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殤 華月胭羞 第二十九章.莫言朝花不復落
    她靜立於水榭直至午時才離開了那裡,她一個人跌跌撞撞來到翊寧宮,寧妃看到這番模樣的她,心疼不已,「如果心疼那麼姐姐的肩借你靠靠,但是下一刻姐姐看到的是堅強如鐵的若綰!」

    她抬首緊擁寧妃,在她的懷裡她肆意地流淚,肆意地傾訴,「她挑撥我與可可的關係,而我傷害了可可,現下可可離開了!她永遠都離開我了!」

    寧妃輕拍著她的背,她從來都知可可與若綰的感情深到何種地步,深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傷害對方一點點那便如撕心裂肺的疼。

    「離去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身在這個險惡重重的後宮她不會開心起來!」她目光深邃而悲傷,那彷彿也是她最大的傷口,如果能選擇離開,她寧願離去這個沒有人情可言的地方。

    半晌後,若綰平復下情緒,靜坐於案幾前,寧妃將一杯君山銀針放於她的面前,「想開便好,喝口茶吧!」

    淺啜一口君山銀針,手摩挲著茶杯的邊緣,冷冷道:「我會讓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後悔!」

    「太過於心急,反而會得不償失!」

    若綰不答,沉默良久才抬首看了看天色道:「姐姐,時辰現下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憶蓮該擔心了。」

    寧妃起身送她出了宮門,再次叮嚀道:「記住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若綰點了點頭,便踏著步子回到翊坤宮。

    翊坤宮。

    若綰的歸來使殿內的宮人緊張不已,她靜坐於寶座上道:「你們都起來吧!」

    「謝主子。」

    「從今兒個起,翊坤宮便再也沒有一個叫謝可可的宮人,以後誰也不要提起這件事。小月還是在殿內幹活,憶蓮還是你們的姑姑,每個人都安份守已做好自己的本份!」她的語氣冷得如外面飄揚的大雪。

    「奴才們謹記主子的教誨。」

    「好了,都下去幹各自的活吧!」她揮揮手,示意下去。累了,乏了,這次她可是整整吃了一肚子的黃蓮,卻不得叫苦!她敗了,敗給了那個她曾最疼的女子。

    半躺於軟榻上,憶蓮為她揉著肩,昨晚一夜都未安寢,現下頭疼不已。憶蓮突然道:「主子,這件事我們就能這樣算了嗎?」

    若綰聽得她的話似觸電般,猛然起身,緊攥手絹,咬牙切齒道:「算了!可能嗎?我會加倍奉還給她的,我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憶蓮你放心這個後宮我早已看穿,該做的事我不會忘記!你不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

    憶蓮大驚跪下身道:「奴婢該死,奴婢不應該不相信主子。」

    「好了,起吧!看著那個小月些。」她躺下,翻了個身背對著憶蓮道。憶蓮應聲,便退下。誰也不知若綰一個人在那裡獨自流淚,獨自舔噬著流血的傷口。

    夜黑了,簫聲按時響起,笛聲相鳴,兩者交融,曲子越發讓人沉醉。而在她聽來卻是悲涼不已,這曲子似乎又勾起了她的恨意!

    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女子手握玉笛吹奏清曲,片刻後,一曲終了。仰首道:「每次與你合奏後,都感心下舒適不已。得此知音有何可求?」

    玉笛放在了錦枕下,她走至窗前,看著窗外冒寒開放的梅,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如梅傲然獨立開放,獨攬後宮恩寵,你更是如梅冰清玉潔,你睿智機敏,步步為營,而卻終是敗在了我的手裡。我此時可以想像到你現下後悔不已的模樣,你心痛時的模樣!」

    披了斗蓬,戴上面紗身影消失在黑夜裡。

    殿內,一個孕婦躺於軟榻上,手輕輕地撫著隆起的小腹,滿面幸福的笑意,輕呢:「孩子,你要快快出來,母親就等著你來恢復恩寵。」

    她的話剛落,一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來。孕婦起身道:「來了,近日可有什麼計劃?」

