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罰 第2卷 第三部分(12)保留一份最後的尊嚴
    本來老伴的病沒有這麼嚴重,平時只要不著急,不上火,不勞累,輕易不犯病,即使偶爾發現不舒服了,只要及時服用點硝酸甘油,很快就緩解了。可是這次由於管志軒利刃奪命闖下了塌天的禍事,老伴如何受得住這樣的打擊,看來這一關是夠老伴過的!

    這個不孝的孽障!管老師忍不住又在心中罵了管志軒一句。

    老伴來時還行走自如,可是一聽兒子犯下了殺身之禍,只十幾分鐘功夫就半拉身子不好使,幾近失語。

    就在管老師徹底絕望,準備給老伴和自己保留一份最後的尊嚴,把老伴背回家去的時候,情況卻突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那個已經來催過幾次費的護士又進來了,管老師看到她一次,敏感的自尊心就會受到一次摧殘!但這次她不是來催他去交費的,而是拿著幾個兌好的輸液瓶,是來給老伴掛呆瓶來了。

    等她手腳麻利地把一切做好轉身要離去的時候,管老師神態小心地說,你放心吧,等現在這點錢用完了,我就把老伴背回去了,保證不會欠你們醫藥費的。

    護士看了他一眼,說,你們的醫藥費已經交上了,諾——,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票據遞給他看。

    管老師一看,上寫住院押金陸千元。他急忙問,誰給我們交的費啊?

    哦,你自己會不知道誰交的?那就怪了!護士比他還吃驚地說。

    管老師說,那你告訴我,到哪兒能查到是誰交的費啊?

    你去住院部問問吧,不過除了你們自己家人和親屬,還能有誰?

    家人和親屬?管老師說,在這裡我們沒有家人和親屬啊!

    護士又說,你們不是來看兒子的嗎?哎,怎麼一直沒見你兒子露面啊?是不是你兒子交的啊?

    兒子!管老師心中一驚,難道……

    他下意識地抬頭四處看了看,又到走廊上望了一眼,走廊空無一人。

    他急忙把老伴安排好,自己快步來到住院部交費窗口,正好現在這個時間這裡沒有多少人。他把那張票據遞了進去,裡面有一男兩女三個人,他對那個坐在靠窗口位置的中年女人說,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這個費用是誰來交的?

    那個女人拿起票據看了一眼,說,是一個女孩來交的。

    女孩?管老師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喃喃地重複了一句,又急切地問,那個女孩長什麼樣?她是哪的啊?

    這時旁邊那個男青年接過話說,她也是住院的病人,叫王嘉真,長得個兒又高人又漂亮,就住三樓高間10號病房,剛剛交完費從這走沒一會兒!

    中年女人打趣那男青年說,你一天到晚對別的事都犯迷糊,可就是漂亮女孩你記得門兒清啊!

    男青年笑著回嘴說,女孩長得美,不是女孩的錯;同樣,我喜歡漂亮女孩也不是我的錯,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麼著吧?

    管老師顧不得聽他們調笑,帶著急欲解開疑慮的心情,急急忙忙就回到了病房,看了老伴一眼,轉身出來找那個高間10號病房。

    他一打聽,原來那個10號病房就是他們的隔壁。

    他舉手敲了敲房門,來開門的是一個高個的男孩子,他說,請問王嘉真是住這屋嗎?

    男孩說,是啊,你找她啊,那你請進來吧。

    他進屋時,王嘉真正躺在床上掛吊瓶,他走到床前,沖王嘉真說,閨女呀,是你幫我交了我老伴的押金吧?

    王嘉真說,大伯,是我替你交的,你坐下慢慢說吧。

    管老師說,閨女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啊?

    王嘉真說,我看到大媽的病很重,而你們又有困難,我就幫你一下,這沒什麼!

    管老師表情激動地說,孩子啊,我們這次是真的遇到難事了!可是古話說無功不受祿,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啊?

    王嘉真說,老伯,你就不要多想了,你照顧好大媽,盡快給她治好病就行了,我們也只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沒什麼的。

    管老師眼睛一下子濕潤了,說,都說現在人情冷淡了,可看來還是好人多啊,你這孩子叫我怎麼感謝你呢!唉……我……說話間,老教師突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王嘉真的床前,涕淚橫流地說,好孩子,大伯我代表全家人謝謝你救了我老伴一命……

    王嘉真猝不及防老人會這樣,自己想站起來可是手上還掛著吊瓶,急忙喊,小舟快把大伯扶起來!連連說,大伯,千萬別這樣!快起來,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畢小舟並不知道王嘉真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這老漢是誰,一見此情此景,急忙伸手把管老師拉了起來。

    管老師說,孩子,你把你的通信地址告訴我,這筆錢我們家以後不論怎樣一定要還你的!

