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諾手持稿件站在窗前，試圖集中精神專注於上面，怎料又傳來急促的手機聲，以為張建成換了號碼打來，於是頭也不抬，抓起手機又一次失去理智般地大吼。
「我說過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還有，最好別讓我媽知道你的存在！」
「肖諾，你吃錯藥了。」
楊蕾慍怒的聲音傳來，他才意識到吼錯對象了。「我還以為是別人……」
電話那頭的楊蕾更委屈，不陪她過聖誕節就算了，打個電話還要被他吼。
「是其他女人吧？不管你有多少女人，請你看清楚了號碼再吼！」
「喂，喂……」
楊蕾未等他作出解釋，就憤怒地掛斷了電話。為什麼遷就的總是她？！明明其他老師都可以跟自己的男友開開心心去過節，而她越到節日就越淒涼，孤苦伶仃躲在辦公室備課。肖諾總是以工作的理由推托不見人影，無一例外。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都忘了去擦。無論她有多少理由去勸說自己放棄，總敵不過「肖諾是她奮鬥成果之一」這個最簡單的理由。
肖諾回打過去時語音提示關機。疲憊襲來，他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坐到電腦前，卻屢屢出錯，若再讓他坐在話筒前做完一個小時的節目，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他第一次感到了工作的煩躁。
「Shit！」他奮力一甩手，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辟里啪啦落在地上，雜亂不堪。
再好的隔音設備，被他這麼鏗鏘有力的接連幾吼，早是讓外面同事也驚了片刻，紛紛聚到門邊聽動靜。小亦索性直接推門走了進去，看到肖諾低著頭，雙手撐著桌子，周圍一地的紙屑滿是被電腦椅滑輪捻過的痕跡。這樣的諾言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她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怯怯地叫了一聲：「諾言哥哥……」
「晚上能幫我代下班嗎？資料我基本準備好了，你還有5個小時準備。怎麼樣？」肖諾抬起頭，看了看表，又盯著小亦看了一會，像下了重大的決定。
小亦明顯愣了一下，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找上她。肖諾似乎從她眼裡看到了猶豫和擔憂。
「沒關係，你也在這裡好幾個月了，小強會幫你。」
看到肖諾的目光中帶著信任，還帶著一絲疲倦的乞求，小亦堅定地點了點頭。「好吧，可是收聽率下降不能怪我哦。」
「放心，領導那裡我擔著。謝謝。對了，這個禮物送你，聖誕快樂。」肖諾把一隻毛絨玩具塞進她的手裡。
小亦畢業後進電台有９５％以上的理由是因為肖諾，她對肖諾的崇拜愛慕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眾人皆知，她也毫不掩飾。但巧的是，剛進電台就被分配到諾言那個小組，雖不是由肖諾親手幫帶，但也時常得到他的關照。所以這一次她冒著擅自代班被領導批的危險，毫不猶豫地答應幫他。
小亦蹲下身，把地上的紙一張張地拾起來，還用手拍拍上面的塵土。
「喲，小亦，你的諾言哥哥真信任你啊，還附送禮物，可惜啊他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麼樣，他們不是還沒結婚嘛。」其實她心裡根本就沒想過怎麼樣，只是對肖諾崇拜而已。
導播小強伸出了大拇指。「女中豪傑，佩服。」
小亦對諾言的事情一點都不敢馬虎，更何況肖諾這麼信任她。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拿起稿子仔仔細細地核對，甚至進電台論壇反覆聽著諾言之前主持的節目。不過確實緊張啊。偶爾退出電腦後，雙手托著腮幫，盯著電腦桌面上楊蕾的照片失神。諾言哥哥是真得愛她吧？
肖諾沒有直奔楊蕾那兒解釋，他就是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從來沒有一件事情可以擾亂到他的情緒，甚至離開自己喜歡的工作崗位，哪怕是累到失聲，他都把節目堅持下來了。
他滿腦子都是七零八碎的片斷，當年父親決絕的離開，母親多年未見的笑容，對他的苛刻，還有亂七八糟悲慘的過去，他感覺到莫名的痛苦。如果他現在還是多年前的那個肖諾，會有多少人願意記住他，或者說那個肖諾是不是還在地球上存在都是未知數XYZ！他絕對不會原諒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不，他沒資格為人父！
手機消息像雪花片一條條鑽了進來，肖諾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任其震動著。恍恍惚惚走進電影院，看了幾個小時的電影，雙雙對對的觀眾換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最後排，直到午夜場開始，他不知道到底演了什麼，只有眼前忽明忽暗的閃動，還有耳邊雜七雜八的回聲。
整整坐滿6個小時方才離開。原來再喜歡的東西也會讓人煩躁，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