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去求見珍慎公主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小說~網看小說)

    「這麼晚來見本公主,你有什麼急事嗎?」公主問我,她穿著一身淡紫色裙服,髮髻高聳,渾身都散發著少*婦特有的韻味。

    「回公主,靜瑤聽說王素萍病重,恐短期之內難以治癒……靜瑤前幾日去看過素萍,覺得她的症狀跟靜瑤一個表妹的病症非常相像。」

    「哦?那你的表妹後來怎樣?」

    我抬起頭來看她:「經過悉心調養,後來得以痊癒。」

    珍慎目光一閃,連忙問道:「是如何個調養法?」

    「這個……如何調養我也說不上來。」我換了口氣道:「若是公主信得過靜瑤,就請公主把素萍交給靜瑤照料幾日。」

    「王府已定下明日一早便來接王素萍回去,你這樣一來……若是醫好了還好,若是醫不好怎麼辦?」

    「靜瑤以為,素萍病成這樣接回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倒還不如讓靜瑤試上一試。」

    珍慎公主定定地看著我。

    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非常鎮定,但心裡其實並沒有多少底氣。白衣人扔給我的那一尊小瓶裡面裝的到底是良藥還是毒藥,我根本就不得而知。

    珍慎公主沉思良久,終於點頭答應了。

    「好吧,但你若是沒醫治好她,日後王府的人追究起來,本公主斷然不會護你。」

    我心裡歡喜,連忙跪地磕頭,「靜瑤多謝公主。」

    回到旖旎軒,我收拾了一些平日裡用的物品,便和阿不一起匆匆趕往王素萍的住處。臨出門時,看到那日從西花園破屋舍裡面搬回來的紅木箱子還放在床邊,試著擺弄了一下,發現無法打開箱子上的銅鎖。

    這時珍慎公主的貼身侍女流菱在屋外開始催促,於是我只得將箱子往床底下一塞,決定等回來之後再想辦法。

    公主已經派人通知了王素萍的婢女青紅,此時她冷眼看著我們拎著包袱進了屋,一聲不吭。

    我說:「青紅姐姐,這幾天你家小姐就先由我們來照顧吧,你也趁機歇息幾天。」

    她嘴角微微抽*動,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出了屋。流菱如此這般地囑咐了我們一通,也拎著燈籠回去了。

    阿不趕忙去關了門,而我已快步走向躺在床上的王素萍。

    她依舊面朝裡躺著,跟昨天我來探她時一模一樣,竟似分毫都未曾動過。

    我小心地將手指放在她脖頸的動脈上探了探,感覺到還有微弱的跳動。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她還活著。

    我從懷裡掏出青綠色的小瓶,拔開瓶塞,湊到鼻尖聞了聞,只聞到一股淡淡的似松柏木發出的香味。

    又拿指尖堵在瓶口,將瓶子倒轉過來。

    頓了頓,見到手指上多了一些透明的液體,有些稠,猶如膠水一般。我又小心翼翼地用舌頭舔了舔,發現這藥味道甚是奇怪,數不出是鹹還是苦。

    擰著眉將手指上的液體都吞下肚去,又等了一會兒,發現身體並無不適,便吩咐阿不端了一小杯開水過來。

    我將瓶子中的液體滴了幾滴進去,之前白衣人根本沒告訴我藥的用量,於是便只好憑著感覺走。

    我讓阿不扶著王素萍坐了起來,又忙乎了好半天才撬開她緊咬的牙關。

    我小心翼翼地用瓷勺將藥水一點點地往她嘴裡順。

    此時,王素萍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她臉上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很詭異的青灰色,看上去赫然是個活死人的模樣。我給她餵進去的藥水,也不會自行往下嚥,於是喂一勺,還要幫助她把藥水嚥下去。

    給她喂完藥,我跟阿不都已經精疲力竭。

    我對阿不說:「你今天晚上睡青紅的床,我在房裡陪著素萍。」

    阿不說:「阿不才不要睡她的床,阿不要陪著小姐。」

    我知道阿不不喜歡青紅,於是便也沒有再堅持。

    夜深了。

    阿不已經趴倒在桌上睡著了,我坐在王素萍的床邊也時不時地感覺到睡意一**來襲……我閉了閉眼睛,突然覺得脖頸間傳來一陣刺痛。

    我聽見一個陰陰的聲音笑了幾聲,然後呵氣般地在我耳邊說:「你的死期到啦—」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脖頸流出大量的血,不停地往下淌,很快就把我的衣服全部染成了血腥的紅色……

