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殤 華月胭羞 第三十九章.淡淡風吹花落時
    艷紅的碎片漫天飄揚,如玫瑰花瓣飄落,若綰的心狠狠被凌遲,她剛奪回的恩寵再次面臨失去,她該何去何從?望著毓翎遠去的背影,感覺有著莫名的恨意!為何就該去應承他,明明他是仇人!難道報仇只能化為烏有了麼?

    寧妃與想容上前安慰道:「此事有蹊蹺,仔細琢磨琢磨,恩寵早晚有一天會奪回!」

    「姐姐,別想了早早回了翊坤宮吧!此事也怨不得你,你根本不知蒙雷王子會送那種東西給你。」想容拿去她手中的錦盒,勸慰道。

    那不是怨不怨得誰的問題,而是他現下心裡有了傷痕的問題!一個男人如何能夠容忍別的男人送那種東西於自己的妻,更何況他是皇上,全天下最有能力的男人,最驕傲的男人!他的自尊心如何受得這一點傷害!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得翊坤宮,不想睡覺,也不想用膳,似乎只想大哭一場,哭不是因為他受傷了,而是因為隔報仇突然又遠了一大步!這恩寵何時能奪回,這芥蒂何時能消除!

    瑕嬪與霓容華是不能容忍她的存在,定會想盡各種辦法將她徹底打壓!讓她永翻身,霓兒,這個她曾寵溺的女子,她心疼的女子似是她一生的傷痛!

    夜無盡的黑,來儀宮一個女子執玉笛立於窗前,一個女子妖嬈如花於花觚前媚笑:「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將蒙雷所送的禮物給換掉!」

    執玉笛的女子抽出花觚裡的牡丹花笑道:「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狠,我會比她更狠!」

    「好個狠,我喜歡這個『狠』字!不過很好奇你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那多人的情況下換掉那個禮物!」

    纖指扯掉一片花瓣揉碎道:「不是在順午門換掉的,而是在他自己的寢宮裡。」嘴角的笑如一朵暗夜裡開放的血紅花朵,魅惑人心,閃爍著噬血光芒!

    「厲害,本宮欽佩不已啊!你這種不心慈手軟的女子才應該是這個後宮的主事者。」說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好了,天色已晚,瑕婕妤早些回去休息了才是!」

    「霓容華也得好好休息才是!」說罷,推門出去,離時嘴角的笑意讓人感到了冰冷!

    月光灑在青石路板上,女子踩著月光去往呈祥宮。

    推開了門,立於屋內的婦人轉過身子,看著她道:「怎麼樣?」

    「回太后的話,果然不如您所料,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以前惜若夫人怎樣待她,後宮之人皆知,而卻如此害她,連眼皮都不眨下!」女子坐於小榻上,靠近婦人的耳畔道。

    婦人的嘴角勾起,眼角的皺紋也似在獰笑,「很好,珂玥你給哀家看好了!這後位早晚會是你的!」

    女子一個激動,起身興奮道:「謝太后。」

    「好了,不必如此激動,你自個兒也得想辦法留住皇上的心,不能老是靠了哀家每日催促了他去你那裡!」

    女子嘟起小嘴,撒嬌道:「太后,珂玥一定會想辦法留住翎表哥的心。」

    「還有,你的肚子也應該有消息了。」

    「太后,這種事不是珂玥說了能算的,後宮那麼多的女子不也都沒消息麼?您怎麼老拿了我來說了!」女子拉著婦人的手故作委屈道。

    婦人聞得她的話眉輕蹙,「惜若是一個母儀天下的表率,你理應多多學習,但是皇上太愛她了,她不適合當皇后,帝王是不能有情!」

    「太后,你們都只會說她的好話,她哪裡好了!就只會迷惑皇上的心!」女子聽得婦人提起若綰,心生妒嫉。

    婦人不悅道:「好了,你不要說人家迷惑皇上,那不是迷惑,那是得君心!你這番心胸狹窄如何能母儀天下!」

    女子低下頭欠身不甘道:「珂玥記住了太后的教誨,學會寬宏大量,凡事要考慮周全才行步!」

    婦人看著這番模樣的她,似有幾分不忍,扶起道:「你這丫頭,從小就是這樣,讓哀家不知該把你如何是好!」

    「太后,珂玥以後定不會惹您生氣了,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女子扶著婦人乖巧道。

    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緊攥十指,指關節捏得格格作響,為什麼她就能母儀天下,她就能得到翎表哥的心,她就是寬宏大量,她就能得太后喜歡,為什麼……

    眼裡閃爍著恨意,貝齒緊咬下唇,如能現下殺了她,她真恨不得衝進翊坤宮把她殺掉!同時,她又告訴自己必須冷靜!

