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點鐘左右，二墩子推開了李雲帆房間的門，後面跟著一個人，走進房間才看清楚了他的臉——他就是曹大年。
當時，同志們正在看榮主任的交代材料。
李雲帆從板凳上站起來，迎了上去。
陳皓將曹大年拉到爐子跟前坐下。
曹大年這時候到村公所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李隊長，子豪少爺的死和榮耀祖有沒有關係？」
「曹會計，這就是榮主任交代的材料，他不但殺害了陶曼，榮子豪就是他殺害的。」
「這個該天殺的，他為什麼要害死子豪呢？子豪可是他的親侄子啊！」曹大年一臉驚異，二目噴火，「我在榮家呆了這麼多年，沒有想到，他竟然真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狼。」
「從我們手上掌握的材料來看，榮子豪和榮子傑是榮耀祖的親生兒子。」
曹大年睜大了眼睛：「榮大爺知道嗎？」
「到目前為止，榮光宗還不知道事實的真相。」
「這個該天殺的，他為什麼要害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呢？這真是報應啊！」
「陶曼和榮子豪發現了他和佟海棠的秘密，這只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和榮家密室裡面的東西有關。榮家堂在臨死的時候，曾經和榮老太太提到過『那些東西』，這句話被夏太太無意之中聽見了。」
「榮耀祖不知道子豪是他的兒子嗎？」
「榮主任在殺害榮子豪的時候，並不知道榮子豪是他的親生兒子。現在，他已經知道了。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十日深夜，榮子豪和陶曼躲在後院的廚房裡面，被榮耀祖發現了，榮耀祖偷聽到了榮子豪和陶曼的談話，榮子豪提到了密室，還提到了榮耀祖偷配鑰匙潛入榮老太太房間的事情。榮耀祖這才動了殺心。」
「你們提到密室，這倒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我估摸這件事情和榮家的案子有牽扯。我就是為這件事情來找你們的。」
劉局長和鄭峰、竺老坐到爐子跟前來了。大家都圍了過來。
「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我爹在榮家大院生活，老太太很喜歡我，經常讓我跟她睡一個被窩筒。」
李雲帆知道，榮老太太除了喜歡曹大年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在每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看看曹大年的小雞雞翹不翹，以此來判斷榮光宗的健康狀況。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是。有一天夜裡，我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大木床後面的大衣櫥在慢慢移動，發出「吱吱——吱吱」的聲音，不一會，有一個黑影子從大衣櫥的後面走了出來。」
「你看清楚了嗎？他是誰？」
「我心裡很害怕，用被子蒙住了頭。但從走在地板上的聲音，我能猜到是誰。」
「他是誰？」
「我估摸是榮老爺。他走在地板上的聲音比較重。榮老太太走路從來都是輕手輕腳的。」
「密室的機關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密室就在大衣櫥的後面——老太太的房間裡面一共有三個大衣櫥。要不然，就在那道牆上。」
「就這一次嗎？」
「就這一次，後來，我就跟爹在後院睡了。」
曹大年所反映的情況，和榮子豪所知道的情況大同小異。從榮子豪知道的情況來看，機關應該就在大衣櫥的裡面，或者牆上。至於在什麼位置，還有待核實。
「這件事情，你有沒有跟別人說呢？」
「沒有，我只跟我爹說了。」
「你爹怎麼說？你爹在榮家呆了很多年，應該知道榮家的一些事情。」
「我爹平時不怎麼說話，他只知道做事。他常跟我講，管住自己的嘴。臨死的時候，他跟我講，榮家待咱們不薄，受人滴水之恩，就當湧泉相報，只管做事，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不要說。」
「老人家是話中有話啊！他一定知道榮家不少事情。」陳皓道。
「關於榮家，我爹只跟我提過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他剛開始不肯說，我問急了，他就冒出了一句話。」
「一句什麼話？」卞一鳴急不可耐。
「他說榮耀租和榮老大不一樣，不是一個善類。讓我平時留一點心眼。」
「他一定知道什麼，而且肯定是榮家的隱秘。」王萍脫口而出。
「在我的追問下，我爹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陳皓從大桌上拿起一包香煙，散了一圈，孟書記往爐子裡面加了幾捧子木炭。王萍為曹大年倒了一杯茶。
曹大年猛吸了兩口煙道：「有一天夜裡，是上半夜，時間大概是八點多鐘的樣子，那一天，老爺過六十大壽，所有人都在前廳裡面喝酒祝壽。老太太讓我爹到後院去拿燈油。我爹走到老爺房間門口的時候，看到屋子的門虛掩著，裡面突然亮起來燈光。他覺得很納悶，老爺和太太都在前廳，屋子裡面回是誰呢？燈亮得也不對啊！怎麼剛亮一會就滅了呢？我爹就走到窗戶跟前，用舌頭在窗紙上添了一個小洞。屋子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但能聽見挪東西的聲音。不一會，燈光又亮了——是手電筒的亮光，但還是看不清楚是什麼人。黑影在大衣櫥裡面和下面東摸摸，西摸摸，最後還把三個大衣櫥挪了一下，黑影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後來看清楚是誰了嗎？」王萍道。
「後來知道了，他就是榮耀祖。我爹從後院拿了一瓶燈油，到前廳，把所有的燈都添滿了。然後躲在假山後面。他等了一支煙的功夫，黑影終於從老爺的屋子裡面出來了，他按原樣掩好房門，這時候，我爹終於看清楚了那張臉，他就是榮耀祖。他沒有走南廳門，而是進了中院那扇小門。等我爹回到前廳的時候，榮耀祖從北廳門進了前廳。」
「榮耀祖真會選擇時間，這時候，大家都已經入席，為榮老爺敬酒祝壽，誰也不會離開前廳。」卞一鳴道。
「如果加上榮子豪看見的那一次，這是榮耀祖第二次潛入父母的房間尋找『那些東西』。」王萍道。
試想一下，如果不是同志們接觸到了「69——11。12」兇殺案，曹大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