    我身體猛地一顫,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心還在「呯呯」狂跳著,摸一把額頭,一手的冷汗。

    我長出了口氣,好在只是個噩夢。

    突然間,我見到王素萍的眉頭皺了皺,臉上露出異常痛苦的表情。

    我激動地叫醒阿不。

    「阿不快過來,你看素萍好像有反應了。」

    阿不很快跳起來跑到床邊,看了看王素萍說,「小姐,王小姐的樣子似乎看起來很……」她的話音未落,王素萍的上半身突然地往上仰,緊接著喉嚨發出「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色的穢物,如同陰溝泥一般,臭不可聞。

    她這樣連續吐了十幾口,才算平靜了下來。

    我跟阿不兩個人都沒防到她會突然來這一出,一時之間呆在了原地,那穢物便多多少少全部都吐在了王素萍自己的身上。

    「阿不……怎麼辦?」我問身邊的阿不。

    阿不說:「幫,幫她洗澡吧……」

    但後來沒幫王素萍洗成澡,因為一時之間找不到那麼多的熱水,只好將就著幫素萍擦了身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王素萍吐了一陣以後,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但卻使我確信白衣人給我的藥是有用的,因為我發現素萍吐出那一些穢物之後,臉上的青灰似乎消散了一些。

    這一發現讓我又驚又喜,馬上又給王素萍補服了一小杯的藥水。

    天濛濛亮的時候,王素萍竟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

    我跟阿不兩個人開心地手舞足蹈。

    「餓……」王素萍醒來後,很艱難地從口中吐出了一個字。

    「阿不—阿不—趕緊去幫素萍熬點粥。」

    阿不輕快地小跑著走了。

    王素萍的身體依舊很虛弱,跟她講話也顯得似懂非懂,雖然人已甦醒,但神志還依舊處於迷糊狀態。

    她剛才的叫餓,想必也是身體的本能反應而已。

    阿不端了一碗薄粥回來,我喂素萍喝了一大碗,她便又睡過去了。她現在的樣子就好像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般,餓了醒,吃飽了便睡。

    但不管怎麼說,對於她情況的有所好轉,我還是非常高興的。

    珍慎公主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一大早便帶著隨從過來看王素萍。

    她問我素萍怎麼樣?我便說她剛喝了一碗稀粥,此時又睡過去了。公主聽了暗暗稱奇,便又追問我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垂死的王素萍有了如此大的好轉。

    我故作謙虛地笑笑道:「靜瑤也沒特別的法子,只因之前表妹生病的時候,家裡人為她請了個遊方郎中,那郎中既不把脈,也不開方,只是在我表妹的背上用力搓*揉了一番,沒過多久,表妹便吐了一些穢物出來,之後身體便漸漸好轉了。遊方郎中走之前,靜瑤纏著他問了些法子過來。」

    我的話音剛落,阿不已經很配合拿著素萍換下的衣服跳了出來。

    那刺鼻的臭味熏得珍慎公主捂起鼻子,嫌惡地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休要再拿這些穢物出來。」

    阿不轉過身衝我做了個鬼臉,我低下頭忍住笑意。

    就這樣守著王素萍過了三天。

    到了三天,在我們的攙扶下,她已經能下地慢慢地走上一圈。

    我時不時地問她一些問題,但王素萍能回答上來的卻並不多。

    後來我問她青紅的來歷。

    她說:「青紅是王府的管家介紹過來的,說是她從小便父母雙亡,是叔叔帶大的。我父親見她可憐,便收進府裡做了丫鬟。」

    正要再問,突然見流菱匆匆進來,我忙站起身來迎接。

    流菱卻沉著臉冷冷對我道:「陳靜瑤,公主命你速速去水逸閣。」

    「流菱姐姐,公主有沒有說什麼事啊?」

    她拿眼瞥了我一眼,道:「去了不就知道了麼?」

    我本來以為公主叫我去,是因為她看到王素萍一天天好轉,所以要好言誇獎我一番。但看著流菱一臉的冷漠,又覺得事情似乎沒我想得那麼簡單。

    我跟著流菱到了水逸閣,見珍慎公主坐在雕花大椅上,一臉煞氣的何姑姑侍立在她的身邊。珍慎公主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於是心裡便有些忐忑,跪下來朝公主行了禮。

    過了好半天,公主卻並沒有如往常般叫我起來,心裡便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我只覺得地上有股涼意順著兩膝慢慢地往上爬,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珍慎公主冷哼了一聲:「陳靜瑤,你好大的膽子!」

    我心頭一顫,吃不準是不是自己偷跑出去的事情被公主知道了,好半天都不敢吭聲。末了,才硬著頭皮回道:「靜瑤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公主生氣,還忘公主明示。」

    公主又冷哼了一聲,沖外面喊了一聲,「來人吶,把東西給我拿上來—」

    過了一會兒,有個侍衛將一個紅木箱子放在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暗暗驚呼:這不是我昨天放在床底下的那只紅木箱子麼?怎麼會落在公主的手裡?

