆一訝，低頭，掙了掙手，「請你放手。」
「我不放！我要看著你安全到家，我才放心。」韓世凱定定道。
「我說……放手！你這樣抓著我，我……很不舒服！」李慕歆終於道出了心中真實的想法。
自從懷了寶寶後，對於任何人的肢體接觸都異常排斥。雖然她明白韓世凱是為她好，但她仍舊控制不了內心的抗拒！
韓世凱聞言，溫柔的笑立刻僵下。
心，驀地湧起一股酸意。
「你……還是不能接受我？即使你已經和韓世霖已經脫離關係了，還是不打算給我機會嗎？」聲音略微有些急切和粗暴，但他並非故意，因為他實難控制那顆屢次遭受拒絕的心所帶來的痛苦。
李慕歆沒有回答。
「告訴我，我還有沒有機會！你拒絕我的原因，是不是因為韓世霖！」韓世凱激動地問道。
緊握住李慕歆手腕的大手倏然一緊，李慕歆吃痛地咬著唇，依舊冷冷地別過頭，不語。
正當韓世凱準備繼續追問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韓世凱，你放開她！」
男人的厲喝聲讓李慕歆纖柔的身子倏然一顫！
愕然轉身，望見一張熟悉的冷傲俊臉，愈來愈近……直到她的心緊張地快要跳出心臟！
是他！
這是他們自醫院一別數日後，第一次見面！
原以為再見到他，可以做到平靜，淡然地對他微笑，然後轉身。
可，心中的瀾潮卻翻騰不已，壓抑的思念瞬間崩潰。
水眸……怔怔地……凝望著他。
韓世霖有力的大掌猛然抓住韓世凱握在李慕歆手腕處的手，陰鷙的眸光閃著寒光，是一種霸道的警告！
她是我的女人！
震撼的聲音，透著韓世霖冷毅的面部線條攝出，雖然他的薄唇未曾溢出半個字，但褐眸中的警告詞已經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韓世凱不甘示弱，微昂著頭，同樣回以堅定的眸光。緊握李慕歆的大手遽然用力。
李慕歆的手腕痛得她緊咬的貝齒幾乎將唇咬破，臉色蒼白地瞪著水眸，望著兩個男人在目光對峙中展開無硝煙的惡戰！
火光四竄！眸光似互相廝殺，又似黑色暴風，預示著一場腥風血雨！
眼看兩個男人間真正的戰爭即將開始，李慕歆急喊道，「韓世霖，請你放手！」
韓世霖狠狠用力的手，陡然間僵住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因為……心碎了，他還有什麼力氣去爭！去奪！
李慕歆清晰地看見那雙幽深的眸子裡，深藏著一股非常深的痛苦！
那種足以摧毀他的痛，使他剛才那張緊繃冷峻的臉立刻松下，就像癱了一般，轉為頹然與黯淡……
「你真的這麼絕情？就算我回來求你，放下我高傲的自尊心回來求你接受我，再我們一次機會，你都不肯施捨嗎！」
俊挺鼻尖通紅，酸澀的淚水已經讓他不堪承受，錐心的痛楚化作了沉重的喘息，一次次的呼吸……酸液流入鼻腔，漫入四肢百骸……
李慕歆震住。
未想到剛才的話，竟傷他傷得那麼深。
可她不能心軟，也不能再對彼此間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既然決定離開，就不該動搖！
對不起，韓世霖！
同樣的，對不起，韓世凱！
李慕歆轉頭，緊咬著唇，水眸裡沁著淚，但堅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世凱，我們走，不要理他！」
絕情的話，快而狠！
斬斷她和韓世霖最後的留戀！
韓世凱驚愕地盯著李慕歆，那雙冷清卻又快要淚下的水眸，似藏著無盡的苦衷，明明她的眼裡對自己沒有愛，卻要裝出一副有愛的樣子。
這，比拒絕更殘忍！
韓世凱，他要的愛，不是同情，更不是李慕歆此刻拿他做擋箭牌而偽裝出的愛！
「世凱，幫我趕這個男人走！」李慕歆對著韓世凱大喊，聲音幾乎哽咽，沙啞聲中已經參雜著悲慟的低泣。
她快要偽裝不下去！
韓世凱內心痛苦萬分，因為他早已在李慕歆的眼中得到了答案——她愛韓世霖！
李慕歆見韓世凱猶豫，轉頭，對韓世霖冷語道，「我說過我不想見你，為什麼還不走！！」
韓世霖怔愕地看著李慕歆，為何她會變得如此絕情！
為何他已經不計較她殺了他們的孩子，放下自尊求她原諒，她依舊要以這種殘忍的話傷自己！
究竟……他們曾經愛過嗎？
還是，一直以來，都是他苦苦癡戀著她，而她才是這場愛情戲的導演！
她不愛他？
他不相信！
「李慕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幽深的褐眸攫住李慕歆的眸子，他的眸光似能射穿人的心，讓李慕歆原本冷清的水眸中，閃過一絲微動。
她動搖了。
真的不忍，說出和真心所違背的話。
可，她不想再糾纏下去。
她和他，已經糾纏了太久，彼此的傷害也太多。
只想離開，帶著他和她之間唯一僅剩的牽掛，離開這個讓她哭過，笑過的地方。
平淡與自由，是她想要的。
「對不起韓世霖，我沒有愛過你。是你一直以來一廂情願，我對你沒感覺。如今一切都以恢復平靜，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而我只想離開擁有自己的生活，做一隻快樂的鳥兒，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天空。」
對不起，世霖……
我撒謊了。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開口說過我愛你。
這三個字，我會永遠藏在心底，深深地埋藏，永遠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