    「孩子近幾日沒問題吧!」女子冷冷的聲音飄在整個殿內,讓人不寒而粟。

    女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也並不惱,走至她的面前道:「多謝你關心,我的孩兒很是安全。」

    「那就好,孩子生下之日便是你恢復恩寵之日,也是你我翻身之日。」女子似乎並不喜歡她靠得這麼近,後退三步道。

    「跟你們合作很有意思,不過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計劃?」

    女子聞得她的話凌厲的雙眼裡滿是不悅,瞪著她道:「你根本用不著知道,相信沒多久林若綰便會失寵!」

    「好,我等著看她怎麼失寵!」

    黑衣女子看著她道:「我勸你安份一點,照看好你肚裡的孩子為緊。」說罷,身影便消失在了這個夜色裡。

    她看著女子離去的身影,不屑道:「你再怎麼神秘也會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說罷,她便進了內堂休息。

    夜色裡一襲白衣飄在風中,他靜立梅樹後,將殿內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每聽一句,似每句都砸進他的心裡去。他轉過身踏雪離去。

    乾清殿。

    毓翎靜坐於紫檀木前飲一口龍井道:「那泓弟的意思是她在利用薜思菱肚裡的孩子,而並不是與她合作?」

    毓泓欠身道:「臣弟是這樣認為,不知皇兄怎麼看?」

    毓翎讓他坐下道:「泓弟的看法與朕一向沒有多大出入,對了,聽說翊坤宮的可可不見了?」

    「臣並未聽說這件事,看來是翊坤宮的主子不願將這事張揚出去吧!」

    「泓弟此話別有用意!」

    「臣弟只是實話實說,翊坤宮的主子不將此事報於宗人府查案,那便證明此事後面定有相當大的隱情,而且都有素聞惜若夫人待可可姑娘親如姐妹。」

    「是啊!她待可可是親如姐妹,可可也是朕心腹最愛的一個女子,他今日告假了,那麼這事定有什麼隱情吧!」

    毓泓聞得他的話,眉微蹙,不禁有幾分擔心她,可可是他硬讓她救回去的,是她的第一個閨友,現下離去她怕是很傷心!

    毓翎見他走了神,輕喚道:「泓弟,你說說她作何打算?她會為可可討回公道,抓出殺害可可的人嗎?」

    毓泓回過神來,欠身道:「泓只能按常理推算,泓個人覺得惜若夫人是個重感情之人,定會抓出此事的始作傭者,這也許便是她不宣傳的理由吧!讓敵人以為她是傻人吃黃蓮不吭聲。」

    毓翎的眉微蹙,手輕輕地敲在紫檀木桌上,沉默不語,良久才道:「泓弟幫她一些忙吧!她一個人在痛苦中還要冷靜下來查兇手很累,朕不忍!」

    他看到了毓翎眉間的心疼與愛,他知道了毓翎愛上了她!而且愛得很深,如當年的賢元皇后!他是把她當影子,還是真愛她?他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皇兄是真心喜歡惜若夫人,還是因為她長得很像皇嫂?」

    毓翎猛然轉目,看著毓泓,眼裡掠過幾分疑惑,隨即恢復平靜道:「朕把她當妻,而非妾,非霖若!」

    一句話震撼著毓泓,心下有幾分慌亂,也有幾分安穩,他愛她便好,只要愛,他就不會傷害她!哪怕知道她進宮目的,知道後宮所有的事,他也不會傷害她。

    鎦金鶴擎博山爐裡焚著沉香,淡淡香氣襲入兩人的心脾,兩人沉默良久,直至毓翎開口更衣入寢才打破了這份沉默。

    次日早晨,外面依舊飄著雪,去年的雪是她在最傷心最落寞時,今年的雪也是她在最傷心最落寞時,是不是每年的冬天都會在傷心與落寞中過去?

