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手指不時掠過那根燃起的紅燭。有些熱，有些燙。
「小姐，大白天的，您點蠟燭做什麼啊？」阿商端著茶水走進來，好奇的問。
麥麥不為所動，仍然玩得興起，「阿商，你試過被火烙傷皮膚嗎？」
「呀，那多可怕啊。這怎麼還能試呢？小姐啊，快別玩了。」阿商緊張的吹滅燭火。
望著只剩幾縷青煙的蠟芯，「那很痛的，會發出皮膚燒焦的『滋滋』聲，然後，就會聞到一股像是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嘔……」她知道那種滋味，會痛得全身痙攣。
可他竟然在自己咬傷的傷口上，用火烙出那樣一個醜陋的傷疤。
萬俟狁，值得嗎？
阿商打了個冷戰，雙手搓搓身子，有些畏懼的說，「小姐，咱們別說這個了，聽著直讓人渾身不舒服。」
笑笑，「嗯，不說了。」都是些不好的回憶，提它做什麼。
「對了，小姐，」阿商小心翼翼的瞄著她，試探性的問，「小姐是要嫁給召王嗎？」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的確很震驚。她以為，經過那一晚小姐與狁王會……
「阿商，」麥麥突然轉過身，幽眸帶出抹難以捉摸，「那天晚上，救我的人，是你吧？」
阿商甜美的俏臉，微微僵住，望進麥麥的篤定，一絲掙扎轉瞬即逝。慢慢的，她垂下目光，點了點頭，「小姐既然已經看出來了，我想我再如何否認，小姐也不會相信的。」
「能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嗎？」麥麥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歉意的搖搖頭，隨即朝麥麥堅定道，「小姐，你只要知道，阿商不會害你。而且，阿商會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你！」她的話令麥麥一怔，一抹輕笑漫上，「如果不信你，我又何必問你。」
在她身邊充斥了各種危險與陰謀，人與人之間，連信任都是奢侈的要求。可眼前的小丫環，卻讓她有著莫名的好感。或許，她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
「阿商，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麥麥眼眸半闔，看不出裡面的風景。
擎王府。
「你說什麼？！」萬俟擎聽到殺無的回報，憤怒的將手中杯子擲了出去。
「召王已向皇上請旨，要娶龍女為妻！」殺無的斗笠依舊壓得很低，看到他此時的表情，聲音肅穆冰冷。
萬俟擎怒容滿面，眉頭擰成了結，「父皇怎麼說？」
「此事是龍女親自應下的，皇上不便阻止。」
怔楞片刻，慢慢消化這個訊息後，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令人畏懾的暴戾氣息。
她究竟想幹什麼？才回宮沒幾日，竟然會同意嫁給老六？他不認為她是因為喜歡他才選擇下嫁，難道……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思半晌，「殺無，先加派人手保護她。」
「狁王及召王的人，已經將煙霞居層層防護起來，擎王不必再派人了。」殺無據實以報，絲毫都不在意萬俟擎的滿面陰騖。
拳頭緊握，慢慢鬆開。
「想娶她為妃？哼，他可有問過我。」堅毅的嘴角掀起一個嘲弄。
朝堂上。
萬俟擎上前一步，朝宗帝恭敬稟道，「父皇，出兵天都國事不宜遲，再拖下去恐怕會節外生枝，我們定要先下手為強。」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萬俟景就接過，「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切莫急躁。縱然要出兵，也要有強將方可。如今五弟還在燕北關駐守，若是將他冒然調回朝，燕北國趁機來範，我們豈不是背腹受敵？」
「嗯，老五坐鎮燕北關，他絕不能隨意調回。」宗帝點頭，蹙眉凝思。
「父皇，」萬俟擎一副胸有成竹，「兒臣以為，滿朝武將，我們怎能完全倚仗五弟一人。不說別人，就我們兄弟幾人也都是從小習武，尤其……以六弟為首，無論是兵法還是武功都在在我等之上。這次，不如就將帥印交於六弟。」
鷹眸睨一眼萬俟召，嘴角輕掀。後者，斜眉微挑，眼底莫測。
「不行！」誰知，宗帝想都沒有想當場回絕。
不止萬俟擎，就連景王與繁王都為之側目。
宗帝精光一閃，沉吟道，「老六沒有帶兵經驗，怎能輕率領兵？」
「父皇，」萬俟召上前一步，「兒臣願為國效力，不過……」邪眸微斂，「兒臣以為，這等大事，應該請求神明給予明顯。兒臣會向龍女請卦。」
