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相思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頭翾舞
    他終於有所行動了。這種意料中的結果,相思並未出現太多驚愕。湘王大軍湧往邊關,而段孤寒又趁此時毀掉龍脈,二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子夜繼又道,「江湖上都在流傳聞人翾舞被朝廷通緝遠走他國,與菱歌宮有過前仇的門派,都趁此機向菱歌宮尋仇。宮主不得不分出精力先解決他們。」

    相思略為沉吟,抬眸道,「『護龍』老將軍那邊呢?」

    「『護龍』老將軍與師弟『清山道士』雲遊去了。遺蹤門暫由宋天掌事,接到宮主的消息後,他已開始調派人手。」

    相思螓首低垂腳步輕移,秀眉緊擰凝神思索。轉個身,她堅定的看向子夜,「告訴爹,此次由我來帶領菱歌宮與遺蹤門去守護龍脈。」責任,並不是推脫便不存在的虛物。他能為責任出征,她為何不能為責任出力?

    對於她的決定,子夜並未感到吃驚,這也正是宮主要他此行前來的目的。冷酷的峻顏似有掙扎劃過,「你的武功……」

    「八成。」相思篤定一笑,「但我有信心恢復到十成。」聞人翾舞是個練武奇才,這是她最引以為豪的。

    輕輕的,子夜點點頭,「嗯,我會向宮主覆命。」

    「子夜,我要你先去遺蹤門通知宋天,調查遺蹤門七成高手明日辰時必要趕到紫霞山。就說……」相思微頓,「這是門主夫人的命令。」

    子夜面色清冷無波的點頭應下,「是。」

    心底的哀傷與失意錯蹤交替,明知她不會是他的,他卻仍抱有一絲期待,期待她只是那個灑脫的菱歌宮少宮主,不會屬於任何人。如今,她帶走了他僅有的希望。

    相思繼續冷靜吩咐道,「菱歌宮只需給我調齊一半高手,其餘人與爹坐鎮守宮。同樣要在辰時趕到紫霞山與遺蹤門匯合。」

    「是。」

    挖斷龍脈洩王氣,龍脈若是當真被毀,誰也不知,皇都是否真的會預示國數已盡,該王朝永難翻身。它是一種精神上的象徵,恰恰就是這個象徵引領著心甘情願效忠皇朝的人。

    對於如今的皇都來說,已是內憂外患,此事又絕不能讓外人知曉,唯有利用一宮一門的力量。邪君的能耐她很清楚,鬼魅偏又不在,眼下只有她自己能與之抗衡。子夜離開皇宮後,相思不敢耽擱,立即去見了鴻帝。

    是夜,采萱得知相思明日便要趕往紫霞山,忙返回『鳳儀宮』拿來一樣東西。

    「相思,這『兩生丸』是爹花費了十年時間才煉成的,吃下後可以增加十年的內力。世上也僅剩下這一顆了。」提到她爹,采萱略為傷感,隨即卻又正色道,「我本打算等你恢復後再將它送你。因它藥性太烈,稍有不慎便會傷身。現在看來,不得不冒險一試了。」

    若不是因為她,柳神醫或許還不至送命。而采萱不但不責怪,反而不留餘力、傾囊相送,還有手上那一道道傷疤,都令相思感動至深。

    「采萱,旁的話我不多說,你的恩情我會牢牢記在心底。」得一如此知己,她終是幸運的。

    翌日,相思告別幾人隻身離開皇宮趕往紫霞山。小鈴鐺與丘肆煜仍留守『斜陽宮』,時刻監視柳氏一族。

    辰時未到,相思便已到達紫霞山。宋天帶著近百名的遺蹤門高手,以及滿面虯髯的傅虎帶領的幾十名菱歌宮高手,早已等候在那裡。兩人正在為究竟是一門厲害還是一宮強大,爭論的臉紅脖子粗。

    見到相思出現,隨即雙雙拜下,「見過門主夫人。」「見過少宮主。」

    相思輕輕頜首,看向不足兩百的高手,肅容問道,「知道段孤寒帶了多少人嗎?」

    傅虎上前答道,「五百有餘。」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憂色,對方豈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兩倍不止?若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他們的勝算便會少之又少。

    眼瞼半垂,沉吟半晌。倏地,相思抬起澈亮的雙眸,語氣篤定道,「不管對方有多少人馬,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可是盡在遺蹤門與菱歌宮。」

