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都市(問情):孽胎 陽世 第十二回 羅剎盜魂
    手機忽然響起,邵氏集團敞亮的會議室裡霎時鴉雀無聲,坐在羅烈身旁第一把椅子上的邵南珠隱約聽到一個女人尖細的嗓音:「我終於打聽到了般若的下落。她三天前在市中心的交通崗出了車禍,人大概已經死了,有人看見她的屍首被一個瞎子帶進了玄武巷盡頭的老平房。我在附近盯了一整天,那個瞎子終於出門了。」

    「我立即派人手過去,千萬不要傷了屍體。」羅烈猛然起身離開了條桌,盡量壓低聲音向會議室大門走去。見鬼,出了車禍!三天……興許還趕得上……

    「你不親自來嗎?」女人的聲音明顯透著一絲期待。

    「全全拜託你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語調忽然間變得很溫柔,「交給你,我放心!等下把她送回別墅,我抽空回去。」

    「別墅?不送去殯儀館?」對方分明感到很詫異。

    「別多問,照我說的做。」進了辦公室一側的休息間,隨手反鎖了房門。靠在床頭接著問到,「跟我說說,帶走他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瞎子,穿著一身黑衣的瞎子。額頭正中有顆痣,我記得很清楚,般若那次出了意外,就是他把人從南山送回來的。」她料定那個女人一定不安分,不然怎麼單單她有了羅烈的孩子?他娶了三個老婆都不能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毛病。她跟著羅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甚至去醫院給自己做了全面檢查,如果他沒病,按說她早該有了。

    額頭正中有顆痣?他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不!不是人,跟他一樣是個非人!

    可那傢伙瞎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上次兩人動手火拚的時候對方還好好的。那日恰逢濃雲避月,他佔盡天時,對方受了重傷潛入河流遁水而去。

    寶賢!

    是他嗎?可他怎麼和般若扯上了這麼曖昧的關係?沒再多問,揣著滿腹的心事掛斷了電話,起身關閉了厚厚的窗簾,閉目躺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

    般若的魂魄穿過六道之門內的一片迷濛的煙霧,尋著交替變換的光線艱難跋涉。可不知為什麼她看不見所謂的白光和黃光,只有片片綠光不時在她眼前的大片紅光間跳動閃爍。暖暖的紅誘惑著她,她很想去光線的來源處看看。可她牢牢記得那個報恩的夜叉說過,那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跳動的綠光一閃,霎時熄滅了!

    般若的心隨之陷入惶恐,沒了那道綠光的指引,她該往什麼地方轉生呢?

    她並不知道羅烈派去的人此時已衝進老平房抬走了她的屍體,慌亂中打翻了為她指路的地藏燈。她滿眼無助,擱淺在週遭越發刺眼的紅光之中……

    耳邊響起了天籟聲,光源的方向隱約出現了坐著孔雀王寶座的阿彌陀佛的幻影。她誤以為有佛存在的方向即是西方極樂,懷著一顆敬畏之心伏首叩拜,追逐著仁慈的佛影一路前行。

    光源近了,發散的紅如蕩漾的水波一樣泛著漣漪,一圈圈放大。中心紅雲凝聚的地方便是佛影指引她去的方向。正要邁步,驚覺什麼東西死死抓住了她,那雙黑漆漆的鬼手讓她忍不住頭皮發麻。

    手……

    誰的手?

    她不敢回頭,生怕看見嚇人的東西。恐懼在心裡不斷匯聚……

    全身癱軟,微微打著哆嗦,隨著耳邊野獸般粗重的喘息,顫抖的身體逐漸變成了劇烈的痙攣。

    忽然,四雙森綠的蛙眼同時對著她眨巴了一下——

    鬼啊!

    塌鼻,黑臉,火紅的頭髮,蛇一樣瑟縮的長舌前端分開兩叉……

    霎時魂飛魄散,什麼都不知道了……

    光源處紅雲舒捲,惡鬼圓睜著八隻蛙眼,張開血盆大口將她散了的三魂七魄吸納到舌下,正要轉身忽聽一聲大喝,「羅睺,盜魂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放下她!」

    「寶賢,果然是你!毗沙門天王麾下的夜叉大將不思精進,居然也兒女情長起來?」成心試探,閉起下方的兩雙蛙眼以示輕蔑。

    「天道二十四諸天皆被七情六慾所困,何況我一個卵生鬼域的小小夜叉?」何須否認,他確實動情了。只可惜六道有別,她在人道,而他是阿修羅。暗做手腳,一心期望那道綠光指引她轉生阿修羅道,誰料命內無緣,那盞地藏燈終被人打翻了。

    「可你並非普通的夜叉,不是已皈依佛門了嗎?」

    「羅睺,枉費你奪人肉身藏匿人道多年。信佛的人一定要出家當和尚嗎?我是皈依佛門的夜叉護法,不是五蘊皆空的菩薩。修為不及,動情動欲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握緊手中的三股鋼叉,聳動著駝峰似的前額說到,「廢話少說,立刻放下她!」

    「別恐嚇我,你已經瞎了,你以為你有可能打贏我嗎?說起來咱們夜叉和羅剎本是一家,混沌之初同時生於大梵天的腳掌之下。我們羅剎噬人血,你們夜叉一樣噬人血。只不過你們善於披著『真誠者』的外衣標榜自己只為懲治惡人,我只笑此時天下哪裡還有純粹善人?我們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只是你們更善於偽裝自己。別擺出一副正義者的態度跟我說話!她的魂魄我一定要帶走。寶賢,你有種就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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