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第二卷 羅蕾萊 第四十三章 意外的禮物
    對於一向居住在奧登市郊這個安逸舒適住宅區的人們來說,如今的氣氛,已經大不如前了。

    其實早在勝利黨資深委員休厄爾被殺害時,小鎮上居民的眼光,就開始狐疑地掃視周圍,擔心自己的身邊是不是就有殺人犯埋伏著。不過由於該區治安狀況一向良好,加上政府對案件的重視,所以恐慌不久後便暫時銷聲匿跡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案件不僅沒有查個水落石出,反而接二連三地發生,這讓人頭皮發麻,驚懼不已。其後,甚至連副首相家中也發生了命案、首相府秘書長家裡收到了帶有恐嚇意味的斷指信件,現在,更讓這其中知道內情的人震驚的是,連首相的辦公桌上,也赫然出現了一隻兇手送來的斷指!這樣下去,誰還會安全?誰還能安心地過日子?儘管國家安全總局以及警察部門已經在沒日沒夜地進行調查偵訊,可是現階段仍然無法取得實質性突破,這更讓民眾——尤其是那些奧登尼亞政府中的高官們——感到心有慼慼焉。

    時間已經跨入深秋,在大街上行走的行人們,身上的衣服也從薄薄的夏裝,改換為冬裝。這一年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的早。在奧登尼亞首都市郊,那環繞著河邊以及湖邊還有樹林的幽靜美麗小路,已經不再出現往日那種屢見行人經過的畫面了。由於擔心殺人犯的出現,再加上警察局的勸喻,所以當地的居民都不敢在外面行走,生怕遇到不測。那些在鎮上經營各類商店的人們,也開始悲哀地看到最近營業額的大幅下降。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還是要購買外,那些當地居民們,是能不出來就盡量不出來。要想改變這一局面,除非兇手落網。

    位於這個風暴中心眼的蒔蘿谷宅也是如此。它的女主人雖然還是會到鄰居家串串門,不過出入都由司機或是女家庭教師陪著。而外出購物的廚娘和女傭們,也不得不像她們的主人那樣,乘坐著家裡的轎車,集體到外面買東西,然後再盡快趕回來。大家都知道現在外面很可能流竄著一個——甚至是更多——的凶殘的殺人犯,所以即使過著足不出戶的日子,也沒什麼人抱怨。

    這天一早,琴吩咐管家把男主人的換洗衣物送到首相府那兒去——因為首相府出了這樣的事情,身為首相副官又是調查參與者之一的尤琛當然也抽不開身。而埃爾文和約翰也向學校請了假,沒有回去——他們的媽媽實在太擔心他們的安全,所以這段時期想讓孩子們盡量待在家裡。兩個男孩沒法去學校,早餐也吃得不怎麼起勁,約翰甚至拿著銀叉子甩來甩去。直到他媽媽瞪了他一眼,嚇得他快哭了,羅蕾萊和瓊逗了他一回,約翰才又開始老老實實地吃東西。

    早餐很豐盛,不僅有常見的香腸煎蛋,還有蘑菇和鹹肉還有腰花。因為琴相信均衡的飲食對人非常有好處,因此每次早餐上她都會吩咐廚娘西爾維準備蔬菜沙拉,並且要求孩子們必須吃完自己的那一份。這倒沒什麼,只是餐桌上那沉悶壓抑的氣氛,讓兩個小男孩覺得很不習慣。大人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最近這裡出現了一個可怕的魔鬼,只是叮囑他們沒有得到父母或是家庭教師的許可,絕對不能到處亂跑。

    在用過早餐後,保姆迪拉帶著兩個孩子先到了育兒室,而羅蕾萊則留在起居室,一邊看著琴和瓊聊天,一邊繼續完成自己新開始編織的圍脖。天氣轉涼了,於是她們的身上也換了裝束,穿著毛衣和厚厚的絨裙。琴歎了口氣,愁眉不解地對自己的朋友說:

    「你瞧,親愛的瓊,現在大家都怕得要死,哪兒也不敢去。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快成蝸牛了。而且因為擔心這裡的治安問題,這幾天已經有兩個傭人向我提出辭職,不想在這兒干了。要是情況再這麼惡化,我看咱們家遲早那些傭人都嚇得走掉了。」

    瓊極力安慰對方,又指出現在政府正在全力調查此事。而且蒔蘿谷宅以及周圍那些高級住宅匠保安都得到了加強,那些殺人犯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就進來犯案。琴點點頭,承認她也知道政府和警察部門正在努力,可是這樣不能讓她的擔心有所減少。

    「連尤亞也留在那邊,不能回來。要是咱們這兒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個時候可怎麼辦好呢?!我一個人在這兒也沒人商量,還好有你瓊,你能在這兒我起碼不會覺得孤立無援。噢,當然,還有你,羅爾。現在我只能依靠你們了。」

    兩人都對她的擔心表示明白,同時又表示她不必如此煩惱,事情總會過去的。羅蕾萊回到樓上,看著孩子們畫畫兒,保姆迪拉則到樓下休息。埃爾文畫著花園裡的那棵大樹和鞦韆,還問羅蕾萊覺得怎麼樣、畫得像不像。羅蕾萊笑著點點頭,稱讚他有進步。不過看到這個地點,仍然會讓她想起那天深夜在窗邊所看到的一切:蒼白的黑衣女人、灰藍的頭髮、冷冷的視線、沒有一絲活人的感覺……至今這讓她回想起來,仍然覺得不舒服。埃爾文和約翰在向家庭教師說著他們在學校的見聞,埃爾文指著自己的作品說:

