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手冊 第031章 捕蝶者說
    第031章捕蝶者說

    幾人定妥了今後的行程,墨銘便聽從墨霖的建議,四人一起換了乾淨爽利的衣著,租了馬車,再讓墨炎背著比武招親掙回來的那些金銀,一同送回劉府,去給人家道歉。(小說~網看小說)

    劉一斌聽說打敗自己女兒的竟然是安國侯府的三少爺墨炎,而立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當年的安國將軍墨銘和他的妻子海瀾公主暖陽,後面丰姿清華微笑的就是天下第一名醫墨霖,簡直驚得下巴都要掉了,親自恭迎到大門外,客客氣氣的把他們迎進了前廳,拱手拜道:「久聞墨將軍威名,今日竟有幸得見,幸會,幸會」

    墨銘客套的笑道:「先父和墨銘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先母對三弟又很是寵愛,故莽撞無禮,實在……」

    「將軍客氣了,在下很喜歡三少爺呢,不但功夫好,人也率真可愛,若不是紫瑤年紀太大,老夫當時真想高攀來著……」

    兩人客氣了一番,劉一斌才道:「對了,將軍,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將軍賜教。」

    「不敢,員外請講,墨銘知無不言。」

    「一個月前,霍城貼出告示,說是將軍一家在流放途中殺了官差偷逃……可有此事?」

    墨銘早知道他必會有此一問,苦笑著搖頭道:「員外覺得呢?」

    「在下覺得,將軍三世忠良,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再加上方才您說『先母』……難道,令堂也在這次劫難中喪生?」

    一句話勾起了兄弟三人的傷心事兒,俱面露悲愴之色,連暖陽都低下了頭。

    墨銘道:「正是如此。」

    「若是這樣,在下可以斷定,這必定是個誤會——將軍威名遠播,誰不知道您是大興第一高手?只為了幾個官差,居然會累及令堂,在下實在難以相信。」

    墨銘點了點頭,才把沈柯包圍岳王廟,殺楊氏,傷暖陽的事兒一一說明,唯一隱藏的就是花容的背叛——就算他不在意這個人,也不好意思四處宣揚,自己的小妾主動投靠了沈柯,只能殺了他,即為母親楊氏報仇,又可徹底洗清這樣的恥辱。

    劉一斌認真的傾聽著墨銘的敘說,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直到墨銘都說完了,才再次起身拱手道:「在下雖然愚鈍,也算有些交遊,必定會在悅來太守面前給您一家人討還公道」

    墨霖笑道:「劉員外打算怎麼討這公道?擊鼓鳴冤,還是投帖拜見?」

    「您看……」劉一斌雖然聽說過墨霖的名頭,卻只知道他年少有為,是天下聞名的神醫,卻並不知道他的聰慧,只能試探著問了一句,不敢說出自己的主意——當然是投帖拜見,再花些金銀賄賂,不然還能怎樣?

    墨霖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輕笑道:「擊鼓鳴冤,只怕耽擱的時日太久;投帖拜見,也要員外破費,若是人家清廉,恐怕還要裝一鼻子灰。」他說得其實相當隱晦——

    擊鼓鳴冤,耽擱的太久是一方面,只怕還要讓墨氏三兄弟和暖陽受辱,更有可能被投入大牢候審,若是那樣的話,誰知道有沒有機會重見天日?

    投帖拜見,這世上有幾個清廉的好官?就算劉一斌人脈廣,那悅來太守不與他為難,沾上這樣大的事兒,只怕也是個無底洞,奢欲難填。

    「只需找幾個人證,親眼瞧見過臧國兵殺了那些官差就好。」墨霖微笑著說道,好像喝茶吃飯一樣神色泰然。

    那劉一斌也是一點就透的,聽墨霖一說,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好處,拊掌大笑:「好,好這樣一來,不但洗清了幾位的冤屈,還勿需各位露面——那些人證只是瞧見了臧國兵殺了那些官差就好,至於幾位是生是死,下落如何,他們統統不知道。」

    墨霖點頭微笑,顯然對劉一斌的說法非常滿意。

    墨銘心下有些感動,雖然神色不變,語氣卻親近了很多:「劉員外,您僅憑我們的一面之辭,就相信了我們?要知道,這件事並不好辦,找那幾個人證要死忠,不能洩露一絲一毫還在其次,讓官家銷案,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在下雖然遠離京都,卻也聽說過墨氏一族的英名,」劉一斌動容道,「大興國誰不知道,將軍的祖父、父親皆為大興奮戰一生,最終戰死沙場?就連將軍您,也於斷馬坡一役,擊敗十數萬臧國兵,讓他們幾乎全軍覆沒?只要能為將軍效力,在下死而無憾」

