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孔?
醜陋斑駁的疤痕幾乎遍佈了大半張的臉!只留下一小部僅能追憶以往的影子……
那原是一張那麼美,那麼迷惑人心的臉啊!
竇美儀,那個自私有狠心的女人……
這個真的會是她嗎?
月兒直不能置信得捂口瞪大了雙眸。就是孤太太也吃驚不少的:「你,你怎麼……?」
輕輕一聲歎息,倒也不大以為然的:「我說過,這世上真有報應的,這就是我應得報應!」
「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孤太太不由的忙問。
輕吁了一下,拉月兒在一邊椅子坐下了,有讓孤太太也坐下,她才開始慢慢道起……
原來,當年經過那一場後,她仍也沒有就脫去做妓女這一行。
不過,她的行情便每況愈下……
有人慫恿她『撈偏門』。她終經不起誘惑,於是幫人販賣起『白粉』。
後來不用說是事敗被抓了的。
在牢裡坐了幾年,被欺壓得什麼銳氣也沒了。曾下過決心有天要重見了天日,必定好好做人。
然而,很多事說易做難。
她做過打工妹,端過碗盤。終是吃不來那些苦頭,最後終還是有重操了舊業。
然而,她年紀畢竟開始漸長,且新人輩出,這行飯她是越來越難吃了。
但為了生計,沒辦法。她甚至要出到跟同行搶生意這一招!
結果,遭到報復——被人尋上門,照面潑鏹水……!
該慶幸她住的公寓是裝了鐵柵門的。
當發覺到對方是來者不善時,要關門已然不及,幸而那道鐵柵門還沒開啟,便為她擋去不少,遂不至她的整張臉都給毀掉,乃於延及性命!
然而,她是保住性命了,一張滿是創疤,人不人鬼不鬼的臉卻也讓她嘗盡了世情冷暖,生不如死的!
並最終逼得她再過不下去,而選擇了自殺!
她一生自負,而她的自負是來自她有一張出眾的容貌。
現在她要死了,卻是死於容顏被毀,這不是很諷刺的?
為不讓自己死得太難看,她為自己作了最後一次的精心打扮。
沒想,正是這番精心的打扮卻竟救了她!
她是選擇了投江而死的。
就在她投下去的當兒,卻好為人發現。
是一個在江邊徘徊的青年。
他原來也是沒安著好心的。
離遠為她精心裝扮過的樣貌身段所惑,遂想就來一段英雄救美,便既做得了好事,有能抱得美人歸的……
於是,他在落水之前,先大叫一番以引來注意,才便跳下水去。
他那番叫還真引來了不少的人,也有好事或好心的,也跟著跳了下去。
半日下來,竇美儀被救起了不說,連帶的,他們有打撈到了一個大麻袋。
以為是撈到了什麼的寶貝,卻再不想,也是一個人,一個身上已連中了幾乎致命的兩槍,瀕臨將死的男人——也就是竇美儀現在的夫婿——周啟雄!
有是經典的一場生死成就一番千古佳話……
不過,這一場生死真的讓竇美儀徹底清醒了。
有為戒勵自己,就是後來跟周啟雄結了婚,他有的是錢讓她將容貌恢復的,她也沒有就這麼做。
並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女兒找到的——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屍!
她不但改過自新,還虔誠向佛,以贖過去種種……
她是真的改變了,這一點可完全能從她的眼中看得出。
月兒直聽得有是驚訝有是替她難過的又落起了淚。
孤太太拍拍竇美儀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你姐夫跟月兒她哥哥都是這方面的權威,我聽說,月兒那場火災,燒得比你這還嚴重可怕呢,都已沒人有把握將她醫好的,但你看看她現在?」
竇美儀輕擁住月兒感動含笑的:「她實現了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不過,我其實更想她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因為,那畢竟才是真正我生的!」
月兒訝然看她。她輕撫她的臉:「我以前真是糊塗,以為只要自己不承認,就沒人敢懷疑你不是我跟源的孩子!然而,這見解何其膚淺!也就我才做得出來!原來,你知道嗎?月兒,你並不是無端長成這樣的,這世上原來還真有一種叫作隔代相傳的東西!而我之所以知道,是後來去看了你奶奶,才從她口裡得知……」
「我奶奶?我還有奶奶?」啊,原來她除了母親,還有其他親人存在著的?
竇美儀點點頭,臉上卻不無感傷的:「不過,她也已不在,是前一年的事,她很可憐,就一個人過著,她五個女兒女婿將她的財產全都瓜分了!是我回去拜祭你父親,無意中遇到她的,後來我常常去看她,她臨走的那幾天我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就是在那時,她告訴了我一個在杜家已成了禁忌的秘密」
「那是杜家上一代的一個重大秘密,因為這涉及著一樁命案!這個秘密別說你祖母當初不知道,你祖父還更是要被隱瞞著的!」
「為什麼?」不只月兒驚訝又好奇,孤太太也是。
「因為,是杜家的人將你曾祖父——也就是你祖父的親生父親——給殺死的!」
月兒驚駭得直不能自己。孤太太也直是震驚了住。
「你曾祖母是個讓家人寵壞的女孩,她被家人送到英國去讀書,她在那裡看了一部叫什麼美女與野獸的童話書,很為那個故事著迷,她有一個同學,很喜歡她,卻讓她給拒絕了,他想,必是因為那個故事的緣故,他很不甘心,就想到利用那個故事來捉弄捉弄她,他聽說,在那個國家的某一處,有一座城堡,那裡住著一個伯爵,長得很巨型,而且樣子很醜,很多人都說,他是受過詛咒才這樣的,於是,他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你曾祖母,沒想到她完全的相信,並立即問出了那個伯爵正確的住處,便帶了個傭人隻身去尋找起!聽說,頗吃了些苦頭,才終於真就讓她找到了那樣一個人的!後來,也不知是怎樣,她也就跟那丑伯爵好上了,一年後,還為他生了一個小孩,卻也就在那一年,她掉下孩子跟那丑伯爵自己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