    王嘉真說,大伯,你先不用急著考慮這些,現在治好大媽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送走管老師,王嘉真把情況和畢小舟說了,畢小舟聽得嘴都合不上了,他說,你竟然給管志軒的父母交醫院押金?你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啊!你不恨他了?

    王嘉真說,我當然恨他,可是他的父母也是受害者,他母親聽說他殺了人,當時就犯了心臟病,差點沒搶救不過來!現在他母親急等著醫藥費救命,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我知道了,你說我能袖手旁觀嗎?

    畢小舟知道王嘉真說的有道理,可是他心中還是不太情願,特別是一想到管志軒和王嘉真曾經有過一段戀愛關係,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他說,不管怎麼說,他們畢竟是管志軒的父母,他差點就……他想說「要了你的命」,可是沒說出來,把半截話嚥了回去,直接說,你竟然還要幫他!

    王嘉真說,現在我幫他們,完全是看他們的遭遇太可憐,恰恰是忘記了他們是誰的父母,如果單考慮他們是管志軒的父母,打死我也不會這樣做的!

    看到自己的想法被王嘉真看穿了,畢小舟有點不太自然,心中也怪自己怎麼還吃一個殺人在逃犯的乾醋?就岔話說,你太善良了,我就是怕你把握不好尺度。

    王嘉真說,呵呵,你還不如就明說得了,就是看我傻,怕我上當受騙,是這意思吧!

    畢小舟笑笑說,正好相反,你是太聰明了,我怕你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話是畢小舟發自內心說出來的,越是和王嘉真接觸,越讓他體會到了王嘉真的聰明,往往你只說出上句話,她已經洞悉你下面想要說什麼,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了。她唯一不讓人放心的,就是她的單純、輕信與善良,把什麼東西都想向得那麼美好,用一顆善良的心去揣摩他人的心理,以為別人也都像她一樣看待事物,對人對事。

    經過三天的治療,醫生同意王嘉真明天出院了,他們二人收拾了一下東西,並給王嘉真的父親王壽庭打了電話,讓明天上午八點多來車接他們出院,準備明天早上醫院一上班就去辦理出院手續。

    由於白天覺睡多了,晚上王嘉真有點睡不著了,第二天凌晨二時許,她起來要去衛生間。屋內的衛生間抽水馬桶壞了,白天醫院派人來修了,可是人來了卻沒修上,說是缺一樣潔具零件,要第二天買來換上才能用。於是她就去了走廊對面的衛生間。在衛生間裡她就聽到了外面有輕輕的開門、關門的聲音。她從衛生間出來往房間走的時候,看到隔壁管老師的病房裡傳來病人那口齒不清的「唔唔」聲,而且聽起來特別著急的,好像她是有什麼急事,想要說什麼,可是卻又說不出來。

    王嘉真想一定是病人想要幹什麼需要人幫忙,連忙快步走到那個房間門口,把門推開了。

    只見屋裡病人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在和一個背衝門口的人說著什麼,表情十分激動,可是由於口齒不清,越著急越聽不出來她想要說什麼。

    王嘉真急忙過去,剛想要問她想要幹什麼,那個背對著王嘉真的人聞聲回過頭來,王嘉真和那個人瞬間來了個臉對臉,王嘉真一看他,頭腦中嗡地一聲像有一個炸彈在腦海中炸響了,臉刷地一下就白了,渾身不自覺地戰慄起來,因為她看到了管志軒!

    管志軒看到王嘉真,也是大大地出乎意料,身子猛地往後一閃,眼睛瞪得溜圓,像不認識似地看著王嘉真。

    王嘉真趁他也愣神之際,迅速轉身往出跑,可是她剛跑到門口,還沒等她的腿邁出門,管志軒從後面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一下子攬入懷中,並迅速從懷中拽出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這一切都是瞬間發生的,等王嘉真想要呼救的時候,那把匕首已經涼氣可感地貼在自己的脖頸處,讓她感到那鋒利的尖刃隨時都有可能劃破自己的皮膚,她眼前甚至出現了張智超那往外噴著鮮血的屍體,那恐怖的一幕令她不寒而慄!

    管志軒瞪著他那充血的雙眼,從嗓眼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他說,王嘉真啊王嘉真,我這麼多年一直那麼愛你,可是直到現在還想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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