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往事
六月的天氣已經有些微微的熾熱，看著伊智雍吃完了她煮的麵條。疲乏的感覺襲上了身體，自從懷孕後，她總感覺自己像是永遠也睡不夠似的。剛才被二哥打攪了睡意，此刻睡意襲來。忍不住摀住嘴打了個哈欠。
伊智雍見她疲累，不由笑了。「去睡吧，看你的眼睛都快成熊貓了。」
「嗯，確實累了。自從懷了寶寶就特被容易疲勞，總想睡覺。」她沒注意自己說出這話時，伊智雍那雙原本清亮的眼睛，忽然就覆上了一層灰黯。
一覺睡到了肚子餓了才醒來，拿起了手機一看。媽呀，都十點了。也不知道二哥怎麼樣了，有沒有起來吃早飯。其實她知道自己不用擔心，就算這裡所有人都對自己並不友善，但是有客來了，也不會真那麼失禮了。
果然洗漱好下樓，陽光早已瀉滿了大半個的餐廳。二哥正坐靠落地窗的白色在沙發上，斜刺裡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碎碎的彷彿把他籠罩在一種金色而朦朧的霧光中，很美，很優雅。他手邊正放著一疊得雜誌和報刊。手上雖然也拿著一本，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時低頭看一眼自己腕上的卡西歐。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麼睡這麼遲。明知道二哥是來辦事，順道來看自己的，自己這不是耽誤他時間嗎。
伊智雍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微微抬起頭，看向側面的樓梯。已經梳洗過的小憐，大概睡飽了，整個人看來比昨晚看到精神了很多。臉色微微有些紅潤，綿薄而紅潤的唇上覆著淡淡的光澤，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鮮嫩的櫻桃，讓人恨不得狠狠地要上一口。
見她下樓，他站了起來。「睡飽了。」他的微笑如陽光一樣溫熙，微笑時，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在很早的時候，小憐就注意到二哥超乎尋常潔白整齊的牙齒了。她一直在想要是他去做什麼牙膏廣告的話，那牙膏肯定賣的極好。
「小憐，今天哥有事要出去，晚上請你吃飯。」伊智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十點二十分，他本來是專程為小憐而來，當知道她懷孕後，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來。正好早上，大學時的一個死黨打了電話過來，知道他在這裡，就約好了中午敘敘舊。而他也需要調節心理，就順口答應了下來。
中午還是照舊一人吃飯，廚師要給她燒菜時，她囑咐不要燒太多了，自己一人吃不了浪費。廚師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涼涼地說，「今天少爺和蘇珊要回來吃飯。」
她一聽，也懶得再多嘴，不知怎麼想到蘇珊這個人，覺得很奇怪。說她是管家，她怎麼還跟李御風去公司。還有就是除了那天看到他們在床上翻滾外，她幾乎很少看到小叔叔對她溫柔的。一時有些想不明白他們的關係，像主僕，似乎又不真正像。像男女朋友卻少了那種默契和交流。想得腦袋有些嗡嗡地，就上樓打開電腦翻譯那部法文稿子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其實沒多大本事，除了會點法文，大概一無是處了。在麗江開酒吧，要不是王重華幫助自己，恐怕是開不長的，搞不好連餬口都成問題。這翻譯工作也還是阿愷幫的忙，翻譯的東西也不是很難的東西。大概多少知道她的深淺，所以其實都是些極其簡單的東西。簡而言之，如果不是有人幫助自己，恐怕她真沒多大的能力。本來一直貫徹只要自己努力，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的，可現在肚子裡有了個孩子，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能力。
桌上的手機響了又響，打開看了一眼，她就有種衝動想把手機扔了。後來一想，卻還是接了「小憐，有沒有想我？」電話裡的聲音很低沉，卻又有著他很少的溫柔。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都離婚了不是嗎？」她有些惱火，自己現在並不虧欠他什麼。最多也就是自己偷帶了他的種子離開了。
「我說過，我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成絕的聲音裡，帶著某種清淺的笑意。他似乎早就牢牢地掌控住了她一樣。
「我不會回到你身邊的，你別做夢了。」既然離開了，要她去吃回頭草。就算他真忘了他愛的人，她也不可能再回頭了。愛曾經過去了，何必非要再回去。那樣的愛，其實已經在心口劃過了一道裂痕，是無法彌補的。
「知道嗎？李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我手上了，你不回來，我就把這些股份給凌家，作為對小瓏的補償。」他的聲音依舊一如原來那麼溫潤，但是小憐卻如雷擊中了心臟，不能動絲毫。
