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輾轉難眠。
鬢間的茉莉花早被我捏碎丟到牆角,可指尖殘留的談談余香卻縈繞不散,聞得我心煩意亂。
一抹黑影出現在床前,我佯裝不知,繼續假寐。
“別裝了,知道你醒著!”
御蒼穹歎了口氣,伸手扳我的身子,見扳不動,干脆掀開被子躺在我身邊。
“臭流氓!”我一耳光摑過去,被他擋下。
“你怎麼忍心對一個大病初愈的人下此毒手?”他摟住我的腰,臉擱在我頸窩兒,輕輕呵氣。
我一哆嗦,然後氣急敗壞的吼道:“會武功了不起啊?生病很偉大?你大病初愈,我還毒入五髒生命垂危呢!”
“熏香裡沒毒,騙你的!”他輕笑。
我嗤之以鼻,恨恨道:“再相信你說的話我就是笨蛋,是蠢豬,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騙你是為了保護你……”他聲音低沉,幽幽說道。
“誰稀罕你的保護!”我沖他噴火。
“除了我,沒人能保護你!”他語氣堅定的說。
“誰說沒有?水默……”
修長冰冷的手指壓上我的嘴唇,語氣微慍:“不要跟我提席水默!”
我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上下牙用力,甜腥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他無動於衷,任由我肆意咬著。黑暗裡,看不清臉上表情,只能望見一雙幽暗如深潭的眼。
“我偏要提,水默夫君武功蓋世,醫術無雙,臉蛋兒迷倒萬千群芳,你不讓我說是因為你嫉妒……”
濕潤的唇取代手指吞下我未出口的話,不理會我的顫抖,戰栗,掙扎,柔軟滑膩的舌長驅直入,穿過齒貝溜進口腔,舔舐著敏感腔壁,含住我的舌頭吸吮糾纏,“嗯……”一聲呻吟從我口中溢出。
不同於上次的蜻蜓點水,這一吻來得霸道熱烈,狂風驟雨般將我卷進由他制造的情欲漩渦,我的理智被洶湧洪流吞噬,沉淪,深陷;意識從大腦中抽離,飄散,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吻終結,我才漸漸清醒過來,腦袋是空的,身體是軟的。
他抵住我的唇,聲音沙啞性感。
“我是嫉妒,我嫉妒他能擁有你的心……”他頓了一下,手臂收緊,繼續說道:“舞,別恨我,我……喜歡你……”
我的心咯登翻個兒,連著漏跳好幾拍,一腔春水被他擲下的石頭打亂,泛起千層漣漪,擴散,擴散……
看慣了他的霸道無賴,妖佞邪氣,喜怒無常,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還真有點不習慣。
說不動心,是假的……
他似乎察覺出我的心事,紅唇一勾,露出半排白牙,問道:“你呢?喜歡我嗎?”
我嘴角抽搐,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丫子的感覺,喜歡他嗎?這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許久不語,屋子裡靜得嚇人,我能感覺到御蒼穹的身體慢慢僵硬,怒氣逐漸攀升,摟著我的手臂越來越用力,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他驀然起身,說了句,“算我自討沒趣!”轉身離去。我無意識的伸出手,卻沒能拉住那飛舞的衣袖。
門碰的關上,我暗自叫苦:本來就失眠,這下更睡不著了。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烙餅”,忽然,窗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待聽清曲調後,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痛得我鼻子發酸,眼眶濕潤。
那首曲子是我在船上唱給御蒼穹聽的《蝴蝶》,沒想到,他只聽了幾遍就記得這麼清楚。
夜深寂靜,晚風如水,顯得笛聲格外婉轉綿長,如泣如訴,熟悉的旋律耳畔縈繞,撩撥心弦,情緒不由自主隨著笛音高低起伏。
他憂,我憂……
他哀,我哀……
他憤,我憤……
他悲,我悲……
他殤,我殤……
曲聲無形,卻弄得我遍體鱗傷,心中一陣陣抽痛,痛到後來終於抑制不住,淚流滿面。
御蒼穹,算你丫的狠!這殺人不見血的招兒,我領教了!
笛音斷斷續續響了一宿,我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一宿,直到日出東方,天光大亮,方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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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頂著兩個紅腫的熊貓眼,搖搖晃晃走出屋子,迎面遇見端水進來的心蕊。
“姑娘起了?”心蕊說著,放下水盆,給我梳洗。
起個屁,拜你們那個島主所賜,老娘我根本一宿沒睡。
“姑娘臉色不太好……”梳頭。
讓他這麼鬧,我好得了嗎?
“姑娘昨晚沒睡好?”簪釵。
我到是想睡!
“心蕊昨晚睡的也不好,主子吹了一夜的笛子。”撲粉。
聽見沒御蒼穹?你丫的嚴重擾民了,趕緊檢討一下吧!
“聽笛聲,主子應該是有心事,姑娘可知原因?”塗胭脂
心虛的搖搖頭,知道我也不告訴你!
“那姑娘知道主子喜歡你嗎?”畫眉。
一抖,隨著心蕊的驚呼,臉上出現一條彎曲粗長的黑線,精心打造的妝容毀於一旦。我望著鏡中美人的連毛眉毛,哭笑不得。
重新洗了臉,告訴心蕊以後不用給我化妝了,麻煩!珠釵首飾通通收走,看著就累贅!還有這屋裡的值錢擺設兒,找個地方放好,免得我碰壞了陪不起。
心蕊說不過我,只好按我的吩咐把東西一樣樣收起來,唯獨留下桌上的精致香爐。我伸手覆在上面,余溫猶存,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火,抓起香爐,狠狠砸在長毛地毯上。
心蕊俯身撿起摔成兩半的香爐,略帶埋怨道:“姑娘這是何必,主子為這爐中香料,費了好大的心思呢!”而後,她像想起什麼,輕笑道:“主子說姑娘性子暴躁,要用冷香熏熏,凍住脾氣才好……這香是用梅花,曇花,茉莉合制而成,當初主子光是為了等曇花夜放,就足足熬了一宿……”
心蕊的聲音在耳畔回響,昨晚那種心痛感覺再度湧上心頭,恍惚間,仿佛看到御蒼穹蹲在一株曇花前,薄唇微揚,神情貫注的樣子……
“你家主子現在何處?”我緩緩開口,聲音中居然有絲喑啞。
“主子一大早就出海了,沒交代去哪,只交代我們好好照顧姑娘。”
聽完她的話,心中百感交集,多種滋味交織糾結,分不清是苦澀還是甜蜜。
“蕊姐姐……”
“姑娘有何吩咐?”
“把桌上那摞紙燒了吧!”
“這是……”
“咒御蒼穹死的符……”
心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