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
司徒洋坐在旋轉皮椅上,聽到翼的聲音之後轉過臉來,依然是半邊臉隱在黑暗之中,一天中,有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呆在這間書房不出門一步,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翼兒,靜兒最近的表現怎麼樣?」
眸光一閃,對上司徒洋探究的眼神,翼回答道。
「靜——司徒靜,似乎,有些動搖。」
聞言,司徒樣並沒有什麼反應,看起來像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下顎微微點了點,顯然,他對翼的如實回答很滿意。
「想不到,靜兒,居然先愛上了她。」
輕歎一聲,像是惋惜,又像是玩味。
翼的眉頭皺了皺。
「義父,翼兒覺得,情況不一定像表面看上去那樣。」
司徒洋的視線重新落在了翼的身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歐陽夜這個人,依照以往的情況來看,是非常討厭女人的,可是,自從司徒靜出現後,他明顯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並且,為了司徒靜破了很多次例,上次她想殺他的時候被他的手下開槍擊中,他讓她住在自己的別墅養傷,並且一直守在床邊直到她醒來。」
「翼兒認為,歐陽夜對司徒靜的興趣已經超過了他這樣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應該有的限度。」
「是嗎?」
「是的,義父。」
司徒洋笑了,他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天嗎?
「計劃,提前進行。」
翼猛然抬頭,俊逸的臉龐上寫滿了愕然,他之所以告訴義父有可能是歐陽夜先喜歡上了司徒靜,就是想讓義父盡量延遲計劃,那個計劃,本來就只是應對司徒靜的動搖之心的,只要爭取到時間,他就能想辦法親自殺了歐陽夜,他萬萬沒有想到,義父居然會下令讓計劃提前進行。
「義父,為什麼?」
第一次,他問為什麼。
司徒洋臉上笑意沒有減退,只是,笑容裡,多了幾分冷意。
「翼兒,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義父。」
今天,在海邊,他回憶起了十三年前的事情,那一天,他雙手沾滿了鮮血,看著那幾個人在他面前拚命掙扎,那時候的感覺是什麼樣子的呢,恐懼,絕望,覺得自己已經被遺棄了,所以,他舉起了水果刀往自己心臟捅去,然後,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個男人就告訴他。
「沒出息的人才會自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只有變得最強,才不會被人滅亡。」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神情,讓他一瞬間恍惚,彷彿間覺得父母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
「你和靜兒,是義父收養的所有孩子當中,最讓我滿意的,所以,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背叛我。」
明明是笑著的,可是卻給聽見的人一股深深的壓力。
「翼兒明白了,我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下去吧,我累了。」
他是累了,這一天,他已經等得夠久了,就算他雙腿殘疾,不能親自殺了歐陽夜,他也絕不會讓他死得痛快,歐陽明,很快,你最引以為傲的乾兒子,就要到陰曹地府去陪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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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與書房相隔一大段距離的房間內,司徒靜抱著枕頭盤腿坐在床上。
她睡不著。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無數個問號交替浮現在她的腦中,現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義父跟歐陽夜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義父要讓她慢慢折磨他,又為什麼說他是她的最後一個目標,難道,她從十三年前開始接受訓練,就是為了完成今日的這一個任務。
還有翼,他的存在又是什麼原因?為什麼此時才出現?
如果她真的是義父選擇的工具,那米莎呢,為什麼米莎不可以?作為一個女人,她覺得米莎比自己有魅力多了。
正想著,虛掩的房門口一個人影晃過。
「翼——」
司徒靜跳下床,開門追了出去。
翼聞聲停住了腳步,回轉過去時,就看到司徒靜飛奔過來,她已經換上了淺色的睡衣,很保守的那種,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更加柔和了,衣擺隨著跑動而飛揚起來,就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可是,這種快樂,還能持續多久呢?
他眼裡的擔憂讓她迷惑,義父到底說了什麼事。
「翼,義父找你,是有什麼安排嗎?」
司徒靜盡量讓自己說得很隨意而自然,因為,義父很不喜歡問題多的人。
「沒什麼,只是,督促我們盡快完成任務而已。」
那個計劃,只有他和義父知道,她,不可能也不可以知道。
「哦。」
說不失望是假的,義父,已經開始有事情瞞著她了。
也許,這就是殺手的悲哀,作為一個殺手,別人的姓名在自己的手中一文不值,而自己的姓名呢,又何嘗不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她的命,十三年前就已經屬於義父,十三年後,就算被人當他當做棋子,似乎,也只能認命。
「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回房去了。」
「嗯。」
司徒靜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沒發現剛剛短短幾句交談中,翼所說的話,字數加起來超多了這麼多天的總數。
她是被臥室裡的電話鈴聲驚得回過神來的,一抬頭,翼早已經沒了人影。
回到寢室,一把抓起床上的電話,閃爍的屏幕上赫然三個大字「然哥哥」。
司徒靜會心一笑,只有面對蕭一然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像是打完仗後鬆了一口氣,這幾天都忙著跟翼周旋,現在想來,自從出院那天,就沒有見過他了。
「喂,然哥哥。」
「靜兒。」
溫暖磁性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進耳朵裡,先前的疑問暫時被她遺忘,蕭一然就是有這種魅力,能讓她迅速安定下來。
「嗯,這麼晚打來,有什麼事嗎?」
「我睡不著,所以,想看一下靜兒是不是也睡不著。」
「呵呵,我馬上就要睡了,你為什麼睡不著啊?」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該不會是那天分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吧。
「沒事,我想說,好久沒看到你了。」
「呵呵。」
司徒靜乾笑著,這句話,挺起來,總覺得太過於曖昧。
「靜兒,明天有空麼?」
「嗯,有空。」
她本來也打算去看看蕭一然,好久沒吃到他做得菜了,風雨雷電外加東西南北,也想死她了。
「嗯,明天見。」
「明天見。」
司徒靜講電話拿離耳邊,正打算掛掉的時候,發現對方還沒有掛線,於是又拿到耳邊。
「然哥哥,還有事麼?」
「靜兒——」
蕭一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沒什麼事,睡吧,晚安。」
「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