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這樣做。本來一直猜想那天看到了股價大跌和他有關係，現在她更確定了。這個混蛋，她怎麼當時就沒看透他的心呢。他到底還是報復了，只是她心裡有太多的疑慮，她想要去問問爺爺。也許爺爺會給她一個說法的。
「怎麼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考慮考慮。」成絕胸有成竹，他知道她不會不管李家的財產的。其實拿股份威脅她，這是他一早就設計好的。他要她乖乖回到自己身邊，雖然不君子，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誰叫她一心想著離開自己的，就算他不要她，也有不得她先提出來。
「你混蛋。」小憐咬著牙齒狠狠地說道，生氣地掛了電話。
「思情小姐，老爺醒了請你回去。」成清敲了門，看到小憐眼睛紅腫。想退來不及退了，一時有些卻尷尬地站在那裡。
「謝謝，我馬上就過去。」她進了洗手間，洗了把臉，努力裝出了淡淡的笑。
「爺爺，你醒了，今天精神好多了。」進門看到爺爺正在看著什麼，她乖巧地喊了聲。
「思情，看看這個。」一本財經雜誌放在了小憐的手上。小憐疑惑地看了一眼爺爺，不明白他怎麼要自己看這雜誌。
「看看吧。」李默然打了個噴嚏。小憐看了他一眼，走到窗口，把窗戶關上了半扇。
雜誌上有一張成絕的半身照片，他眉目清俊，薄唇微微上揚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標題上寫著，李氏集團的又一大股東出現在M市。
「爺爺。」小憐終於明白了爺爺讓自己看雜誌的原因了，他應該是知道成絕來復仇的。只是她不明白爺爺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有些茫然地看著爺爺。
「孩子，爺爺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是不是？想不想聽聽爺爺是怎麼得罪他們家的嗎？」李默然今天的起色其實相當差，但是他卻不得不把一些事情交待清楚了，否則他死了也覺得對這孫女懷著愧疚之心。
小憐默默地點著頭，爺爺雖然生病了，但是他腦子並不糊塗，真想隱瞞恐怕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早在二十三年前，M市有兩家極有實力的公司，一家就是成家。也就是成絕的父親成專當時他正當盛年，意得志滿。
而我們李家只有你父親一根獨苗，偏偏他為情所困，愛上了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這個女孩很美，也很聰明。她唸書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錢，而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也由她照顧著，當時你父親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那個女孩，被她的堅韌，被她的溫柔和魅力折服了。他回來就對我們說一定要娶她回家，可當時那個女孩才十七歲。再加上當時我們的門第觀念極重，怕女孩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所以一直阻撓你不讓他和那個女孩見面。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愛子的糾纏，就派了人出去查探女孩的背景。查探之下，我就逼迫兒子一定要打消娶那樣的女孩回家的念頭了。我們家的面子不能因她而丟，所以我們就把兒子關在了家裡。直到半年後他答應不再和那個女孩見面。可是我們還是沒料到，他偷跑出去了，甚至帶著女孩私奔了。我派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查找他們的下落，終於被我找到了。那時候我知道女孩懷了身孕，卻還是阻撓了他們在一起。結果可想而知，女孩終因先天疾病生下一個女兒就死了，當那個女孩的雙胞胎妹妹帶著孩子準備入住我們家時，我終於忍無可忍，把她們趕了出去。結果兒子在當天就自殺身亡了。那時候，我心高氣傲，愛子慘死，心就像在滴血。正好碰上成家和我們搶一筆生意，我那時候也許是傷心過了頭，把所有的家當都壓在了那筆生意上，準備一搏，結果我贏了。成專結果生意失敗，一敗之下，受不了家族其他人的冷嘲熱諷，終於走上了不歸路，而他生病的妻子也因為丈夫的離去，而再無活下去的勇氣，終於也一起走上了不歸路。你爺爺我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商場如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當時也想著一搏後，也許慘敗我就可以隨著你父親去了。可是偏偏事情不能樣樣如了我的願。我還得活在這個令我傷心絕望的世上。因為李氏企業不能倒，更因為你父親臨死前寫的遺書。他要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