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正文 第五卷 (中) 第六章 霧光(2)
    森達爾只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因為醫生要替相檢她對投來詢問眼光的朱茲勒稍稍聳聳肩膀,那樣子彷彿是在說:

    「就跟以往差不多,應該沒什麼事的……首.發」

    看到對方的神情後,朱茲勒也放心了一些。雖然這樣的情形在最近已經大為增加,甚至讓相身邊的人都有些感覺麻木了,不過這畢竟關乎到帝國最高領袖的健康和安全,所以他們更加不能大意。

    曾經當過護士的羅森達爾,因為有著專業的知識和護士證明,所以在有的時候,相更樂意讓她來充當醫生的助手,為自己看病。由於有相的應允,所以莫里昂當然也沒有意見。每次注射完畢後,羅森達爾都會先行離開,方便醫生可以在私下裡向相問診或是檢查。她按著額頭,不無憂慮地向朱茲勒說:

    「校,直到一個星期前,相每天注射的次數,都是在三次左右,沒錯?」

    朱茲勒點點頭,森達爾原本就很低的聲音此時壓得更低了:

    「可是回到奧登之後,相在每天注射的次數增加了,每天起碼都有四到五次,有的時候甚至更多。瞧,這次注射的時間又提早了,要是再這樣下去……」

    女秘沒有往下說,可是看她的神情,朱茲勒也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思與自己一樣,都是對相的身體健康感到十分憂慮。可是如果勸相戒掉可卡因注射那麼只會讓他比死還難受,到那個時候,帝國的相恐怕每時每刻都不得不在痛苦和疲憊中備受折磨,生不如死了。一想到這兒,朱茲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瞧瞧一旁的侍從和低頭想著心事的羅森達爾心想:

    「可不能讓人知道,我居有這樣的念頭。偉大的帝國領袖居然是依靠著可卡因這種毒品才支撐過來的,這實在是……」

    雖有過不安,不過那也只是很短暫的事情。很快,內心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朱茲勒就與兩人坐在外間,耐心地等待著。

    又過了十分。莫里昂醫生總算出來了。他拿出手帕擦拭著臉地汗水。朝副官長點點頭。說了句:

    「現在最好讓相躺一會兒。他很快會恢復精神地。」

    於是羅森達爾和侍從再次進裡頭去照顧相副官長則送醫生離開。在來到走廊地時候。朱茲勒看著莫里昂地側臉。心想:你這傢伙最清楚相地病情。他會不會在隱瞞些什麼呢?不過說出來地話卻是:

    「再次向您表示感謝。您辛苦了。」

    「哪裡是我應該做地。那我先回去了。要是相有吩咐。請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再見。校。」

    莫里昂地身影。消失在樓梯。朱茲勒想了想。沒有馬回相地房間裡去。他移動著腳步到走廊另一側。從走廊地窗戶往下看以看到一樓連接著前院與後院地小花園和迴廊。在那兒。出現了莫里昂腳步匆匆地身影。朱茲勒地眼睛也在跟隨著他移動而移動忽然。相副官長地視線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莫里昂醫生站在石柱後。與什麼人在交談地樣子。對方地身子隱藏在柱子後。從這個角度無法看清。從朱茲勒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莫里昂醫生不住地點頭彎腰。那副惶恐地樣子。比在相面前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到底是什麼人能夠讓他如此敬畏呢?

    謎底沒過多久就解開了,出現在石柱後的是一個矮胖的男人。他穿著剪裁得當卻沒有軍階章的軍服,光禿禿的腦袋尤為突出。是布魯諾。朱茲勒默默地看著兩人一邊交談,一邊離開那裡,漸漸消失在陰影之中。他看得過於入神,甚至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校?」

    侍從來叫自己了,朱茲勒這才回過頭,沖一臉迷惑的對方一笑,離開了那個窗戶,回相的房間去了。

    果然,他一進去,就看到女秘羅森達爾走前,對自己點了點頭。那意思就表明:相已經醒了。副官長不敢耽擱,連忙來到裡間,一眼就看到床的卡爾海因茨正努力地坐得筆直,想把自己的手臂伸進大衣的袖子裡。相一見副官長就說:

    「來幫幫我,安東尼,現在我的胳臂老是伸不直。」

    「請您不用著急,現在離開會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兒吶。」

    「我睡得太久了,不能再耽誤了。

    總不能讓開會的將領等待著一個還沒睡醒的相!」

    「現在還有十五分鐘,您真的不用著急,真的……」看到相有些遲疑,朱茲勒又趕緊

    說:「您剛才是小睡了一會兒,不過沒多少工夫,您看,現在離開會還有一刻鐘。」

    知道對方眼神不好,朱茲勒剛

    想把鬧鐘拿過來,一旁的侍從就已經將它遞來了。面顯示的時間,這才讓帝國的相稍稍鬆了一口氣。他這一放鬆,精神稍佳,咳嗽也來了。不過他還是不願繼續休息,而是在旁人的幫助下重新坐好,一邊又說:

