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第三卷 伊格爾(下) 第十四章 全面推進(3)
    看到陸軍總參謀長黯然離去的身影,三軍指揮司令部部長忍不住長歎一聲。本來身為軍人,服從命令乃是天職;如果由於建議不妥或是出言不遜而得罪上級,被迫離職,那也是不得已但還是要服從的事。可是現在呢,首相不僅沒有給一點機會下面的人申辯,反而我行我素,什麼意見都聽不進去。現在要將人撤職查辦了,也不是依照軍方的傳統,給當事人予以嚴肅但仍能保持體面的作法,而是淨派些心腹來擋駕。一想到首相有可能是不想再看到討自己嫌的將領、而故意讓他的人來做說客,好讓別人知難而退,西格蒙德就不禁大搖其頭。更讓他心中倍覺煎熬的是:如今傳統陸軍一派的將領,除了仍在前線的少數人之外,其餘的基本上都走的走、離的離了。

    兔死狐悲,西格蒙德最近在難得的休息時間裡,也每每會想起自己管轄的部門,會不會在日後遭到相同的命運。那樣的話,軍隊又該怎麼辦呢?西格蒙德與那些被撤職的陸軍將領一樣,並不覺得自己是軍隊的主心骨或是軍隊離開自己就不行;但身為奧登尼亞的軍人,在軍中服役了差不多一輩子,他們對軍隊的熱愛都是一樣的。如今眼看軍隊中越來越遭受到政治的毒手和污染,又怎能不讓這些將軍們大感痛心呢?

    在創世歷1087年9月23日,在路德尼亞境內進行得如火如荼的科斯佳洛夫攻城戰期間,位於奧登尼亞帝國大後方的最高統帥部又發佈了一條人事命令:自即日起,陸軍總參謀長弗朗克上將由於健康原因已經辭去陸軍中的一切職務,但仍保留其軍銜與地位;該職務,由禁衛軍總司令部參謀長巴登上將接替。

    這個命令,在大後方引起怎樣的反響,前線的軍人都不得而知。不是他們對此毫不關心,而是目前的戰事讓他們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時間關注別的事情。好比說南方集團軍群轄下第一集團軍總司令保羅?瓦爾斯特,在得知要求增援的命令被駁回後,他滿臉憂色。因為按照目前戰事的人員損耗情況,他們需要補充更多的兵力。而看到敵人能夠借助河對岸的運輸線進行增援,更讓集團軍司令部的人員覺得洩氣。每天數以千計的奧登尼亞軍人死在這座城市之中,城中倖存的士兵都與敵人的陣線攪在一起,難分彼此,強力火炮的作用被削減到最低。】因此這個時候,是最需要增援的。可是,天不從人願--應該說,是「人」不從人願。

    在向第九裝甲集團軍發出要求更多增援的電文後,保羅?瓦爾斯特覺得視線模糊。旁邊的副官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趕緊拿來一塊濕毛巾,讓長官敷在臉上。瓦爾斯特將毛巾用力地按在左眼上,最近他的臉部肌肉經常出現顫抖甚至是痙攣,尤其是眼瞼為最,所以這個指揮著四十萬大軍(這個數字已經由於最近的傷亡情況而出現變動)的上將,不得不用這種治表不治裡的辦法來緩解臉上的抽搐。

    他一邊用毛巾按著臉,一邊彎腰俯身研究最新的戰報,不時看看地圖。看到第九裝甲集團軍的主力,離城中的陣線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後,他不禁眉頭越發皺得緊了。現在後方增援要不到,而友軍又離得遠--在保羅?瓦爾斯特和其他前線將領看來,那些盟國的部隊是信不過的--這樣的話,城中的軍隊會更加吃力。他在數天之前,就接二連三地發出命令,要求各部隊將眾多大炮運入城中,為前沿陣線提供支援。可是有不少大炮還沒到達目的地,就已經被敵人埋伏在左右的小分隊幹掉;而那些可以運到城中開始進行作戰的大炮,卻又都無用武之地,因為它們要不是打中了自己人的陣地,就是因為害怕打中自己人而被迫啞火。敵人與自己人幾乎是在同一處地方,叫炮兵們如何只打中敵人、不傷到自己人?在看到這些不好的情況後,總司令部內有的軍官不禁這樣對自己的戰友說:

