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濕透的身體瞬間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翻出猙獰的皮肉。
疼,很疼。
疼得他身體斜栽倒在雨中整個身子都在抽搐。
蒼白的手指按在地面,血混著雨水流過指縫,他還強撐起身體跪起卑微的姿勢,冰白的嘴唇一遍遍重複著那五個字:「求你救救她。」
男人血紅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鳳靳羽身上,直到那個原本就清瘦不堪的身體血肉模糊,他才解氣一般停止,俯視著他:「救她要付出代價,你可想清楚。」
「只要她能活,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
「不用你的命。我要你不能……」男人俯下身,湊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之後便是張狂的大笑。
鳳靳羽的心忽然被穿了個大窟窿一般,碎成血淋淋的碎片。
身體終於崩潰般倒在雨裡,旁邊是她冰冷的屍體。
黑色的雨水染黑了她的銀髮,她的小臉還是那麼美,卻早已沒了呼吸。
他顫抖的手指撫摸著她不帶血色的面頰,呼出一口長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回答:「我答應你。」
「這樣你也願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麼好。」男人手中倏地多出一道匕首。
匕首泛出清冷寒光,疾風般刺向鳳靳羽的胸膛,迅速挑出一根肋骨,「用你的肋骨,配上千年白蓮,可以為她重塑身體。但是記憶我會封住。」
暗紅的鮮血成放射狀噴濺出來。
鳳靳羽只是一聲悶哼,面頰痛處冷汗,整個臉扭曲變形。
他雙手摀住噴血的胸口,失去一根肋骨的痛,比不上心裡的痛。
恐懼鋪天蓋地,因為主人說的代價,不是失去肋骨,而是……
「再救她前,讓你見一個人。」男人打了個響指,雨夜裡緩緩走出一個男人,雪白的油紙傘,一頭雪白的長髮。
「雪陌舞?」鳳靳羽吃驚的瞳孔驟然一縮。
「你可以喚他雪舞。今後他會扮作女人,以幼幼丫鬟的身份在你們身邊。」男人冰冷的金色面具後是一張勝利的笑顏。
他大笑著轉身離去,淺綠色的髮絲在風中狂舞,陰鷙的話飄散在夜空,如刀子一樣鑽進鳳靳羽心裡:「你知道,若背叛我,我保證赫連幼幼會比這次更慘。」
鳳靳羽手指一合,一道靈光癒合取出肋骨的傷口,他冷冷地注視著雪陌舞。
那個一頭白髮,為了幼幼一夜白髮的男人,沒有說話,一雙無神的桃花眸死水一般寂靜無光,比雨夜還黑暗,只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女人的屍體。
忽然,雪陌舞發瘋一般撲了過去,抱起雨中女人的屍體。
雪白的油紙傘掉在地上,打著旋兒,被雨水沖得變了色。
他緊緊地抱著她,埋在她沒有心跳的胸口。
看不見他的臉,只有一頭雪白雪白的長髮被雨水浸透貼在消瘦的脊背上。
他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喊她的名字,枯木般的肩膀不斷地顫抖著。
一直顫抖著。
發出低低的泣,那種聲音,就像失去伴侶的野獸,發出的沉悶嗚咽,低低的,幽幽的,是天地崩裂的絕望。
這種聲音維持了很久,他一直抱著屍體,維持著那個絕望的姿勢。
轉而,變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