    那箱子的銅鎖已經被撬開,我遲疑了一下,便打開箱蓋看了看。只見裡面有一套白色的沙質裙服,除此之外,還有一塊碩大的玉珮外加一個小木人,小木人的身上赫然寫著「珍慎公主」

    我突然想起來,這是翼南府「女鬼」的全副行頭,可是那個小木人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前幾天明明已經把它給燒掉了。

    「你還有什麼話說。」公主長歎了口氣道:「本公主對你恩重如山,沒想到你卻這樣來報答本公主。」

    我聽到她的話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嫁禍了!

    裝女鬼和「巫蠱」之術,是珍慎公主極為嫌惡之事,如此一來她鐵定不會輕易饒過我。

    但我又不能將紅木箱子的來源告訴公主,萬一她查下去,豈不是又把王素萍給牽扯了進來。

    那個幕後的黑手見我醫治好了王素萍,想必是狗急跳牆,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的罪過都栽到我的頭上。

    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倒反而平靜了下來。

    我抬起頭看著珍慎公主道:「回公主,這個箱子並不屬於靜瑤。」

    「那箱子不是你的,怎麼會出現在你房裡?」一臉煞氣的何姑姑忍不住插嘴道。

    我衝她淡淡一笑道:「靜瑤這幾天為了照顧王素萍,一直都守在她身邊,已經多日沒有回去,我想既便是那箱子莫名出現在我房間,也不覺得奇怪吧?」

    何姑姑的嘴角抽了抽,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反駁我,只拿那雙渾濁的眼睛不甘心地瞪著我。

    我偷偷看了眼珍慎公主,發現她並沒有責怪的意思,於是便繼續道:「靜瑤斗膽問問公主,公主是如何知道我房中有個箱子的?是不是有人向公主舉報?」

    公主「嗯」了一聲。

    我繼續道:「先把栽贓用的箱子放在靜瑤的房中,之後又一狀告到公主這裡……靜瑤試問公主,這栽贓嫁禍的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珍慎公主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你說得倒有些道理。」

    我趕緊又磕了個頭:「謝謝公主如此信任靜瑤。」

    「你也不用先謝我,本公主做事情向來公平公正,本公主答應你,本公主一定會徹查這件事情,如果你是清白的便無事,如果這件事情真的與你有關,本公主絕對不會饒了你。」她頓了頓又道:「先撇開這件事,本公主再問你……你是不是經常通過翼南侯府西邊花園的狗洞偷跑出去?」珍慎公主這麼一問,我原本已放下去一半的心又提了上來。

    「回公主,是,是有跑出去幾次。」

    「你都跑出去做什麼了?」

    「只是去街上走走……」

    珍慎公主抿緊了唇,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我依舊跪在地上,雙膝又痛又麻。

    「既是真有此事,本公主便斷然不能偏心袒護於你。」她看了看我道:「何姑姑—」

    「老奴在!」何姑姑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我看這個老婦恐怕最喜歡的便是充當行刑者的角色了。

    我聽見公主歎了口氣道:「將陳靜瑤帶下去吧,讓她去夜屋裡呆上幾天罷。」

    我不太清楚公主口中的夜屋是哪裡,只是感覺聽這名字感覺應該跟黑屋差不多。

    何姑姑叫了兩個侍衛押著我到了夜屋,我在外面看了一眼,只覺得那屋子又矮又小。何姑姑招招手,在那裡守門的老頭便打開了其中一間屋子。

    何姑姑抓著我的肩膀用力一堆,將我一把推進屋去,「光當」一聲關上了門。

    「在裡面好好享受吧!臭丫頭。」何姑姑離開前,還不忘惡狠狠地「關照」我一聲。

    我只覺得自己突然之間陷入了一片無盡黑暗當中,上前去不甘心地推了推門,那門卻紋絲不動。

    我猜得沒錯,夜屋便是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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