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呢?」名雪憂心忡忡地問香月。然而,本來忙碌著給朝香做檢查狐狸的後者,卻是神色微微一滯。
「電話打過了,但是警察不願意來呢。」她淡淡答道,似乎不想多說什麼。但是看到名雪疑惑的表情,香也只得繼續解釋:「發現神社被潑滿血的那次,我也報警了,但是……你也知道,這山裡車子開來也不容易,而且折騰到最後還是鬧劇一場,我們被警察狠狠批了一通……」
接下去的話香月沒說,但是名雪已經懂她的意思了。「恐怕,不出命案是請不動他們了,是吧?」說著,她深深歎了口氣。命案……低頭看看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朝香,她不由得感到異常擔心。
「檢查腦震盪多少需要點儀器的,我只能簡單地看點藥給她。」香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充滿歉意地說道,「希望羽柴先生趕快查到真相,也好盡早帶她去醫院。」說著,拎起醫藥箱便悄悄離開了。
此刻,當麻的心情也並不是很好。兇手是誰?到底是誰?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只關心這一個問題,這絕不是什麼好現象。他越來越頻繁地克制自己的情緒,但這恰恰是漸漸開始失去冷靜的先兆。案件還停留在撲朔迷離的階段,但是自己卻已開始煩躁……「該死!」他暗罵道。白天要出去查探,晚上又必須照看朝香,24小時都神經緊繃著,這樣下去,恐怕不等真相出來,自己就先垮掉了。
這樣不行!他揉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必須要改變應對方法了。略一思索,他推門走進朝香的房間……
於是,是夜。
當宅院裡不再有任何一點燈光的時候,當麻無聲無息地拉開房門。他看了一眼旁邊另一扇緊閉的門,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攻擊便是最好的防守,這句最初從球賽中聽來的話似乎異常適合現在的情況。剛才,在幾乎所有燈光都已熄滅的時候,當麻悄悄將朝香轉移到了名雪的房間,這樣,就算藏在暗處的對手有所動作,也只能撲空了。而自己,則趁夜再次潛回神社,一方面繼續查探,另一方面也可以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這是個相當不錯的主意,但是當麻顯然沒有發現,當他離開淺香家之後,另一道黑影也悠忽向神社的方向閃去了……
月色朦朧的深夜,森林裡到處是寂靜的沙沙聲。黑暗中,樹影憧憧,時不時傳來貓頭鷹瘆人的叫聲。藏在密林深處的神社,早已無法關上的腐朽門板聳拉半掩著,依稀透出一股黑洞洞的幽深莫測,直叫人看的頭皮發麻。饒是膽大不信邪的當麻,此刻也稍稍頓住了腳步,一絲涼意如水般漫過他的心頭。
「這哪是什麼神社?鬼屋還差不多。」摸摸長出雞皮疙瘩的胳膊,他戲謔地如此暗語,彷彿是在給自己壯膽。深呼吸一口氣,他繼續沿著鳥居後面的青石台階,緩緩走上去。
當日,朝香也是走的這條路吧。一開始聽說她是半夜來的,還沒多大感覺,然而一旦親身經歷,才知道這氣氛遠不同於都市的森冷陰鬱,當麻不禁佩服她的膽量。這種詭異的氛圍,只怕還沒發生什麼,就把人嚇得差不多了。難道,朝香是被嚇地失去了應有的警覺靈敏,所以才被襲擊了?
他搖搖頭,應該……不是這樣的吧?想到這裡,當麻突然覺得一陣頭痛。一直緊張的緣故麼?他敲敲有點昏漲的腦門,又一次跨進了拜殿。
然而,一陣濃郁的甜膩香氣猛地鑽進鼻子,直衝腦門。促防不及,當麻頓覺腦缺氧,差點摔倒在地上。那是……曼陀羅的香味!?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在拜殿的正中央,那荒蕪已久的殘破供桌上,端端正正的竟是一點香火。藉著焚香上那點微弱的詭異火光,他幾乎可以看到,緊緊壓制的大盤熏香,妖嬈的香氣裊裊地騰起,瀰漫到狹小的空間裡……
那分明是才放上去的!果然有人來過了這裡,對方應該是算到了自己的行動,預先放在這裡的麼?早就聽說過,日本有地方秘密流傳著用曼陀羅燒製迷香的方法,沒想到竟在這小小的藥師山見識到了。對方拿捏地非常精準,若自己來,則勢必是在所有人都睡得最死的上半夜,而這個時候,也正是熏香的味道最為強烈的時候;就算自己不來,這香味到了第二天也就徹底消散了,只要隨手把桌子上成形的香灰打散弄亂,那就什麼證據也沒有了……
時間不夠他想太多,當麻猛地一把摀住嘴鼻,跌跌撞撞地往外退。隨著撲面而來略帶冷意的夜風,他的頭腦終於漸漸清醒過來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嗎?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身手敏捷的朝香竟會出其不意地被人打中後腦勺。可是……不對啊!
對方都能計算到這地步了,怎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撤出拜殿呢?為什麼自己在退出這個拜殿的時候沒有受到襲擊呢?雖然是曼陀羅燒製的迷香,但是親身體驗告訴他,效果並沒有好到一聞就倒的地步。頭昏手腳軟,但是迅速進去掐滅那盤熏香還是綽綽有餘的。為什麼沒有趁機襲擊自己?難道說……兇手出了什麼變故?他的心裡充滿了疑惑,可是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機會。當麻當機立斷地轉身進去掐滅了熏香。
神社中一定隱藏了什麼東西。看著雲中隱逸的月牙,當麻的神色嚴肅而堅定。他相信,自己的這個判斷不會有錯。一切,就等迷香味散地差不多了後,再進去仔細查看了。
正盯著神社內殿聚精會神思考著的當麻,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的灌木叢,一個隱藏著的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注視著他。
約莫一個小時的寂靜,當殿內飄出的空氣終於淡到幾乎沒有香味時,當麻再無半點猶豫,轉身邊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