    若綰於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幾經思索,心下更加煩悶。憶蓮關切的聲音傳來:「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憶蓮吩咐下去,今夜我要沐浴,水燒熱些,多加些花瓣在裡面。」吩咐完畢後自己起了身,拋了帷帳出來坐於梳妝台前,青絲散了滿頭,纖指劃過,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這張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是這幾年來過得太憂心,還是自己真的老了!

    「主子,一切準備妥當。」憶蓮於流蘇簾後稟道。

    起了身,扶著憶蓮的手走向浴室,張開雙臂讓憶蓮脫衣,宮裝從臂肩滑落,突然一抹艷紅出現在鏡中!她精準地抓住那抹艷紅道:「本宮的宮裝上何時多了一抹艷紅!」

    憶蓮惶恐道:「主子,是今日被皇上撕碎的抹胸。」說罷,雙手呈上那片布。

    手接過那碎片,細細地摩挲著布料的面,突然這布的光滑與軟度感覺似曾相識!拿到眼前,只見布料面光滑如絲,那是上好的錦緞做成,開口問道:「憶蓮,本宮可曾有過艷紅的錦緞。」

    憶蓮看著她,再看向那碎片,也突覺有幾分熟悉,道:「回主子的話,奴婢想起來了,曾經的德妃娘娘送過一匹艷紅的錦緞,後面您好似又轉送給了其他人。」

    德妃所送?記憶的閘門打開來,才想起德妃是送過她一匹這樣的布料,因德妃愛艷紅,她送那匹布料給她就是考若綰是否會用這布料來做宮裝,若綰一直收著沒有用,她本就不喜歡這艷紅。後面德妃沒落了,是那個天真的女子拿了去!想得這裡她猛然睜開了雙眼,淡淡道:「憶蓮明日卯時喚本宮起床,本宮去碧霖宮,你一人去了翊寧宮喚寧妃去往碧霖宮即可。」

    憶蓮按著她的香肩應聲。她那顆煩惱的心似終於安靜下來,閉上眼享受著這刻的安寧。

    次日若綰卯時起床,更衣洗漱著了暗紋淡紫宮裝,只插了一枝碧玉步瑤,淡掃蛾眉,喝了幾口小粥便扶著憶蓮去往碧霖宮。

    在上林苑,若綰與憶蓮兩人分頭,憶蓮去往翊寧宮喚寧妃,她便獨自己一人去往碧霖宮。碧霖宮稍遠,她慢慢踱步而行,上林苑的牡丹,芍葯開得正艷。微風拂面,柳絮飄飛,淡紫的宮裝翻飛如蝶,她從未發現這上林苑的景色是如此美麗,讓人心曠神怡!

    突然一抹杏黃闖入眼簾,來人高傲的翹著尾巴立於她的跟前,趾高氣揚道:「嬪妾見過惜若夫人,夫人吉祥。」

    「福身該怎麼樣?難道你還需去靈秀宮學習學習嗎?」惜若不看她一眼,轉過身看著荷塘裡的剛冒尖的荷。

    「嬪妾認為福身是因人而異的,對於那種徒有名份的妃嬪無需彎腰。」瑕婕妤高高的仰著頭,不屑道。

    「本宮記得你進宮前是由公主教你禮儀,而沒有去往靈秀宮學習。原來公主教得很好嗎?這道理也是讓人受益匪淺啊!」若綰手絹角的紫蝶飄飄欲飛,她的青絲亦隨風揚。

    瑕婕妤見得她如此說,心裡不舒服,揚起拍掌欲一掌打在臉上時,卻被若綰緊緊握住,她輕蹙眉,不悅道:「不要以為你有太后寵著就可以無法無天,也可以這樣無禮,你要記住本宮現在還是惜若夫人,根本還沒有進冷宮!」

    瑕婕妤的面色突然垮了下來,淚嘩啦嘩啦流出,若綰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她緊攥瑕婕妤的那隻手才發現自己下了重手,那皓腕上有了明顯的指印。但是這痛不可能致使她哭得如此厲害,突然醒悟轉首只見毓翎一臉憤怒地盯著自己!