萬俟擎盯緊他，面色陰下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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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召與麥麥的婚事，雖已經得到宗帝默認，但是，沒有正式下旨之前，也都只能傳遞在口舌之間。下過朝後，萬俟召立即就趕到煙霞居，瞧見麥麥正伏在案邊寫著什麼，好奇的湊過去，「璇筠，在寫什麼呢？」
抬起頭，看到萬俟召後，朝他笑笑，「沒什麼，只是寫些清兒會背的詩。」笑容飄忽，透著亦真亦幻。
不語凝視，許久才勾起邪笑，「看來，你對清兒已經釋然了。」可以這樣平心靜氣的談論清兒，想來也是放下許多。
「不然呢？憑我一已之力，又能如何？」麥麥漫不經心的描著紙上的字，一遍又一遍。
「你是不是忘記本王了？」他緩緩靠近她，「你將成為我的王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我會幫你一併討回。」
「哦？」麥麥放下筆，「那你要怎樣幫我報呢？」輕嘲一笑，「他，可是你的七弟啊，你捨得嗎？」
手指挑起她的下顎，「知道什麼叫聽天命嗎？你是龍女，可以讓老天來做主。」
麥麥望進他蠱惑的眸，「什麼意思？」
「呵呵，」萬俟召溢出邪笑，「啟薩要出兵攻打天都，你應該聽說了吧。」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麥麥柳眉輕擰，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
「父皇正要選將出征，」朝她別有深意的眨眨眼，「我想，你該懂我的意思。」
臉色微變，避開他肆意撫摩臉頰的手指，慢慢站起身，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這樣做，真正受益的可不是我。雖然，我想報仇，可我更不願意成為他人的利用工具。」扭過頭，眼神有些冰冷，「尤其是，打著善意的幌子，被人利用。」
「璇筠，沒有任何人可以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萬俟召繞到她身後，輕輕圈住她，「我好想馬上就娶你為妻，可惜，如果派兵天都在即，我們的婚事勢必要押後。」
身體略微有些僵硬，語氣平淡的應著，「這樣啊，那就只能押後了。」
盯著她線條優美的頸子，他慢慢湊上前，輕吻了下，「璇筠，你永遠都不會瞭解我對你的情有多深，每過一天它就會深下一分，也許有一天，我會因為用情太深而死。」自嘲的話，卻讓人無法忽視掉他的真。
「小姐，」阿商剛走進來，立即捂著眼睛退了出去，「對不起，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樣子很是畏懼。
麥麥藉機掙脫出他的懷抱，像是被人撞見親暱後，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召王，我該做早課了。」
「呵呵，」萬俟召愛極了她的嬌羞，雖然很想讓兩人更進一步，但他知道這事急不來。「好，我明日再來。」
目送他走出去，阿商立即閃身進房，謹慎的掩上房門，「小姐，」
「怎麼樣，查到了嗎？」麥麥正色問道，完全沒有一點羞怯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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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阿商急急的跑進麥麥房間，心急的連門都沒有敲。
「什麼事啊？這麼急。」麥麥好笑的看著她。
「狁王主動向宗請旨，要帶兵攻打天都。」
麥麥猛地站起身，不小心竟將桌上的茶水掀翻，「什麼？他……」她抓著阿商急急問道，「那皇上怎麼說？」
「哎呀，說來也是怪，皇上竟然答應了。讓他點兵十萬，明日便出發。」
宗帝答應了？萬俟狁有病在身，宗帝又不是不知道。怎會讓他帶兵出征？昨天萬俟召暗示她要借此機會，今天萬俟狁便主動請戰？他這麼做，難道又是為了他的六哥？
這件事絕對沒有看起來這樣簡單。
不再多想，麥麥提起裙角便朝外跑去，阿商緊跟在她身後保護著。
一口氣跑到念惜宮，直奔萬俟狁的房間。大力的推開門，卻看到柳盈盈正在與他談論著什麼，兩人間挨得很近，乍一看倒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呀，藍小姐，什麼事這樣急啊？」柳盈盈充滿敵意的率先開口，「怎麼？是想來看狁最後一面嗎？哼哼，藍小姐真看不出來啊，你竟會這樣狠毒。」
無視她的存在一樣，麥麥直直望進萬俟狁的清眸，「我有事與狁王說，不相干的人最好出去！」生硬微寒的口氣，令柳盈盈不悅的擰緊了眉，剛想發難卻被萬俟狁攔了下，「盈盈，」
看著他眷戀的目光，柳盈盈壓下翻滾的醋意，冷下臉，「好，我不打擾你們了。」說罷一甩門走出房間。
見到他的瞬間，那晚的溫柔，那晚的呢喃，有關那晚的一切，又逕自跳出了被她早已塵封的角落。
別開臉，不願在四目想交中洩露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