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
    「子昂為什麼會突然要退婚呢?」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小說~網看小說)

    「事出總有因,不過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知道好過一點。」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也許在別人眼裡看來不值得的,在他心裡卻無比珍貴吧。這樣也好,總比勉強了自己傷害了別人的好……」

    那一眼,我便知道子昂的退婚跟我是有關的。

    我哆嗦了一下,心裡有疼痛的感覺如此清晰。

    林藍兒惘若未聞,端茶喝了,放下杯子道:「本宮該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說著便站起身來。

    我趕緊起身相送。

    幾個時辰之後,棲霞端了一盅冰糖燕窩進來,笑道:「皇后娘娘賞賜的血燕果然是珍貴之物,還沒開蓋就聞到一股清香了,請靜妃娘娘趁熱喝了。」

    容秀攔了她,從隨身帶的包著紅絨布的扁盒中抽了一根銀針放入燕窩盅裡攪了攪又仔細看了,方才對我點了點頭。

    她在宮裡多年,見多了妃子之間相殘的事情,所以做事特別謹慎小心。

    我苦笑,我腹中的這孩子恐怕不值得她這麼做。

    「……在宮中順利產下龍子並沒那麼容易,一屍兩命的事情也常有發生,娘娘為了自己也總是小心一點好。」

    我歎了口氣,以古代的醫療條件來講,女人生孩子本來就好像鬼門關裡走一遭,是件風險極大的事情,更何況自己處身於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

    容秀用黃楊木梳輕輕地替我梳著頭髮,輕柔的手勢讓我有些昏昏欲睡。我讓她幫我把前面的頭髮綰成一個髻,用蝶戀花的白玉簪子別住了。

    容秀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素雅了一些。」

    「就這樣吧,今天又不出去見人。」

    「娘娘有了身孕,理該經常出去走走。」

    這樣的道理我當然懂,但想到之前在園子裡碰到了劉錦,心裡有覺得有些疙瘩。撥了撥額前的幾縷髮絲道:「一會兒在院子走幾圈便算了。」

    我端詳著鏡中自己的模樣,一般有了身子的女人大多數都會比之前豐腴一些,而我反倒比之前顯得清瘦了。

    最近一天暖過一天,日光也較之前和煦明亮了不少。我吩咐容秀讓人把門窗都打開了通通氣,自己則半倚秦案前看起書。

    有含著花草清香的絲絲縷縷地飄進來,閒閒地翻著書卷,時不時地啜一口鹹梅子水……清靜悠閒,沒有人會來打擾。

    若是一直能維持這樣的生活就好了,我如貓兒一般瞇起眼睛。

    自從我懷孕之後,劉錦對我的態度一落千丈,幾個月過去了,他從沒到披香宮來看過我一次。

    由此,宮裡漸漸地起了些流言。

    「您都不知道外頭都傳成怎樣了。」棲霞憤憤不平的神情,緊接著眼珠子一轉道:「說也奇怪了,照理說娘娘懷了龍種,皇上應該多來探望娘娘才是,怎麼……」

    她的話音未落,便已被容秀厲聲喝止了,「你在胡說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外頭的人說什麼你也跟著嚼舌頭根子,你這樣多嘴,小心招來禍端。」

    棲霞的臉色微變,但嘴上不甘示弱道:「我不過為咱們娘娘覺得不平而已,你也不必說得那麼難聽。」

    「興許是皇上最近事務繁忙,顧不上罷了。」

    棲霞一邊的眉毛挑得老高:「我可是替娘娘著急,聽說最近皇上經常寵幸華美人,趙美人,我看……」

    「夠了你……」

    「別吵了。」我捏了捏鼻樑,一臉倦意,「我正看書呢,你們就不能清淨一點?」

    見兩人悻悻的神色,揮了揮手打發她們下去了。

    捧著書卷發了一會兒呆,有些心煩意亂。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幽禁在深宮之中,過著如同行屍走肉的慢慢老去,死去,沒有自由,沒有自我…….

