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禍害了誰 相離,掙扎的情 第二十章 原來他竟是他
    喉間的腥甜之氣抑制不住的猛然泛起,抬頭看了天宮一眼,正對上他探究關懷的眼,不想他看到我嘔血而徒增他的心疼,於是便佯裝起身,身子剛剛站直,手腕驟然被天宮扼住,我大驚,壓下腥甜,力持靜平的開口,「師傅......您,怎麼了?」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我項間的玉,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眼裡專情而認真,可,他伸出的佈滿皺紋的手,卻如寒風裡搖搖欲墜的花朵,顫抖不止。

    天邊,有一絲絲光線衝破濃霧,通向了這個熙熙攘攘的人間。

    當那一塊晶瑩的玉落入他的掌心後,他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頭上一簇簇亂麻似的頭髮不住的抖動著,我心裡的疼痛因著他的反常而漸漸疏離,覆上他的肩,我柔聲問道,「師傅,您怎麼了?」

    也許是我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沉默著放開玉珮,頹然的站立著,黎明之際,他的身形在淡淡的霧氣裡,顯得是那麼的蕭索而孤寂。

    天宮的嘴角抽了幾下,沒有發聲,然後,他好像是積聚夠了氣力一樣,拼勁丹田之氣,像打雷一樣與我說話,震天動地的聲音讓我窒息,「無心,你告訴為師,這塊玉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暗暗在心底埋怨他了幾句,不過,這樣無措的天宮老人是我未曾見過的,所以也不敢隨意表現自己的不滿,只是乖巧的道,「是徒兒的夫君逸文世子,贈給徒兒的定情信物!」

    聞言,他似是驚恐的後退了數步,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加深了,躲開我想要扶住他的手,他低垂著頭,熱淚順著他佈滿溝壑和皺紋的雙頰往下淌,而他的胸膛,在沉重的起伏著,他,明顯是在傷痛。

    我看著玉珮,滿限的不解,書生,跟天宮老人難道有什麼關聯?

    正想著,耳邊便傳來天宮近乎自語的低低聲,「你這個不孝的小子,竟要為師這個白髮人送你黑髮人......」

    「師傅,您......您什麼意思?」

    天宮猛然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再次用力扼住我的手臂,急急的問我,「無心,這塊玉珮一直都是這樣的寒涼嗎?」

    他扼在我手腕上的力道漸行增大,疼痛和迷惑使我不住的皺眉,他一臉焦急,鬍子哆嗦著,面上還加上點茫然,追著問我,「無心,你想起來了沒有?」

    我搖頭,他不甘心的提醒我道,「比如,它有沒有發過光?或者,發過熱?」

    他的激動讓我有些心驚,不去理會手腕上的痛,我強自開口道,「有!有一段時間,玉珮總是灼人的......」

    ......

    「那就好!那就好!那小子!連我都差點糊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話未完,他暗沉的臉上就有了人人可見的寬心喜色,他情緒的波動是如此之大,我一時竟反應不過來,也忘了問他為何要如此。

    放開我的手腕時,他才想起我微皺的眉頭,捻捻鬍鬚,他用他那剛剛抹了嘴的袖子又抹了一把臉,才對我道,「無心徒兒,不痛,不痛了,要怪也要怪無心徒兒反應慢,惹的為師亂了分寸......」

    我的火氣被他寥寥數語成功的挑起,點燃,然後燎原!

    快速抓住他的白鬚,我用心不良的大力扯著,順便用大嗓門折磨他的耳朵,「死老頭,無心徒兒我皮細肉嫩,你就不懂憐香惜玉?」話是這麼說,可我知道他早就過了憐香惜玉的年紀了,也不等他答話,慢慢的鬆了手,看他疼得齜牙咧嘴,我笑的極不純良。

    「喲喲喲,疼死為師了,無心徒兒的功力見增,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看他忍著痛怪叫,還能打趣自己,我知道我熟悉的天宮師傅又回來了,當下挑眉逕自大笑,「師傅啊,您要不要再試試無心徒兒新練的揪皮功?」

    他頭搖的跟有人在轉他腦袋一樣,看他那一副被我欺負的模樣,我暗自覺得好笑,伸手就拽起他的手,往回破廟的路上走去,邊走邊向一邊正掙扎的不亦樂乎的天宮解釋道,「師傅啊,您不是要去武林大會嗎?徒兒順道可以梢您一段路!您放心,徒兒包您吃喝,包您住,更包您安全到達!」

    「三包」一出口,我明顯的感到他掙扎的力度驟然減弱,樂顛顛的跑到我前頭,指著我的鼻子誇獎道,「還是無心徒兒懂得孝順為師,比那小子強多了......」

    他原本是扯開嗓子對我說話的,不知為何,說到那小子二字以後,他的聲音驟然趨於沉緩,看著我一臉的茫然和不解,剛才還笑笑嘻嘻的天宮老兒,忽然沉下臉來,語氣也變得沉重肅穆,「無心徒兒,你......你可知,你身上佩戴的這塊玉,它叫甚?」

    「師傅......徒兒愚笨,並不知它叫甚!」對他冷不丁冒出的問話,我幾乎沒時間深思就已出口作答。

    他不無感概,清晨的秋風吹起我們的衣擺,他的聲音在風裡聽起來有些飄忽,「它叫......「纏綿翠玉」,這「纏綿翠玉」乃是天池山寒潭的鎮潭之寶,幾千年來,它吸大地之精華,沐日月之光華,乃世間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它本性寒涼,能驅燥熱,能阻毒物入侵,也可防練武之人走火入魔,更能與佩玉之人靈魂相交,神通人性,所以世上才有了「玉在人在」的說法......」