    「瞧,羅爾,我這個比前幾天在學校畫的還要好,可是教美術的漢弗萊先生卻給了我一個高分,是A哦!要是這個讓他看到,他一定又會說:『大家要多向埃克學習,他用的顏色用的大膽、有創造性。』羅爾,什麼是創造性?」

    「就是指你的畫和其他孩子的不同,畫的更好、更加突出。就好比是你畫的這幅畫裡的大樹,畫得就很好。」

    羅蕾萊耐心地解釋著,同時又不忘誇獎他的作品。埃爾文高興得手舞足蹈,又說:

    「我打算把以前的畫作也拿出來,到時去學校參加年級的畫作展覽,老師已經答應要讓我的畫貼上去啦!羅爾你看那幾幅行嗎?」

    他的家庭教師認真地看了看他以前就畫下的幾幅畫,然後點點頭,說沒有問題。約翰也湊了過來,要哥哥教他。羅蕾萊把自己用過的一個小畫夾送給埃爾文,希望他畫得更好。可是高興過頭的埃爾文不會打開這個畫夾,只能讓羅蕾萊教他。當羅蕾萊把畫夾打開,把埃爾文的作品放進裡面夾起來之後,又對他說:

    「以後你就照我這個樣子,打開這個繩結,就可以打開畫夾了。要是用得不大順手,可以讓迪拉幫你的忙。」

    「我才不要讓迪拉幫忙呢,她的手指髒,會弄髒我的畫紙的。」

    埃爾文一邊說,一邊興奮地看著這個屬於自己的畫夾。而他的弟弟則在旁邊學著哥哥的樣子說:

    「髒髒!髒髒!」

    羅蕾萊不大在意地笑了一笑,有時,小孩的要求往往比大人更高。「這是為什麼呢?迪拉她也能幫且你們的,不是嗎?」

    「她老愛舔手指,弄得手指頭怪髒的。那次到了宮裡,我們在院子裡玩兒,她以為我們沒看見,又在舔了。」

    過了一會兒,保姆迪拉進來了。於是埃爾文又和弟弟一起,研究這個家庭教師新送給他們的畫夾,為了這件事高興了一整天。雖然這天爸爸還是沒有回來,可是孩子們的那種鬱悶之情已經大大減輕了。

    到了下午,在用晚餐之前,羅蕾萊按照慣例,到房間裡更衣準備進餐。可當她一打開衣櫃,拿出自己的那套衣服,卻發現在櫃子的層層衣服下,放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羅蕾萊疑惑地拿起來一看,上面什麼都沒寫,而裡面的東西,卻全是奧登尼亞軍國防部陸軍的作戰計劃書和標著各種記號的地圖!羅蕾萊大吃一驚,也顧不上換衣服,趕緊拿出來細看。她越看越吃驚,因為這份檔案,的確是奧軍國防部對未來東部作戰的戰略研究計劃,裡面甚至還有詳細的進攻方案以及各集團軍群的數量。

    羅蕾萊確實這個東西應該不是偽造的之後,心裡更加迷惑了。為什麼自己的房間會有這種東西呢?這個看起來,是機密文件吧?可是它卻……難道是那天?!她一下子想起那天夜裡看到女傭希爾達在自己的衣櫃裡翻著什麼,難道這個就是她塞給我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一旦被人發現自己房間裡有這麼一個東西,那麼肯定會被人當成是間諜的!而且很有可能,會被定以重罪!羅蕾萊心裡七上八下,拿著這份檔案卻不知如何是好。現在拿出去銷毀太惹眼了,還是等晚一點再說吧。她想了想,拿出剪刀把自己的那張厚厚的被子剪開個大口,再把這份檔案塞進裡面那層棉花之中。直到確定感覺不到什麼異樣了,她才用針線重新把被子的缺口縫起來。這樣一來,很難看出這張被子有什麼不對勁。

    在晚餐的時候,羅蕾萊一直沒有看到希爾達,可她明明記得對方今天沒有休假。她故作不經意地問起琴,蒔蘿谷宅的女主人皺了皺眉頭,說:

    「對了,我好像也有一天沒有看到她了。這個希爾達,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大家沒什麼興致地吃過晚餐,雖然廚娘西爾維用盡心思做出一桌美味佳餚,不過吃的人卻顯然不大清楚吃進嘴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滋味。羅蕾萊一直想著那個檔案袋,她不希望讓別人發現自己有這個東西,又很想找到希爾達,詢問她是否把這些文件塞進自己的衣櫃裡。想問清楚她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又或者說,是不是想陷害自己。羅蕾萊想到最近希爾達的古怪舉動,心裡倒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搞不好是有其他人把這個塞到自己的衣櫃裡,而希爾達則是想找到這個文件。既然尤琛身為禁衛軍的一員,又是首相的副官,那麼如果說奧登尼亞的秘密警察會派臥底來監視這一家子,羅蕾萊也不會覺得奇怪。

    但是,她的這些疑問,還是沒能當面問清那個女傭。因為在當天夜裡,和她同房的女傭就來報告主人和管家:希爾達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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