    小月拋簾進來道:「主子該起床更衣梳洗了。」

    若綰轉過身看著帷帳外小月的身影,心下頓生幾分恨意,起了身努力平復心情道:「小月,你來宮裡多久了?」

    小月為她更衣道:「回主子的話,奴婢來宮裡已有三年。」

    若綰突然撫上她的臉頰,她的皮膚光潔,粉嫩,雙目水靈靈的十分討人喜歡,而她的心裡此刻卻厭惡至極。小月對於她突然的動作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顫抖起來,若綰笑道:「小月的模樣生得姣好是個當小主的料。」

    小月撲咚一聲跪在若綰的面前,惶恐道:「主子,小月一心只想認真服侍您,沒有其它過多的想法。」

    她嘴角的笑意散開來,走上前扶起她道:「來,本宮想把你薦了給皇上,現下後宮妃嬪本就少,而且子嗣不多。」

    小月的臉上充滿感激之情,鞠躬道:「小月何德何能得主了提攜?」

    「你服侍本宮幾天日子,本宮便很喜歡你,自然願意提你。今夜皇上應該會來了翊坤宮,你自己好生的打扮下,讓皇上對你有印象。」

    小月含淚點點頭,上前繼續為她更衣梳洗。小月那日便沉醉在了興奮裡,想著要做小主心下欣喜不已。在房內把有的衣物都拿了出來,為自己挑了件紫紅的宮裝,梳了個朝月髻,將長長紫玉瓔珞佩於腰間,在銅鏡前看了又看。

    酉時,毓翎如往日那般來得翊坤宮,他讓宮人都勉了通報,靜悄悄地走於內堂。看著帷帳後著紫紅宮裝的身影道:「惜若,朕來看了你,你怎倒是躲了起來不見朕啊!」

    她拋了帷帳走出來,低頭福身道:「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你不是惜若?」

    「奴婢是小月。」

    毓翎聽後她的話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會在內殿裡,為什麼會著了這紫紅宮裝,他直接坐到案幾前翻看若綰平時所寫的詩詞。

    小月立於原地侷促不安起來,而毓翎看詩詞卻看得津津有味,殿內一片寂靜,彷彿能聽到小月急促的呼吸聲。小月時而看看五足薰香爐,眼裡有幾分期盼。

    毓翎突然感覺熱了起來,他抬起頭道:「小月你去給朕倒杯茶來。」

    小月應聲退下,急匆匆倒了杯茶來至毓翎的跟前,她的臉因為著急已通紅。毓翎看著紅臉的她,不禁覺幾分可愛,低頭喝口茶還是覺熱,起身道:「小月替朕將這衣解了。」

    小月低首上前為他解衣,在碰至他灼熱的肌膚時,她不禁臉紅了起來。毓翎看著這樣子的她,不禁幾分憐惜,體內似有一股奇怪的氣流在作祟,他突然拉過小月嬌柔的身子。

    小月有幾分心慌,看著毓翎通紅的臉頰及眼裡燒燃起來的慾火便明白所有,她溫順地躺在他的懷裡接受他如波濤湧來的愛撫。

    他解開她的紫紅宮裝,打橫抱起走向帷帳內,她的紫紅宮裝落地,帷帳落下,他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在作什麼?

    五足薰爐裡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帷帳內春光一片,時而傳來一聲呻吟。

    立於殿外的若綰聽得耳內,有幾分快意,她想得到,她讓她得到,而且也會讓她失敗得很慘!

    窗外月很圓,若綰靜坐於寶座上靜等著他,她會讓他後悔,也會讓他心痛,同時也會讓她滿足!