    一時之間憤怒難抑,隨手抓起裝了鹹梅子水的白瓷雲紋杯,狠狠往前一摜。

    杯身應聲而碎,白色的碎片四散地掉了在地上,杯子中的水順著牆壁慢慢淌下來,還有幾顆青梅在地上咕嚕嚕地打著轉。

    許是我的怒氣驚動了腹中的胎兒,他似是不安地翻動了幾下,我怔了怔……

    等容秀等人進來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娘娘……」

    「沒事,不過是不小心打碎了一隻杯子。」

    容秀的目光閃了閃,低聲應了是,叫了小宮女收拾去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這一個月我的肚子大得出奇地快,離臨產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卻越來越焦灼,完全沒有該有的喜悅。

    夜已深了,然而我卻沒有絲毫睡意。最近我睡得越來越不好,心裡很擔心這樣是否會對胎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但每次躺床上後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容秀不放心我一個人睡,鋪了床褥在床踏板上陪我。

    「容秀,我想我總歸保不住這個孩子的。」

    「興許皇上會格外開恩呢,您瞧,再過段日子娘娘就要生了呢。」

    我苦笑:「你說你也是個人精了,怎麼今天也變傻了呢?」我歎了口氣,「皇上能留我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不是麼?皇上是在等我把孩子生出來,然後便殺了他……可是容秀,他為什麼不早點了結了這件事情呢?」

    劉錦那種霧裡看花的態度,對我來說無疑是一種漫長的折磨。若是他早點賜一碗打胎藥給我喝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容秀聽著長歎了口氣,見我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轉了話題,「皇后娘娘今天又遣人送了血燕過來,奴婢讓人拿去膳房了,到明天便能喝了……多喝點燕窩,以後生出來孩子皮膚又白又嫩呢。」

    「聽說多吃魚頭,孩子會很聰明。」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努力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等生前一個月,奴婢給娘娘做白蓮須褒雞蛋。」

    「哦,那有什麼用?」

    「白蓮須清心通腎、固精氣、補血止血,對女人生產有好處。」

    「哦……」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大半夜的話,到天快亮了才相繼睡去。

    二天有些精神不濟,到了下午又小睡了一會兒。

    醒來後,容秀伺候我洗漱完,棲霞便端了冰糖燕窩上來。我剛拿白瓷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突然外頭來傳劉錦來了。

    我嚇了一跳,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便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我趕緊跪下迎駕,因為之前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加上心裡又慌張,說起話來都磕磕絆絆的。

    「靜…臣妾給皇上,呃,臣妾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手掌貼在暗青磚的地面上,有種沁骨的冷意。

    劉錦輕輕地唔了一聲,「起來吧。」之後便兀自在桌前坐了。容秀見了,趕緊過來攙了我起來。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劉錦過來做什麼便不知道怎麼跟他搭腔,只是垂著手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我跟劉錦從來都沒有過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現在,更是打心裡面對他有種懼怕。

    「你是有身子的人,以後見了朕便免了那些禮數吧。」

    我抬頭睨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尚好,感覺不像是找茬的,心裡便微微鬆了口氣。剛要謝恩,突然覺得腹內一陣錐心般得疼痛。

    我摀住腹部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依照娘娘的症狀來看,確實是中毒,不過好在娘娘攝入的份量不多,微臣幫娘娘開些清毒的方子喝個幾天應該就會沒事。」張太醫神情緊張地看了一眼劉錦,見他的臉色鐵青,有些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去。

    隔著薄薄的紗帳,我的目光落在了盛著冰糖燕窩的雲紋白瓷盅上。

    「王德顯。」劉錦突然開口喚人。

    「奴才在。」

    「傳朕的口諭,讓內侍徹查此事!」劉錦的聲音聽著很寒冷。

    王德顯趕緊應是,一溜煙地跑去張羅了。

    隔著紗帳,劉錦的樣子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就像他對我的態度。我突然覺得我跟他還是開誠佈公地談一次比較好……

    我正想著,他撩了帳子探身進來,表情淡漠,目光更是冷冰冰的,許是兩人好久沒說過話了,一開口突然感覺很陌生。

    「好些了沒?」他問,聲音有些啞。

    「回皇上,臣妾已經好多了。」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哦了一聲,便直起身子,又例行公事地說了句,「那便好好歇著吧。」我見他轉身欲走,心裡一急,一聲「皇上請留步」已出了口。「靜妃還有事?」

