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君獨寵:三寵 邪君獨寵 11
    黎明中的皇宮,巍峨的城樓上,一襲明黃隨著清晨凜冽的寒風翻捲,墨玉一般的髮絲隨著風飛舞,凜凜的天光下,男子猶如冰雕的神邸一般高貴而俊美,讓人不敢仰視,只能跪下匍匐在他面前!

    目光如雪,冷冷的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一行華車,花睿頭也不回的問站在身邊的蕭元:「那邊怎麼樣了?」

    蕭元看著雲霏未開的天色,看著那輛隱在重重車列中依舊華美奪目的馬車,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沉聲說道:「一切都如您所料!屬下已經做好了安排,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絕不會出什麼差池!」

    花睿不說話,潔白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擊打著朱紅欄杆,發出輕響,一下又一下,響在這寂寂的清晨,清冷而寂寞!

    「去吧!」當馬車完全消失在視線後,花睿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蕭元聞言心一動,卻沒有立馬轉身離開,而是深深的看著那已經漸漸空寂的長街,看著遠遠揚起的塵灰,沉默了一會,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轉身向花睿行禮:「臣告退!」

    花睿依舊望著遠方,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然而卻在蕭元即將退下時,淡淡的出聲:「朕,不希望看到任何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

    蕭元聞言渾身一僵,心倏地冷卻,目光沉沉的看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才見他恢復往日的吊兒郎當的模樣,笑道:「當然,屬下絕對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說著這樣的話時,腦海裡卻閃過那個恬淡如風的女子,漸漸清晰的那一襲青雲,那如遠山一般悠遠淡靜的容顏,那如山中清溪一般涓涓流汨的眼泉,那無意間揮灑的靈動詩意,如深夜的馥郁梅香一般,不知不覺的沁入了他的心田,讓他再難忘卻。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唇邊溢出,很快又泯滅在清晨凜冽的寒風中,封凍了臉上的笑,更封凍了一個美好的夢!

    不過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女子罷了,皇帝都捨得,他,又有什麼不捨得呢?

    即使不捨,又能如何?

    雖然宮中最高貴的后妃都已經出宮前往龍華寺了,但畢竟是新年,宮中禮樂依舊不減,處處可見繁華喜慶。

    花睿看了一會,心中無端生厭,淡淡出聲:「去殊宮!」

    如果這皇宮裡還有一個清淨的所在,能夠拂去他心頭的焦躁,那必定是殊宮了!

    去到殊宮的時候,花殊早已梳洗完畢,坐在窗邊就著晨光靜靜捧著一本書,光潔修長的手指緩緩的劃過紙頁,他微垂著頭,眉目清淡,淡淡的光照灑在他身上,白衣的男子清貴絕俗,卻又淡淡的蘊著無言的悲傷。

    花睿的心驀地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說不出的痛惜,悄然止了步。

    花殊卻已經聽得他的腳步聲,起身含笑看來:「皇上來了?」

    花睿腳步略略一頓,又走了進去,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慵懶笑容:「朕要是不來,又怎麼知道皇兄竟是這樣的勤勉,一大早起來便讀書,可見這驚才絕艷的美殊王的美譽不假!只不過皇兄學富五車,不用來治國平天下,真是太浪費了!要不,皇兄還是到朝廷來幫幫皇弟吧!」

    花殊搖頭一笑,頓如陽光鋪落,百花鮮妍盛開,他聲如珠玉:「皇上又來說笑了,不過是早起無事,隨便翻翻而已!」又將手中書放在一邊,笑問:「今天不是群臣進宮祝賀的日子嗎?皇上怎麼倒在這裡?」

    花睿隨意坐下,一臉的不以為然:「年年如此,說的話也不見新鮮些,真是無趣得很,不提也罷!」

    花殊含笑搖頭,如清風明月一般清朗:「左右不過是個場面,忍一忍便過去了!」

    「皇兄說的輕巧,一干人等,沒個三四個時辰哪裡肯罷?」花睿絮絮抱怨,倒有幾分孩子脾氣,衝他嚷嚷:「要不你去試一試,你就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滋味了!」

    雖說他們兄弟情誼深厚,皇帝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會有一些真脾氣,但是像今日這樣煩躁卻是從來沒有的,花殊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未及多言,卻見吳娜笑盈盈的走了進來,看著花睿道:「這倒是稀奇了,好好的新年,誰又給皇上氣受了?竟是這般的怨懟!」

    花睿聞言心中一凜,才知自己竟是失儀了,卻也一點不慌,只看向吳娜,玩笑道:「這還不都得怪你!」

    「怪我?這就更稀奇了,奴婢才剛進來,卻又是怎麼招惹皇上不高興了?」吳娜唬了一跳,倒也不怕他!

    花睿瞄了她一眼,鳳眸幽怨,語帶歎息:「你的梅花糕那是一絕,即便是宮中御廚也無法比擬萬一,可是朕來了好幾回了,也沒見你做來解一解朕的饞,你說朕能不怨懟麼?」

    吳娜聞言撲哧的一聲笑,上前一步斂容請罪:「這倒真是奴婢的不是了,請皇上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奴婢為難,奴婢這就去採了清晨最新鮮的花瓣兒,精心為皇上做一回梅花糕,可好?」

    花睿裝模作樣的摸摸下巴,過了好一會才笑著點頭:「好吧,看你誠心認錯,朕就不罰你吧!且快快去做了美食來!」

    「是,奴婢遵命!」吳娜含笑福身:「不知皇上可曾用過早膳,奴婢已經命人準備好,請皇上和王爺移步!」

    花殊也轉頭對花睿說道:「你我倒也許久不曾一起用早膳了,不如一起吧!」

    「好!」花睿朗聲個應下,起身便與花殊一同用膳!