    「除非我們有大天使長的羽翼保護,每個人身上都有個神奇的防護罩,否則城裡的火炮根本不可能一發打下去,只打死那些高地人,而我們的士兵卻安然無恙!」

    這充分說明了指揮人員的無奈。他們也意識到,這正是路軍想要的結果。因為敵人大炮的火力和射程根本比不上他們,於是就想到了以空間換取時間的做法。隨著奧軍的主力被拖在城中,烏拉爾河沿科斯佳洛夫城南岸也在輸送著更多的路軍士兵前來。面對這一幕幕,保羅?瓦爾斯特這個曾經參加過第一次神諭戰爭的老兵,不禁想起那時奧軍與曼尼亞軍在曼尼亞境內旺斯那兒進行過的戰役。當時那裡僅僅三天時間,兩軍各自的死亡人數都超過了兩萬人。這段在後來的史書中被稱為「絞肉機」的戰役,至今仍然是那些參加過第一次大戰的老兵們的惡夢。如今,在這位總司令的心中,科斯佳洛夫城中的戰鬥,已經開始漸漸取代了「絞肉機」的回憶了。

    「每天陣亡人數,六千到八千;受傷人數,短期內不能再進行作戰的,就有一萬人以上;再這樣下去,我軍在城中的陣線缺口,會越拉越大……」

    想起之前的匯報,瓦爾斯特覺得頭痛欲裂。幕僚建議他再次向最高統帥部要求增援,他想了很久,才勉強答應下來。他不是不希望沒有增援,而是擔心這樣做會觸怒大後方。他見過太多因為與首相據理力爭但到最後都被撤職而離開軍隊的同袍,他自然不願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場。

    跟奧軍想要而要不到增援所不同,路軍的增援卻是一直沒有停止過。在烏拉爾河沿城南岸的堅固地下室中,路德尼亞科斯佳洛夫方面軍的總司令揚格科夫的日子也算不上好。不過跟他的敵人瓦爾斯特不同,他用不著擔心增援,而是忙於指揮城中的部隊進行更有效的近身肉搏戰、守住或奪回重要據點、死守住烏拉爾河上唯一的運輸線。揚格科夫在路軍中資歷不算深,但他此次臨危受命,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打贏這場艱難的戰役。有趣的是,這位路軍總指揮也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中患病,每日也得像他的敵人保羅?瓦爾斯特那樣,抱病進行指揮。不過他患的是濕疹,而瓦爾斯特是肌肉痙攣。

    這位年紀還不上四十歲的路軍總司令,在忍耐著渾身奇癢的同時,還得借助地下室那刺眼的燈光研究文件和地圖。這一幕,同樣可以放在科斯佳洛夫城北岸的奧軍總司令部內。只是雙方的長相不同、所穿的軍服也不同。可是除此之外,那種堅持、那種折磨、那種煎熬,都是驚人地一致。

    在起先遭到奧軍猛攻、原來的科城方面軍總司令被免職之際,路德尼亞革命委員會戰地支部的委員長鮑裡斯?希羅諾夫曾如此問揚格科夫本人:您對於這此戰役,不知是作何打算呢?揚格科夫如此回答道:

    「就算城裡只剩下我最後一個人,我也絕不會讓婊子養的奧登尼亞人從我身上跨過去!」

    這番回答不僅當時在場的希羅諾夫本人滿意,而得到此匯報的伊萬斯基本人,據說也是大加讚賞。因此,有著必勝決心的揚格科夫出任總司令,帶領路德尼亞方面軍對敵人進行頑強抵抗。

    而無獨有偶的是,在選擇誰來作為攻城集團軍總司令時,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首相和他的心腹將領們,問到保羅?瓦爾斯特時,他是這樣說的:

    「為了帝國,為了首相閣下,哪怕是要我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也要將科斯佳洛夫城當作禮物,送到帝國來!」

    之後,瓦爾斯特被提升為上將,成為南第一集團軍總司令,負責拿下他發誓要奪取的科斯佳洛夫。

    兩個截然不同的政權,兩個在各方面都很不一樣的國家,兩個彼此仇視但都擁有絕對權力的領袖,在選擇擔當前線重任的將領時,都把忠誠與堅定看作是頭號要件。這不能不說是神所開的玩笑,不過就算他們彼此知道這一切,對對方的厭惡與痛恨,也不會有絲毫減少。在他們那近乎超人般的意志力前,為此率先付出代價的,卻是兩國的士兵,還有就是科斯佳洛夫城那些無辜的百姓們。為了領袖們的野望,兩軍素不相識、從未謀面的人們,此時要將對方當成天字第一號仇人,不殺光對方為止就不罷休。這座原本以河岸風光和出色的工業生產能力而聞名於外的城市,此時變成了殺戮之地。觸目之處,皆是屍體與廢墟。

    在又一次增援命令被駁回後,南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部收到一條新命令:要求我軍重整旗鼓,推進前沿陣線,將敵軍進一步趕到河堤岸邊,以達到進行包圍的目的。於是,心中無奈的保羅?瓦爾斯特也只好收拾心情,向城中的部隊一一發佈命令:再次前進!擴大陣線!將敵軍的主力圍困在科斯佳洛夫北岸河堤的狹窄地帶!之後,縮小包圍圈,全殲敵人主力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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