    次日天明,陽光灑進殿內,若綰疲憊不堪托首打盹。突然一陣急步聲傳來驚醒她,抬眼只見毓翎滿臉愧疚的看著她,「惜若,你昨夜在這裡靜坐了一夜?」

    若綰起身,理了理毓翎身上的長袍,平靜道:「皇上醒了,臣妾已經叫廚房做了早膳,皇上留下用了早膳再走吧!」這番模樣的若綰割進了毓翎的心裡去,他不顧一切把她摟進懷裡道:「朕對不起你,在你的內殿與別的女人同床共枕,把你擱置在這冷冰冰的正殿裡。」

    她的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滿臉心疼道:「不,皇上不要說這樣的話,小月妹妹能夠給你所想要的,那麼臣妾便願意!」

    毓翎見她提成這事,愧疚難當,低首搖頭,「朕不知為何會這番意亂情迷了。」

    「好了,皇上別懊惱,小月妹妹既然侍寢了,那麼您便給她個名份吧!」

    毓翎的臉上露出難為之色,本他就覺已對不起若綰,如再賜了封位,那不是等於打了若綰一巴掌嗎?

    「皇上,小月雖是宮女,但也是清清白白之身,而且……」她的話未落完,便被毓翎打斷,道:「好了,朕傳旨封翊坤宮的小月為采女,賜號『嫻』。」

    若綰見她同意了,便轉過身對著宮人道:「你們快進內殿服侍了小主起床更衣吧!小主昨晚累了,等會兒熬了燕窩粥於她。」

    宮人不甘地領下命,她們著實為主子打抱不平。

    吩咐完宮人後,她笑著轉過頭,挽了毓翎的手走向側殿用膳。

    毓翎用完早膳後便回了御書房批閱奏折,若綰進得內殿看著嫻采女道:「嫻妹妹身子累了吧!本宮吩咐奴才們送過來的燕窩粥喝了嗎?」

    嫻采女起身,雙膝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她感激得泣淚,「主子,小月要怎樣去報答您?」

    若綰扶起她,「你現下雖是采女,但是以後在太后與各妃面前要自稱『嬪妾』,在皇上面前要自稱『臣妾』,這些禮節是萬萬不能不遵。」

    嫻采女起身,淚水滑過臉頰,現下她不只是感激,或許更多的是信任。

    而若綰需要不是這感激與信任,而是讓她體驗後宮妃嬪間的鬥爭,後宮妃嬪間的狠毒!讓她置身這場決鬥中!

    夜裡,女子靜立於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吹奏一曲悠揚的曲子後,將玉笛放於枕下道:「既然進來了,又何必鬼鬼祟祟地躲於門後。」

    一陣腳步聲傳來,女子勾起嘴角,一朵妖冶的花朵綻放在嘴唇。腳步聲停下來,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嬪妾參見霓嬪主子,主子吉祥。」

    女子轉過身看著眼前著紫紅宮裝的女子道:「你現下是小主了,又何必來了我這簡陋的殿裡了?」

    著紫紅宮裝的女子聽得她話裡的嘲諷,嘴角閃過一絲不屑,「是的,我是小主了,我跟她,她給了我身份,地位,跟你永遠都只能做個小小宮女。」

    女子輕笑,「原來你想要的是這些虛榮。」

    「難道你不是嗎?你費盡心思來看她痛苦,來看她傷心,想要把她打壓,你為的不是虛榮,不是恩寵嗎?可是她依舊獨受恩寵,連新晉的瑕嬪亦分不走她的恩寵,你又何能耐奪走了?」

    「你覺得她還能恩寵多久,我們走著瞧吧!從此我們一拍兩散。」說罷將一個包袱扔至她的面前:「這是你為我所做的酬勞,拿著這些銀兩趕快給我滾出這裡。」

    著紫紅宮裝的女子拾起地上的包袱,解開來,將裡面的金銀珠寶拿出灑在她的身上,道:「我不稀罕你的髒東西,還給你!」說罷,欲轉身出門時,卻傳來女子發怒的聲音:「你給我等著,你不過是一個宮女,做了小主也是奴婢!」

    著紫紅宮裝的女子轉首,看著與自己近距離的女子,嘲弄道:「你殺了我吧!人人都知道我來你的殿裡,我要是死在這裡,那麼你就直接被打入冷宮吧!我現在是小主,不是奴婢!」說罷,撫袖離去。

    女子緊攥碧玉簪,恨意葫生,憤怒的氣息襲遍整個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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