    傅虎猛的一拍巴掌,喝道,「沒錯!咱們怕他鳥啊?」

    宋天笑著點點頭,「有門主夫人在,咱們準沒有問題。」不愧是門主看上的女子,她的鎮定與大氣,就連男子都會自歎不如。

    「嘻嘻,」傅虎豪爽的拍下他的肩,「小子,算你有眼光,跟著咱家少宮主保你打得痛快。趕緊離開遺蹤門和什麼那個鬼魅吧。」

    宋天偷瞄眼相思,附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家少宮主再厲害,還不得嫁雞隨雞,跟著我們家門主?」

    一句話噎得傅虎半天沒吱聲,只能躲一邊生悶氣去了。

    相思喝令一聲,隨即帶著眾人朝龍脈所在地『踞龍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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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帶人過來?」執杯的手,略有輕顫。

    「屬下確定是聞人翾舞。」

    將酒杯慢慢送到唇邊輕呷,入口的卻是苦澀難嚥。段孤寒放下酒杯,淡漠的吩咐道,「分出人手,一半埋伏到半路,另一半炸斷山腰。」

    「屬下尊命。」

    馬不停蹄的,相思帶領所有人終於在隔日清晨趕到了『踞龍山』。剛想進山時,相思卻喚來了宋天,「宋天,你帶著遺蹤門的高手悄悄繞到後山摸上。」若她是段孤寒,勢必會設下埋伏等他們上鉤。

    「是。」宋天得令,趕緊離開。

    相思和菱歌宮人繼續警惕的朝山上前進。眼看便要到達半山時,一張巨網倏地從而降。傅虎大喝一聲,抽出彎刀迅速騰身至半空將巨網從中破開。相思的清眸緊緊注視四周,抬手示意後面停下。

    緩緩的,她取出了腰間佩劍。

    「咻咻咻」四周霍然出現數以百計的黑衣人,不消時便將他們團團圍住。菱歌宮的高手全部面色緊繃肅容以對。

    倏地,黑衣人同一時間朝他們齊齊出手。菱歌宮的人趕緊迎上前與他們戰到一起。傅虎心知少宮主武功剛恢復,揮舞著彎刀片刻不離相思左右。

    相思看得出,面前這些黑衣人個個都屬一流高手,與菱歌宮該是不相上下,可是,他們的數量卻要超出他們許多。長久下去,他們必敗無疑。來不及多想,相思提起寶劍,便衝了上去。傅虎緊隨後。

    菱歌宮的少年魔頭聞人翾舞,之所以能夠被江湖人懼怕,原因無他,只因她可以獨步江湖的殺人絕技以及她的嗜血殘忍,劍一出手必沾鮮血。

    飄飄白衣飛舞在林間的她,就似一個冷酷無情的判官,她不知為何武功高低,只知如何殺人。白衣的週遭揚起一片血霧,斷肢橫飛,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她的神情卻是始終如一的淡然。彷彿殺人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菱歌宮的人見到少宮主大發神威,登時士氣大增,傅虎更是殺得痛快。漸漸的,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相思手上的劍卻是越來越快。那個久違的聞人翾舞似乎正在慢慢甦醒,儘管因身體剛恢復,體力還略有不濟,可發自本能的殘殺卻絲毫沒有減退。

    剩下的黑衣人見她如此厲害,自知不敵,轉過身便想逃離。相思一提氣,施展輕功便趕到他們前面。只見她收起寶劍,盤腿坐到地上,閉上雙眼。

    菱歌宮的人見狀,趕緊運功調整。黑衣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有幾個更是悄悄走近她。就在此時,相思倏地睜開雙目,吐出低低的微喝聲。聲雖低,卻似一條游龍般鑽入不設的黑衣人耳中,繼而在他們的腦中引起一陣激盪,接著便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欲裂。

    「糟了,是『灩波音』!快運功!」有人大喊一聲,瞬間,全部黑衣人坐到地上動功抵禦。

    相思慢慢收回喝聲,執起旁邊的寶劍,朝黑衣人衝去……

    血,順著劍身落下。山風,吹動了她的白衣,也吹散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

    望著滿地的殷紅,數不清的頭顱,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就是傳聞中的少年魔頭嗎?儘管他們知道少宮主的能耐,可眼前這番殘忍的景象卻是他們不曾見過的。傅虎嚥了嚥口水,既畏懼又崇敬的看著前方的白衣女子。