    瑕婕妤掙脫掉她的手,奔至毓翎懷裡哭泣道:「翎表哥,夫人下手如此狠居然這番對待珂玥!」說完還將水袖攬上讓那皓腕上的痕跡赤、裸、裸地呈現在毓翎的面前。

    若綰知解釋什麼都沒有用,只是欠身道:「嬪妾惜若參見皇上,皇上吉祥萬福。」

    毓翎沒有叫起,只是冷冷道:「玥兒先回翊槿宮休息,你隨朕去乾元殿!」

    說罷便拋袖離去,瑕婕妤走至她的跟前彎下身子諷刺道:「怎麼樣?本宮的戲演得如何啊!你早晚會沒落,本宮等著看你的笑話了。現在皇上生氣,縱使他怎麼愛你,你也逃不過責罰,哈哈!」

    若綰貝齒咬下唇,踏著細小的步子跟上毓翎。

    乾元殿。

    毓翎坐於寶座上,冷冷道:「說說瑕婕妤怎麼惹你,惱你呢?」

    「她怎麼惹我?惱我?皇上怎麼不問是我怎麼惹她,惱她呢?」他無情,那麼她還能有情嗎?

    「這什麼態度!」毓翎突然從寶座坐起。

    「皇上問臣妾什麼態度,那麼您有沒有看看您自己什麼態度?」幾年的低頭,幾年的忍讓,她還能再這番低頭,忍讓嗎?心裡的怒火早已翻騰起來,似乎他們的關係從蒙雷的介入開始就已經僵化!

    毓翎突然一掌重重地打在案几上,「你是朕的妾,所以你必須對朕低頭,忍讓,因為朕是國君!」

    對啊!他是國君!他是全天下最高傲,最有自尊的男子,誰也不能侵犯他的自尊與高傲!

    「是您的妾,您就應該這番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辱我嗎?」她故意將那個「妾」的音壓重,因為她曾經記得有人說「她是他的妻,不是他的妃嬪,不是他的妾!」

    毓翎突然覺得那個「妾」字猶為刺耳,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只知心裡莫名的窩火,是因為那艷紅的抹胸嗎?突然又覺自己身為國君為何要被一個弱女子如此污辱,轉首怒道:「朕是一國之君,想怎麼污辱你,就怎麼污辱你!」說罷一手扯破她的宮裝,欺上她的身子,取笑道:「朕現在就可以在這裡將你污辱個夠!」

    她如木偶隨他擺弄,只是淒然道:「盲人眼盲,心卻不盲,而昏君,不僅心昏,連眼都昏!」

    他停下手裡的動作,怒火油然而生,揚手一巴掌摑在她的臉頰道:「朕是昏君!那你是什麼?」

    她半躺於地,臉頰瞬間浮腫起來,五個手指印召示在他的面前,宮裝被扯破,粉紅的抹胸若隱若現。她支起身子緊緊地環抱著自己,惡狠狠地瞪著他道:「我會找出證據來證明那抹胸非蒙雷所送,今日早晨之事非我錯,還有那日碧霖宮之事是她的計謀!昏君,這一切明白後,我們就此一刀兩人斷!」

    一襲話重重地砸進他的心裡,他似猛然才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她破爛的宮裝,眼裡的恨意,一番決詞!她現在到底有多恨,有多怨,為何她的臉頰卻沒有一滴淚,突然感覺好陌生,那個待人款款有禮,風華絕代,好脾氣的惜若去了哪裡?這個愛恨分明的她是她嗎?還是自己將她傷得太深!

    她緊抱自己一路跌跌撞撞回得翊坤宮,一路上各妃嬪得意的笑臉,宮人的指指點點,她全都視若無睹,心裡被劃開一個大大的傷口,血汩汩流出。欲哭卻無淚,回到宮內所有的宮人的都驚訝不已,貝潔哭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為何宮裝被人扯破,臉頰腫得這麼高。」

    她的纖指顫抖地擦去貝潔臉頰的淚,苦笑道:「傻丫頭不哭啊!」說罷,倒在了貝潔的懷裡!