    「是。」我心跳得厲害,連平時的官話都沒顧得上說,「臣妾有話想單獨跟皇上說。」

    殿裡伺候的聽我這樣說,互相使了眼色悄然無聲地退了下去。

    一時之間殿內落針可聞。

    「靜妃有什麼話快說吧。」他背對著我,窗外透進來的光照在他明黃的龍紋朝服上令他渾身發光一般,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吃力地起身撩起一半的紗帳。

    「臣妾想知道皇上會如何處理臣妾和……臣妾肚子裡的孩子。」

    「你說呢?」劉錦突然轉身,眉頭微微蹙著,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眸中泛著血絲。

    我挺了挺背脊,迎上他的目光,「臣妾正是因為猜不透皇上的想法所以臣妾才會問皇上…不過臣妾知道等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後,皇上會殺了他。」

    他微微頜首,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那是自然。」

    雖然早已經猜到會是那樣,但從他那裡證實心裡還是一陣抽痛:「那皇上為什麼不直接賜臣妾一碗湯藥除了腹中的胎兒?」憋在心裡多時的話終於問出口。

    「因為……」他緩緩開口,額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若是用藥,你也很有可能死去,朕不能讓你給孽種陪葬……」

    一絲苦澀泛上舌尖,不由地冷笑:「皇上難道不知道女人生產也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麼?說不定臣妾就……」

    「不會,朕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朕……不會讓你死。」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不太記得劉錦什麼時候走的,只知道這次跟他的談話把我原本心裡還有的一絲希望全部給掐滅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該聽容秀的話,自己弄碗打胎藥喝了一了百了。

    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劉錦的眼中就好像雞骨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等哪天他真的厭了,隨便就將我丟到永巷了此殘生。

    也是,皇帝的女人有哪幾個可以走出高牆外去的,哪怕是他不要的。

    幾天以後,這次的事件內務府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

    血燕是林藍兒送的,所以自然要從她那裡查起,但林藍兒大喊冤枉,說自己沒那麼笨到給人抓住那麼大的把柄。

    於是內務府便開始查到了當天送血燕過來的宮女紅玉身上,紅玉想起自己在路上曾經碰到了李菡真,並稱李菡真當時還打開裝血燕的白瓷盅看了看,笑笑說皇后娘娘可真是體貼周到。

    清蕭宮,吉福殿內氣氛一觸即發。

    「胡說!本宮才不會那麼無聊!本宮確實在路上碰到紅玉,但本宮不知道她是送燕窩給靜妃,更沒有打開白瓷盅。」

    李菡真氣得兩眼冒火,惡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的紅玉。

    坐在太后身邊的林藍兒用帕子點了點唇角,緩緩道:「林夫人不必激動,這件事情太后娘娘和本宮自然會徹查清楚。」她看了我一眼道:「還靜妃一個公道。」

    我虛虛地坐在錦杌上,若不是這事情和我有關,林藍兒非要讓我過來,我也不會想趟這趟渾水。

    如今,便權當看戲吧。

    李菡真朝她哼了一聲,朝太后一跪,淒聲道:「請太后娘娘為臣妾做主。」

    太后目光微閃,避開她的目光道:「如果你是清白的,哀家自然會為你做主,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讓哀家怎麼相信你?」

    「太后娘娘,光憑紅玉一面之詞就要將臣妾定罪的話,臣妾也無話可說。」

    林藍兒微微一笑,「李夫人逛園子怎麼不帶奴才?」

    「臣妾出來的時候衣衫單薄,行到半路雪珠說忘記替我拿披風,要回去拿,所以……」她說到這裡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麼,臉色微變,眼睛已瞟向站在一邊的雪珠。

    「那可真是巧了。」

    「是巧,真是太巧了。」李菡真咬牙切齒。

    「對了,本宮還找到一個證人……」林藍兒眼睛往邊上一撇,輕聲道:「替本宮傳棲霞—」

    棲霞是太后的人,如今她出來作證,表示李菡真已經成了棄卒。只見她雙唇猛地哆嗦了一下,一張俏臉霎時變得蒼白。

    棲霞上了堂,跪地行了禮。

    林藍兒道:「把你那天看到的情形當著太后娘娘的面再說一遍。」

    「是。」棲霞抬起頭,「那天奴婢在園子看到雪珠跟李夫人說著話,當時離地比較遠聽不清說什麼,見雪珠手裡端了一個黑漆包金木盒,奴婢見到李夫人打開蓋子看了看,之後便讓雪珠走了……」