    暖陽聽他說得激昂動容,忍不住偷偷看了墨銘一眼——她實在沒想到,這個在感情上拖泥帶水的男人,居然真的是大興民眾心目中的蓋世英雄。

    劉一斌與墨銘惺惺相惜,談得十分愉快,接下來談及的幫助暖榮復國一事,也很是順利,那劉一斌只是稍作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聲明一切皆聽從墨霖的差遣,當他得知墨銘的獨生女兒被臧國七王子所擄,更是自告奮勇派人前去傳信,更和墨氏兄弟商討了越戰地點,他提前派人埋伏在那裡。

    一切商談妥當了,墨銘等人便被劉一斌留在劉府休息用餐,慢慢行事。

    用餐之後便已經到了掌燈時分,暖陽隨著墨銘等人走進劉一斌給他們四人安排的兩個小院——墨霖和墨炎一個,墨銘和暖陽一個——本想跟墨霖說說自己心裡的疑問,卻一直有好幾個小丫頭伺候著,遣退了吧,身為客人,不太禮貌,只得聽著他們兄弟三個說了半天的話,墨霖和墨炎離開了,又被丫頭們伺候著洗漱了,才有了和墨銘單獨相處的機會。

    「那個劉員外也太好說話了吧?」暖陽沒辦法,只能把心裡的懷疑跟墨銘說,「不會有詐吧?」

    「來之前我便問過二弟了,他對此人偷偷觀察了一個月,應該不會有錯。」墨銘倒是十分坦然。

    「一個月能看出什麼?」暖陽頗不以為然。

    墨銘抬眼看了看她,忽然揚唇笑道:「對於你來說,看透一個人,一個月的確太短;對二弟來說,一個月已經太長。」

    「哈」暖陽立刻跳起來追著打了墨銘一拳,「你居然笑話我?」

    墨銘早知道他的脾氣,並不躲開,只是偏著頭受了,但笑不語。

    暖陽聽了劉一斌對墨銘的讚揚,心裡歡喜得不行,好像自己也跟著得意了似的,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墨銘一番,笑道:「你今日心情不錯啊,居然會跟我開玩笑。」

    「還好。」墨銘仍舊在笑。

    「你為什麼不能一直這樣呢?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忽冷忽熱愛感冒,你總是這樣,我會生病的。」暖陽的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墨銘的笑容一滯,卻仍舊和和氣氣的回答:「有二弟在,什麼病他不能治?」

    「心病,我的心病他治不了,」暖陽大膽的直視著墨銘。

    墨銘的笑容終於慢慢淡了下去,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再次躲閃道:「我困了,快睡吧。」

    「將軍一定師承武當吧?」暖陽心裡有氣,咬著牙說道,見墨銘不明白,接著解釋道,「可不是?我看你的太極神功練得天下無敵呢。」

    也不知道墨銘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推脫,再次裝出一臉睏倦的樣子,嘴裡說著「困啊困啊」,人便和衣躺在了床裡側,不再說話。

    暖陽氣得不行,半晌才想起墨炎跟自己說過的話,心道,好,我就藉著這個由頭,再不理你。

    她並不躺在墨銘的外面,而是把自己的被褥從床上抱下來,放在窗下的貴妃榻上,吹熄了燈火,和衣躺了過去。

    她自然是睡不著的,正在氣著,就聽身後的床上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然後便有人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身邊,挨著坐下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生氣了?」

    暖陽拿定了主意不說話。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才傳來墨銘的歎息聲:「……我不是不懂你的心思……只是……我……我不能……」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暖陽忽然流出了眼淚。

    她覺得臉上癢癢的才察覺出來,恨恨的把眼淚擦去,心裡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只是找個人過日子嗎,不是說什麼都不在意嗎,幹嘛要哭?

    「……你不明白,就是我自己,也是不懂的。」墨銘沉默了半晌,才歎息著說道。

    暖陽不願顯露自己的脆弱,只怕自己一說話,便讓他知道自己哭了,更加丟人,加上墨炎的囑咐,更是閉緊了嘴巴不說話。

    過了很久,暖陽都懷疑自己要睡著了,才聽墨銘又道:「你別這樣,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暖陽不言語,心裡卻已經軟了。

    「……我其實……最怕你不理我……」

    「別再跟我說這樣的話,」暖陽又傷心,又生氣,又有些心軟,只得硬著心腸恨恨的說道,「你何必表現得對我這樣好?我可是傻子,只怕要當真了。」

    「……我……」

    「我說了,我不想聽。」暖陽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有個聲音低叫著,說啊,再多說幾句,我願意聽,哪怕你忽冷忽熱,我也願意聽。

    誰知,她等了老半天,盼了老半天,身後只傳來吶吶的一個字:

    「哦。」

    便再無聲息。

    暖陽氣得吐血。

    直到墨銘步履沉重的走回床上,暖陽才在心裡輕輕的哀歎了一聲。

    原來,一個人想捕捉蝴蝶之前,她的心已經率先被蝴蝶捕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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