    「走,進山。」相思轉過身,不再發一語的朝前行進。眾人忙回神,跟著相思繼續往前趕。

    山頭上,那對令人驚艷的細長眸子,緊緊的注視著隊伍前端的她。

    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山路卻是越走越陡峭,旁邊便是萬丈懸崖。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廝殺聲,相思趕緊命所有人加快腳步,趕過去後發現,原來是遺蹤門眾高手與另一拔黑衣人打在一起。而崖邊早已堆滿了炸藥。

    菱歌宮的高手不作二想,當即衝了上去。

    相思略一提氣,自馬背上飛起,不想卻被另一人攔了下。

    「段孤寒。」相思站定,面無表情的睨著面前的人。

    「你該知道,我不想傷你。」淡淡的,段孤寒也無太情緒。只是那對眸子透露出太多異樣。

    「誰動龍脈,我便殺誰!」相思清眸微寒,拎著寶劍毫不猶豫的刺出。

    身形微晃,瞧不清他是如何移動的,只一眨眼的功夫,人便已站在了兩丈之外。

    寒光閃動,相思的身子騰空,劍峰急轉直指段孤寒的喉間刺去。他一動不動,只是直視她的眼眸,似有幾多悲傷。

    眼看劍尖逼近,段孤寒的袖中驟然滑下一柄寶劍,揚起一道劍光弧線,「噹」的一聲擋掉相思的劍。

    剎時,如兩條蛇芯一般的劍,高高低低起起浮浮的舞動在一起。相思挽出幾個劍花,虛中帶實的直刺他眉間。段孤寒急退,翻轉半個身子手中的劍業已遞出。相思足尖點地,瞬間便躍上樹。

    漸漸,兩人的劍招越拆越多,相思雖猛添了十年內力,怎奈終是經脈剛恢復,體力明顯不支。段孤寒的劍卻是越來越快,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不待她反應,白色的劍光在她手臂處一閃,又迅速消失。相思只覺手臂一痛,瞥下頭,一道殷紅的血口乍現,鮮血當即湧出。

    段孤寒默默的看著她,臉上竟浮現輕輕的笑,「你不是我的敵手。」 他的笑容中佈滿悲哀。

    這邊的兩幫人卻是戰得難分伯仲,悄悄的,其中一名黑衣人燃起了炸藥的引線,接著大喝一聲,「快退!」所有黑衣人立即向四處散開。

    當遺蹤門和菱歌宮的眾人反應過來時,一個白色身影已然衝了過去。

    「不!」段孤寒面色驟變,毫不猶豫的追上。

    引線越燃越短,相思的腦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那點紅色光亮。當她終於撲過去時,紅光已燃到了頭……

    電光火石間,她被人猛地推開。相思倏地扭過頭,只來得及瞧見他的衣角。

    段孤寒連同炸藥堆一同掉下了懸崖……

    「砰!」炸藥在半空中爆炸了。

    山體似是微微輕顫,不消時便恢復如初。相思滿臉震驚的呆坐在地上,瞬間清醒過來的她,急忙奔到懸崖邊,焦急的搜尋著。除了一片滾滾黑煙,她瞧不見任何東西。

    他,就這樣消失在她眼前。

    *****************

    皇都大軍已趕到了邊關外原地駐紮。主帥大帳內,與君燁及一干副將商討軍情的丘懿宸,倏地抬起頭望向帳篷外。輕聲交待幾句後走出了軍帳。

    「門主,」殘影略一行禮,趕緊稟報道,「幾日前,邪君已帶人前去龍脈處。」

    丘懿宸所擔心的事終是發生了。他眉頭緊皺,沉聲問道,「宋天及菱歌宮有無做出應對?」

    「回門主,」殘影抬眼看過他,繼又道,「是相思姑娘帶齊了本門和菱歌宮高手,前往『踞龍山』攔截。」

    「該死!她就不能好好呆在皇宮嗎?」丘懿宸狂怒不已,她的傷還未痊癒,怎能是段孤寒的敵手!

    「因相思姑娘龍脈得以保全,相思姑娘也無大礙,現已回到皇宮。」

    前一刻懸起的心,在聽到這句話後慢慢落下。丘懿宸略有不滿的瞪著殘影,「你就不能全部說完?」

    「是,」殘影終是稟報了最後一件事,「邪君為救相思姑娘,抱著炸藥滾下懸崖。」

    他……丘懿宸神色微滯,心中百感交集。真正生死悠關的危急時刻,救下相思的竟會是他?!

    緩緩低下頭,喃聲問道,「他,怎樣?」

    「回門主,炸藥在半空中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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