    她的話音未落,李菡真已經氣地跳了起來,「你這賤婢,本宮平日裡待你不薄,你居然這樣污蔑本宮!」

    「李夫人,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李菡真連連冷笑,「你們既然都已經串通好了想置本宮於不利,本宮自然百口莫辯。」她目光一轉,對我怒目而視道:「陳靜瑤,本宮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本宮?」

    我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心想李菡真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再看看太后雖然似一臉悠然地喝著熱茶,仔細看了卻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發顫。聯想到那天在臨湖的暖閣發生的事情,心裡不由一陣發緊。

    這就是你訛我詐的後宮啊,我看到腦仁都發疼,於是站起來朝太后和皇后微微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臣妾身體有些不適,想先回宮了。」

    待太后准了之後,容秀默契地扶了我,兩人快步離開了。

    這天的夜裡,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二天一早,林藍兒過來告訴我李菡真在燕窩裡下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並說那是西域的一種奇毒,只要半粒芝麻大小便可以毒死一個人。

    但燕窩要在水中浸泡幾個小時,洗去混在燕窩盞中的一些細小的雜物之後才能放在瓷盅裡面隔水燉的。

    所以那毒藥雖然厲害,經過清洗還是減弱了許多。

    林藍兒感慨道:「好在那天靜妃才吃了一點點。」

    我苦笑,說起來那天竟還是劉錦救了我。

    「皇后娘娘打算怎麼處置李菡真?」我問。

    她微瞇起眼睛,低頭聞了聞茶香,「本宮只是將事情如實稟告給皇上,至於怎麼處理,自然由皇上來決定。」她笑笑,「皇上的意思……李菡真用如此毒辣的手段謀害宮妃皇子,自然是留不得的……不過看在李將軍為了大金立下赫赫戰功的份上,免了李菡真的死罪,命其出家為尼,從其青燈常伴,了此殘生……」

    我默然

    「你可知道李菡真的毒藥是從哪裡來的?」她的笑容看起來顯得很古怪。

    我一驚,心裡已經想到了一個人。

    「是沈吟風,本宮知道他也曾是你的師傅……」她放下茶杯的時候磕到了桌面,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只是一個樂師,所以便沒李菡真那麼幸運了。」

    遠處,隱隱傳來隆隆的雷聲,空氣沉悶地讓人喘不過氣。

    不知什麼時候,雨漸漸大了,雨滴敲打在窗外那株芭蕉葉上,發出劈啪的聲響。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上覆了一層水,光滑地猶如鏡面一般,反射出陰沉的天色。

    這次處理李菡真可以說相當乾脆利落,憑著幾個人證就將她定了罪。而劉錦似乎也並不關心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了皇后處理。

    將李菡真定罪後的三天,傳出了她的死訊……據說是用三尺白綾將自己掛在了廣寧宮的橫樑上。

    隨後,沈吟風也被毒酒賜死。

    這月的初三這天,大金朝的太后遷居位於宮殿群最西邊的懿德宮,從此深居簡出,閉門謝客,過起了近乎隱居的日子……

    自從那次我差點出事以後,劉錦會隔三差五到昭陽殿轉轉,每次都是等我例行公事般地行了禮之後,他自己便坐在秦案前看書,看一會兒便走。當然偶爾會問上一句半句,也是淡淡的。我猜想他這樣做的目的,只是想告訴其它宮妃,他還是重視我的,警告她們不要輕舉妄動吧。