    「皇上,各位大人還在大殿上等著您呢!」隨伺的許公公見此有些急,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

    「無妨,就讓他們等著吧!」花睿不耐煩的揮揮手。

    許公公有些急,又看向花殊,低低求告:「王爺!」

    花殊淡淡一笑,如清風從他臉上拂過:「不礙事的,皇上自有分寸!」

    許公公聞言這才安心了些許!

    用過早膳,皇帝卻依舊不願離去,倒與花殊坐在殊宮外面的涼亭裡喝起酒來,與花殊說說笑笑,倒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許公公本欲再上前奏請,奈何花睿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眼見他上前一步,如雪目光便淡淡的落在他身上,嘴角似笑非笑,駭得他是一個字都不敢多提。

    花殊也覺詫異,私下裡問了許公公:「今天宮裡可有什麼特別的事?」

    雖然花睿有說有笑的,可花殊是何等聰敏人物,又豈會不知他一貫的慵懶背後,心緒其實早已紊亂。

    許公公說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只是皇后帶著諸位主子一起出宮前往龍華寺禮佛祈福去了!」

    「祈福?」年初二皇后帶領諸位位尊妃嬪前往國寺祈禱是自來便有的,自然算不得什麼特別的事!只是——

    「王爺,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許公公看著花殊,有些猶豫,按理說皇帝的事實在是不便對他說,只是,他實在有些猜不透皇帝此番的意思。

    「若是不方便,便不說也罷!」花殊淡笑。他並不是多事的人,更知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他一向猶如閒雲野鶴,悠閒自在,並不用心於政事抑或宮中那些事,但這並不代表他無知。明哲保身,在這樣的太平盛世,是身為皇族,特別是身為先帝最疼愛的皇子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他自幼雙目失明,並不能威脅任何人,然而妒忌猜疑之心,誰能保證沒有呢?

    許公公聞言,也不便多說些什麼了!

    喝到一半,花睿忽然問:「燁兒可醒了?」

    許公公未料他有此一問,怔了怔,才小心的回道:「這個時辰應是起來了,奴才這就派人去看一看!」

    花睿無語,默默舉杯喝了幾口,忽地望著花殊說道:「皇兄,短短時日,你倒是消瘦了許多了!真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彼時花殊正舉杯就飲,驟然聞得他這麼一說,心頭一震,手中一個不穩,酒波在杯中一蕩,潑灑了出來,眉眼間那深深的思念再也掩飾不住,濃濃的湧上眉梢。

    亦知亦知!

    他轉頭面向那開得燦爛盛大的梅花,心中悲痛,像一場大雪紛紛而下,手中酒終究是嚥不下喉,清凌凌的冰了手心。

    花睿醉眼看去,見他臉上悲倉之色,心中很是不忍,一手按住他的手,只道歉:「皇兄,對不起!」

    他真是醉糊塗了!怎麼能夠跟皇兄說這樣的話呢?

    花殊緩緩的搖頭,一朵苦澀的笑在唇邊盛開,蒼白失色,卻有著常人沒有的堅韌:「無妨!」

    她是他一生的愛人,他想念她,是如此光明正大的事,何須道歉?

    花睿明白,收回手,看著他,突然歎息:「朕有時候真是羨慕皇兄!」

    也許在許多人眼裡,皇兄是可憐的,自小失明,幼受拋棄凌辱,雖然後來因才情顯著而受先帝恩寵,但畢竟殘疾,然而,他卻羨慕他活得隨性瀟灑,不受俗世羈絆,與喜歡的人傾心相愛!

    而他,身為帝皇,看似風光無限,什麼都擁有了,卻連一個女人的真心,都不可得!

    想到那個可惡的女人,他的神色不由得冷卻了下來,一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花殊聽了他的話,沉默了一會,才淡淡的笑,說出一句很突兀的話:「既然捨不得,便不要捨!」

    花睿聞言心一動,沉吟半響!

    既然捨不得,就不要捨!

    是啊,既然捨不得,又為何定要捨去呢?

    一直糾結的心緒突地豁然開朗,像有陽光明媚照射進來,一切都如此的美好!

    他抬頭看了看漸高的太陽,心忽地一沉,喝問:「現在是什麼時辰?」

    一邊的小太監被嚇了一跳,忙說道:「回皇上,此時將近巳時!」

    「巳時?」花睿聞言臉色大變,霍地站了起來,「來人,備馬!」

    心,顫抖了,但願,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花睿旋風一般離去,花殊卻依舊坐著,紋風不動,嘴角含了淡淡的笑,看來,他這個皇帝弟弟,終於有了心愛之人了!

    是那寧錦兒吧?他想起那個淡靜貞嫻的女子,想起那淡淡的清香,淡淡的想,那樣的女子,的確是配得上他心高氣傲的弟弟的愛的!

    只是,花殊啊,如果來日知道,你認為配得上你弟弟的那個人就是你心愛的女子,你是否還會這樣淡淡的為他歡喜?

    你若想起你們日後的諸多苦楚都因了你今日淡淡一句話,你的心,又要怎麼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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