    「我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還以為自己足足睡了有一個小時那麼久……還好,還好,總算沒耽誤了時間。要是日程表安排我十點開會,而我這個會議的主持人卻在十點才剛剛起床,那麼我的那些將領們,將會怎麼看待我這個不守時的人啊!」

    雖然病得不輕,而且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又時刻離不開可卡因,但卡爾因茨依舊嚴格地按照著自己制訂的日程表來進行他的工作和行程,甚至不能容忍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雖然在奧登尼亞,按計劃辦事並且嚴謹認真地執行計劃幾乎可以說是每個奧登尼亞人的天性,不過像卡爾因茨這樣明明身居高位,在如此病重的情況下卻依然沒有一點動搖地執行著日程表的計劃,這份毅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在幫著對方套暖鞋之後,侍從又端來茶點,可是卡爾因茨顯然沒有一點胃口,他甚至不想看那些精美的點心一眼,就揮手示意拿走。看到相咳嗽的樣子,朱茲勒略顯憂心地看看身旁的羅森達爾,好像想詢問:是不是相喉嚨的毛病又犯了?因為前不久,他的聲帶才動過手術,難保現在不會舊病復。不過羅森達爾因為太過專注地看著相,沒有察覺副官長投來的問視線。

    「請您用一點咖啡,這對您有好處的。」

    「那不是什麼大病,我的聲帶……已經沒事了,不過可能是最近痰有點增多,所以才會讓人以為我的聲帶又長出了息肉。好啦,我的小姐,把那個小玩意兒拿過我,我是不能過多休息而不去開會的。」

    羅森達爾看了一眼朱茲,只好按照相的吩咐去辦。她將那枚舊勳章交給相,看著他用顫巍巍的手將勳章別在自己胸前。這就意味著,相要為自己的儀表作最後的整理,然後前去參加在相府內舉行的軍事會議。雖然只是到前院的某個房間裡去,可是對於現在的卡爾海因茨來說,光是要他獨力離開床鋪,離開房間,都是一件頗為棘手的事情,更別說要強打起精神參加一個可能長達數小時之久的會議了。

    卡爾海因茨在相府前院相府分作前院和後院,前院的建築群都是用作辦公或招待外國的元和領袖,而後院則是相的私人居住區讓來往於走廊和樓梯間的人紛紛停下腳步,隨著一聲「立正」,幾乎所有人都抬起手臂敬禮在場的大多數都是軍人,然後用他們的視線追隨著這位步伐不移的帝國相從他們面前緩緩經過。或許有的人會心中疑惑:這次相怎麼這麼早就來辦公了呢?會議還沒開始他就先到了,這在以前可是很少見的啊。他們又怎麼會猜到,正是因為擔心受身體的拖累而遲到,相才會特意選擇提前來到會議室,作好準備。而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相不僅對工作熱誠依舊,而且對於這次的會議更是十分重視。

    過道內、樓梯,那些腳跟「喀嚓」一聲併攏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整齊,讓人為之一振。替相拿著文件的女秘羅森達爾似乎縮了縮肩膀,好像不大適應這些軍人們行禮時所出的聲響。而相本人呢?他神情嚴肅,走起路來也好像有力了不少。朱茲勒驚訝地現,越是在這種場合下,相哪怕是病得再厲害,他都好像能迅速恢復起來,就算還是帶著一臉病容,可那種神情是騙不了人的。卡爾海因茨甚至能夠將腰板挺得再直些,昂接受著眾人的注目禮,來到會議室門前。看到他這個樣子,不僅是朱茲勒,連他身後的女秘和侍從都嚇了一跳。這真的就是剛才那個病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甚至還得在旁人的幫助下才能穿外套的相本人嗎?不過一切又在向所有人表明,這就是奧登尼亞神聖帝國至高無的相閣下,只有他,才能在所有人的包圍和注視下,依然氣定神閒沒有一點動搖。

    羅達爾看著自己已經十分熟悉的背影,心想:

    「看來可卡因作用還是很快見效的。」

    而她身旁相副官長朱茲勒校,同樣也在腦海中轉著自己的念頭。不過他的念頭,卻與女秘有著不同之處,他是覺得十分感慨:

    「任何時候,不管病得多麼嚴重,只要是為了工作,相就會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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