    因為他曾說過不會讓我有事,君無戲言。

    臨近八月中旬,離我的預產期越來越近。我的情緒越來越焦慮,晚上整夜整夜地失眠。

    劉錦派了兩個穩婆,一位太醫跟進我的情況。應我的請求,其中一位崔穩婆便是容秀的姑姑崔媽媽。

    「回娘娘的話,胎兒已經入盆了。」崔媽媽幫我檢查完後輕聲告訴我:「如果奴婢估計地沒錯,五天之內便會有狀況。」

    我跟她道了謝,容秀扶我起身,在我身後塞了個大軟枕。

    「最近你可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娘娘。」崔媽媽很認真地告訴容秀。

    「我曉得的,放心吧。」

    「娘娘這幾天多走動走多,這樣生起來興許能快點。」

    我點點頭,心裡卻是沒底的。

    「娘娘的胎位很好,奴婢對娘娘很有信心。」崔媽媽安慰我,她的聲音如微風細雨般和煦,讓我心裡微定。

    因為已經到了孕期最後幾天,腹中的胎兒發育放緩,對營養的需求自然也小了很多。加上我原本的胃口就不是很好,最近更是吃的少了。

    這天晚膳就著四小樣喝了一小碗南瓜粥,剛到掌燈時分便已困頓到不行。洗漱完,便躺下睡了。

    做夢夢見自己置身於一片山林之中,只見林中樹木茂盛,巨大的樹冠更是遮天蔽日的,使得林中的光線格外陰沉昏暗。

    我在林中奔跑著,但總跑不出這片樹林。感覺心裡很害怕,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怪物會撲上來一般。

    心裡正著急著,突地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吼。轉過身,意外地見到巨大的蠱雕正在我身後,而那個長了一張西方人面孔的白衣人正騎在它的背上目光幽幽地看著我。

    「是你……」我說,「對了,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的。」

    他笑笑,用手輕輕摸了摸蠱雕背脊。

    「你能帶我會去嗎?回到我以前生活的時空。」我想到自己在這裡如同困獸般的生活,不禁悲從中來,「求你了,你讓我回去吧。」

    沉默……

    但他終於開口,「不能,因為那個時空的你已經不存在了。」

    我一愣,突地明白過來,顫身問道:「你是說我已經死了?」

    「可以這麼說,但你在這裡還活著不是麼?」

    我看著他輕描淡寫的模樣,氣得打顫,「為什麼你要把我弄到這裡來,你到底是誰?」

    「顯而易見,我是個巫師……」他伸展雙臂,抖開寬大的袖子,「事實上,並不是我把你弄到這裡來,而是……」他頓了頓,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悲憫,「你在那場事故中受了重傷,在那個時候的生命即將完結,所以我才順手將你帶過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腦袋裡如電光火石一般突然記起了那個場景——我和幾個大學同學一起坐過山車,結果由於機械故障,過山車失去控制,連人帶車從高處衝了下去……

    我捂緊了胸口,身上全是冷汗,「不可能的,我之前明明聽你說什麼我是用來克劉錦的,所以一定是你們搞的鬼。」

    他微微笑了笑,「陳靜瑤是用來克劉錦的沒錯,可你並不是真正的陳靜瑤,你進入了她的體內,所以改變了她……唔,因為她的改變導致之後發生的事情沒有按照之前設定的樣子發展下去,比如說……陳靜瑤喜歡的竟然是林子昂。」他朝我皺了皺眉,「很混亂是不是?我也覺得混亂。」他用手摸了摸下巴,「我想我得好好想想這是為什麼。」

    他拍了拍蠱雕。

    我見他好像要走的樣子,趕緊叫住他:「那我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啊,你看著辦唄。」

    蠱雕低吼了一聲,突然向前一縱身,一人一獸便憑空消失在了我眼前。

    「喂—喂—」

    「娘娘,娘娘……」

    我睜開眼,發現剛才竟然是個夢,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像,也許我剛才真的見到了白衣人。

    剛想著,突然覺得小腹一陣疼痛,好像小日子來時的那種酸痛。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快要生了,覺著也不是太痛,便忍了沒告訴容秀,只讓她幫我倒了一杯熱水過來喝了。

    疼痛持續著,痛一陣好一陣。之後我雖然一直躺在床上,但卻怎麼也睡不著。天濛濛亮的時候,疼痛開始清晰起來,連著腰骨和胯骨也疼起來。

    我這才告訴容秀自己肚子痛。

    等容秀把穩婆叫來的時候,我已經疼得週身都是冷汗,疼痛來的時候我用雙手拚命拽住身下的褥子,咬緊了牙關,盡量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周圍都是忙碌的人,崔媽媽坐在床邊不停地為我打氣。容秀見我疼成那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時幫我揉腰,一時又幫我擦汗。