    在天宮老兒話語的引導下,我再次想起了書生曾對我說過的那句,「玉在人在」,低頭看著自己手裡這塊完好無損的纏綿翠玉,一個一閃而逝的念頭猛的衝上我的腦海:書生,難道,你還活著?可,這想法來的是那般突然,我甚至都沒有抓住它的分毫。

    天宮未給我思考的空隙,他幾乎是不喘氣的接著往下說,「而與翠玉靈魂相交之人,一旦經受重創,傷身傷靈時,這本性寒涼的纏綿翠玉,便會奇異的發光發熱,直至它的主人完全康復,它才又會恢復寒涼的溫度......」

    黎明的空氣清新舒暢,卻突然融合了宛如針刺一般的殺意,這淡淡的又有點強勁的殺意,似強又不強,似弱又不弱,只見,這股針刺感隨著一道白光直逼天宮老人的頸項。

    在這股奇異氣流的壓迫下,我只感覺到了驚怵,想張口疾呼,卻發現氣息雖然衝出了唇齒之間,但無聲無息。

    殺氣越逼越近,可天宮依舊對著呆若木雞的我絮絮叨叨不停,我看著他的嘴在一張一合,卻根本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

    思維換轉間,我突然想起,依天宮老兒的功力,他一定早就有所察覺了,那他為何不出手反擊?難道來人的武功已經高到讓天宮無還手之力的地步了?

    這樣一想,我背部盡濕,全身都有些虛軟。

    面前的天宮老人卻在我吃驚的眼神下,突然放聲大笑,振聾發聵的吐出一個字,「好!」

    剛剛喊出這句話,他就至我跟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拔地而起,而他臉上那一抹笑容卻未散去,只見他驟然發力,反身旋轉,手指翻印如蓮花般,曲指微彈,頓時,一道如箭矢般的,蘊含了天宮老兒無窮內力的勁風堪堪的射出,那一道撲面而來的白光遇到天宮射出的勁風後,卻更加強勢,一股大氣迎面撞上天宮,天宮不及收掌,只好慌忙伸手阻擋,而他施力越大,反彈竟也越大,眼見天宮敗勢已成,我翻身騰空而起,想前去助戰。

    猛地,在我還未撲及至天宮身後時,這道白光被一個光潔如華的白影輕輕鬆鬆收入掌中,徒留我這個英雄無用武之地。

    面前,是神情自若,嘴角掛笑,眸子燦如星辰,而身上卻不見一絲塵土的玉面。

    周邊,一陣樹葉簌簌墜落的聲音驚起了天地之間的寂然,可見,這兩人內力之雄厚。

    穩穩落地的天宮對襲擊他的玉面無半分責難之意,只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我看見,有種叫欣喜的東西,一點點佔滿了天宮的眸子,良久,天宮才自嘲的笑著,「唉!為師果真老了,老了......在你掌下,竟已過不了三十招了!」

    玉面來的那般是迅速,身形靈動的是那般詭異,看在我的眼裡,只留下了數個幻影,再看他時,我的驚訝轉為了怔然,不,應該是呆滯住了。

    清風裡的玉面,白衣勝雪,容顏清俊,遺世獨立,衣衫隨風飄舞著,似盛開的蓮花,又似謫仙,更似夢幻,不真實,卻又清晰的存在著,我的靈,似是被他的天人之姿取走,五官也近乎封閉,我的雙眼裡只有玉面的倒影,而雙耳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樣,轟鳴著亂響,就連近在一步之內的天宮的聲音,聽在我的耳裡,都模糊不清。

    玉面伸手將凌亂的發捋到耳後,而後,我首次見他低眉斂目,對著天宮雙手作揖,看上去是極盡尊重之影,「徒兒見過天宮師傅!」

    玉面對著天宮一揖到底,抬起腰來的時候,翩然轉頭看向我,我的眼神本已聚焦在他身上,這下被他熱炙的眼神深深鎖住,我連忙斂回早已不屬的神思,急急忙忙的轉頭看天宮師傅,天宮老兒只爽聲大笑,頗為促狹的問我,「無心徒兒,你看出來為師輸在哪裡了沒有?」

    這倒是個難題,既不能掃了天宮的尊面,也不能歪扭事實,我皺起眉心,砸了半天嘴角,尋章摘句打算長篇大論,「呃,呃,依徒兒所見,其一,師傅是被人從身後偷襲,完全沒有掌握主動權......」說到偷襲,我偷瞟了玉面一眼,他仍舊嘴角帶笑,面上不見一分惱意。

    正待繼續拍天宮馬屁,卻被天宮搖手打斷,「無心徒兒啊,你認為為師是被人偷襲?唉!真是辱沒了我天宮老兒的名號啊!唉!」

    我被他那一番搶白嗆的差點咳嗽,不過天宮說的是實話,玉面那一道隨風而來的白光,早已提醒著我們他的到來,只怪我,武功平平,竟無力反擊,甚至,連呼喊出口的氣力都無了,越想我就越氣憤,對著玉面狠狠的剜了幾眼,而他眼角處那一絲笑意揮之不去,暖如春風細雨,細細的滲到我的心海裡,我的心神有些激盪,氣憤頓時全無,只餘,心內的掙扎。

    玉面,竟是謎俠,我的大師兄,我下山要找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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