    頓時翊坤宮亂作一團,貝潔鎮定地讓人將若綰扶進內殿,將她的宮裝換去,叫人煮熟了雞蛋用布包著滾在她腫得老高的臉頰。滾了好幾個時辰,那腫沒消,她亦沒醒,貝潔傷心得難受。

    這時憶蓮匆匆趕回翊坤宮見到這番模樣的若綰才相信了後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身子一顫接過雞蛋吩咐道:「叫宮內所有的宮人閉口不許提此事,如果誰敢再提了這事打發去浣衣房!還有多煮些雞蛋來。」

    貝潔含淚點點頭,憶蓮的手劃過她的臉頰心疼道:「公主,這些年,這些日子,你的心被割破多少次,蓮香堂遇刺,產皇子這兩次你都在鬼門關走了遭。現下的挫折不算什麼,你要站起來,醒過來重新面對這個後宮!」

    經這事後,這後宮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妃嬪都於自己宮內大笑痛快,只有了想容與寧妃憂心忡忡。兩人約好便一起去了翊坤宮。

    翊坤宮。

    若綰終於在酉時醒來,看著憶蓮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安慰道:「兩人挑破了這層假意,比起兩人都演戲得好,也不必如此累了。」

    憶蓮扶起若綰,將靠枕放在她的身後,憂心道:「主子,但是您以後的人生路可怎麼走啊!」

    「我說過會證明那艷紅的抹胸非蒙雷所送,上次碧霖宮苑內的事是她人的計謀。」

    她的話剛落,便傳來了想容與寧妃的聲音,「綰兒現下終於想通了。」

    「憶蓮給寧妃與想容泡上君山銀針。」若綰吩咐完後便讓她倆坐於自己的床榻上。

    寧妃看著她臉頰的指印,心疼不已,緊握手道:「很疼吧!」

    「疼是疼,但現在不疼了。他如此待我,我又何必如此傷心了。」

    想容心下看得那指印,心疼道:「姐姐,這巴掌真是皇上所打?」她顯然是不相信皇上會如此待若綰,在她的眼中皇上是那麼愛若綰。

    「想容,如你是我你會怎麼做?」若綰問道,其實她這番也是想看看這個癡情的女子有多愛那個皇上。

    「想容不知,畢竟想容愛皇上沒有到姐姐的地步,皇上愛我也沒有到姐姐的地步,或許他只是一句話便將想容打入冷宮,不給想容一個機會與他解釋。」她的話裡充滿了悲涼,她在此同時哀歎著自己的單相思,她依舊無怨無悔。

    寧妃與若綰同時握住她的手,若綰道:「既然你決定守候下去,那麼一定要爭取那個解釋,讓他知道你做他的妃嬪,非為榮華富貴,而是因為愛他!」

    寧妃接下道:「表姐曾一直不支持你這番做,但是表姐不允許你放棄,自卑!」

    想容得兩人的鼓勵,堅定地點點頭。若綰心下涼如水,人人都以為著自己愛著他,而誰也不知她是從來不愛他,只是因為報仇,願意與他演那場恩愛戲!戲中人茫茫,不思量,誰憐心殤?

    月色涼如水,後宮的流言很快便進了太后的耳裡,她喚來瑕婕妤道:「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這事可是因你而起?」

    瑕婕妤面露出委屈,用手絹擦著臉頰的淚哭訴道:「太后,惜若她找茬說珂玥的福身不標準,還污辱了娘親,我一時惱火欲打她,誰知她緊攥了珂玥的手,手腕上都留下了指印了。」說完還將那皓腕上的指印露給了太后看。

    太后對於瑕婕妤的話半信半疑,若綰在她的眼裡畢竟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子,她怎麼也不會如此待珂玥,除了珂玥故意挑起事端。

    瑕婕妤見太后躊躇不定知自己的火煽得不夠,繼續道:「太后娘娘,娘親一生如此苦命,父親從小便拋棄了我們母女倆,沒想到現在還被宮裡的人污辱,這讓娘親知道了,心病定會再次復發啊!」說罷,繼續擦著眼有的淚珠,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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