    太醫這個時候是不能進來的,為了避嫌。

    劉錦也進不來,因為在古代認為女人生產是件污穢的事情。

    我這時才知道原來生產時的疼痛是一陣一陣的,不疼的時候可以像沒事人一般,等疼起來的時候只感覺肌肉像被撕扯開,腰部的骨頭也像要斷開了一樣。

    到了未時,見紅。

    崔媽媽執了我的手安慰說,「快了,快了,娘娘務必再忍忍。」

    我點點頭,感到很疲憊。容秀趁我不痛的時候給我餵了一些水,又往我嘴裡塞了參片,讓我含著說能補氣。

    疼痛越來越劇烈,而且痛的持續時間越來越長,我已經忍不住尖叫起來,臉上糊了一大片,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一直熬到亥時,我感覺自己已經臨近虛脫,不痛的時候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痛起來整個人都會朝上拱起來,撕心裂肺地叫。

    兩個媽媽也已經著急起來,我隱隱地聽到她們在說恐怕是難產,容秀的眼眶通紅,眼底沒了平日的淡定。

    我想我的情況肯定不好,大概不過不了這一關了。

    殿外一陣喧嘩,恰逢這時陣痛又開始,天昏地暗地忍受完了以後,才發現劉錦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周圍的人俱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幾個人在勸他出去,說這是污穢之地怕要沾了晦氣等等。

    他發了火,吼道:「誰敢再在朕面前囉嗦一句,朕便要他

    好看。」

    幾個人被他這麼一吼,都嚇得變了臉色,紛紛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的臉色驚人地蒼白,眼珠子佈滿了血絲,雙眉緊緊蹙著,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怕。我看了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疼痛又鋪天蓋地般地襲來……

    他抱緊我,在耳邊輕輕叫著我,「靜瑤,靜瑤,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痛極,一手使勁攀住他的肩膀。

    等疼痛過去,見他臉上的憐惜,突然覺得很諷刺。便有氣無力地苦笑道:「我若死了,不是正好遂了皇上的心願。」

    「不是的,不是的。」有淚自他的眼中溢出,一滴滴落在我的臉上,「我只是恨自己不能保護你,靜瑤……對不起……」

    我愕然,抓著他肩膀的手驀地一鬆。

    緊接著又是一陣疼痛……如此反覆,我已虛弱地沒有一點力氣,底下的被褥沾了血,已經換了好幾張。

    「靜瑤,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劉錦抱著我不肯鬆手。

    「皇上,孩子是無辜的,不要殺他。」

    沉默……

    「好,只要你活著,朕什麼都答應你……」

    「皇上,靜妃娘娘的情況不好,請您先鬆開靜妃娘娘姑且讓奴婢們替娘娘看看。」

    周圍一片嘈雜聲,我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疼痛再開始時已覺得麻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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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以後

    江南西鳳村

    「娘—娘—」

    我正在描著花樣,聽到聲音便抬起頭來,「怎麼了小雙?」

    「朗月被,被一個陌生人抱走了,說,說要教她騎馬。」小雙喘著粗氣,額頭上均是細密的汗水。

    她穿著一身珊瑚紅的小褂,是我前日才替她新做的春裝。

    我聽她這麼一說,也開始著急起來,移開身前的花繃子問她:「那阿不呢?」

    「沈秀才說找阿不姐姐有事,所以阿不姐姐就跟他走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死阿不,最近跟沈秀才膩歪地不得了,這回竟離譜到連孩子都不看了。

    我撩起月白的裙擺,一手牽了小雙道:「走,跟娘去看看。」

    兩人火急火燎地往外頭跑,此時已臨近傍晚,西邊的天空彩霞滿天,陽光是橙色的,和煦而溫暖。

    在那一抹橙色裡,有一個人牽著一匹馬緩緩朝我走來,馬背上坐著我三歲的女兒朗月。見了我她便興奮地大喊起來,「娘—騎馬馬好好玩。」

    我驀地呆在了原地,那張臉是何其熟悉,只是原先總是冷冰冰的臉上此時卻多出了一絲笑意。

    「天晚了,不知道可否留宿貴地。」他緩緩開口,聲音

    有些啞。

    「子昂……」

    我喉嚨微哽,只覺得又驚又喜,不禁喜極而泣。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大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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