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為牢 正文 第十一章
    琴聲方歇,秦顏已經尋著聲音到了一座院門口,還未進門便已經聞到了馥郁的花香,抬頭去看頭頂的牌匾,上書『琴宮』。(小說~網看小說)

    門是半闔的,四周也沒有守衛,她倚在門口站了半晌,便聽到門裡有人輕道:「來者是客,何必過門而不入?」

    秦顏唇角微揚,不再忸怩,輕扣了門便一推而入。目光中迅速的掠過奼紫嫣紅雲霞如錦,院子裡花草蔥鬱,若不是方纔她推了門還真以為自己入了後花園。

    放眼看去,重重疊疊的花叢後隱約露出一抹著粉色衣衫的人影,正端坐在琴台前,台上擺著一張焦尾琴,旁邊放著一盞紫金瑞獸香爐,正寥寥的散發出白色的煙氣。

    秦顏挽了衣袖,一步一前,花叢隨著步伐移開,琴台更進,終於見到一宮裝女子正噙了笑,兩彎清泉般的眼笑語盈盈的看著她。

    秦顏也笑道:「多有打擾。」

    那女子眼光從上至下看了她半晌,突然起身行禮道:「恕妾愚鈍,不知是皇后娘娘駕到,失禮於人。」

    秦顏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三分氣弱,三分柔媚,連說話也顯得溫婉可人,雖然是在病中,神態倒是不亢不卑,怡然自得。秦顏終於想起她就是三妃中的楊妃,難怪覺得有些面善,她先前是見過她弟弟楊溢的。於是她客氣道:「是我冒昧了。」

    楊妃面色有些慚愧,道:「妾因身體不佳,一直未曾給娘娘請安。平日來這裡的人也不多,先前景御宮的人來帶走了太子,還想著有什麼事,所以方才失禮了。」

    秦顏倒沒有多大意外太子會被帶走,反正有了上次溺水的事,草木皆兵的晨妃自然不會讓太子身邊的人閒著,所以她才有恃無恐的同小蔻做保證。不過她不打算再繼續討論失禮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太子也經常來你這裡麼?」

    「太子只是喜歡妾這裡種的一些花花草草,太子還時常提起娘娘,說娘娘待他很好,這些花便是要送給娘娘您的。」

    楊妃一邊說一邊捂著帕子體力有些不支,但依然強撐著不肯坐下,也不讓貼身侍女來扶,秦顏只好招手道:「你有病在身,先坐下。」

    楊妃連忙搖頭,道:「這樣實在於禮不合。」話音剛落像是想起什麼般,吩咐她的隨身侍女去搬了一張椅子。

    秦顏也不阻止她,只是抽空看了眼四周,倒沒有發現那種蘭色的花朵,回過神時凳子已經搬好,她也不客氣,隔著楊妃不遠坐下,楊妃這才在侍女的攙扶下落座。

    注意到楊妃身前琴台上的香爐,秦顏不經意說道:「這香味倒有些特別。」

    楊妃柔柔的笑了笑,撥了兩下琴弦,琴音悠揚,才道:「這是晨妃特意送予我的,能夠安神,若娘娘喜歡的話妾讓人取了送去。」

    「不必了,我先前便是用的這種香,只是皇上說香味太過濃郁,沒有讓我用。」

    楊妃聽她這般說神色顯得有些黯然,秦顏不等她說話,撫著她面前的琴道:「這是我唯一喜歡的神話故事,剎那芳華曲,說的是神農與他所愛的女子空桑深愛卻不能相守,神農是天下君王,空桑注定要埋葬自己的年華與紅顏,琴音如此幽怨,怕是觸景生情吧。」

    楊妃抬眼看她,突然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蕭索,聲音變得近乎於囈語,她說:「這後宮裡誰又不是,皇上說他喜歡聽我彈琴,我一日一日的彈,私心的希望他不要忘記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可我身子不好,怨不得別人,他畢竟是天子。」

    秦顏轉頭看她眼中已經有了些濕意,不禁搖頭道:「這已經是我今日見到的三個。」

    楊妃不解她說的何意,只是白著一張臉疑惑的看著她。

    「我對於琴藝不大精通。」秦顏轉而有些無奈道:「若是哭能解決問題,我怕十個李績也不夠分。」

    聽到她直呼皇帝的名諱,楊妃好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

    「多情傷身,癡情傷心,你且好好養病,改日我再來向你請教一番琴藝。」

    楊妃微怔了一下,倒沒想到她這麼快便要走,正要說話,秦顏卻先一步打斷她道:「不必相送。」

    楊妃有些好笑的揚了揚唇角,看她起身雍容離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出了琴宮,秦顏準備按原路折回,九曲十拐的走了段路,到了添香池林子漸漸蔥鬱起來,前方樹林裡有道人影一閃,她停住,僅來得及看清楚青灰的袍角,還沒等她看清楚就沒了蹤跡。

    她想是哪個大膽的宮人,見了她也不出來行禮,倒慌不擇路了。微微一笑,她拂好了糾結的帛帶,緩緩的往拐角處走。

    身後的人影見她停在前方久久未動便閃身躲到了樹叢裡,待聽到前面的腳步聲續又響起,才探出了身子。

    放眼一看,前面哪還有人影,追上幾步,往拐角處一看,他不禁『咦』了一聲,呆呆的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道路。

    「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頭頂被曲起的骨節輕輕磕了一下,李琰被突然從身旁出現的秦顏嚇了一跳,手上抱著的花也落了一地。

    「皇后姐姐你嚇死我了。」

    「你該把你母妃嚇死了。」秦顏看他忙著拍胸脯壓驚笑了笑,蹲下身子揀起地上的花。

    「我方才採的花還未來得及送就被他們壓回去了,這次好不容易才躲開他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他有些委屈的嘟著嘴說道。

    「你的心意我領了。」她揀起花笑道,笑容卻冷冷的,李琰也能感覺到她的情緒與往常不同,於是小心翼翼的聽見她道:「你若是再這樣瞞著護衛私自出來,我便再也不理你。」

    李琰一聽,嚇的頓時哭出了眼淚,手足無措道:「為什麼?」

    秦顏見他這樣有些心軟,於是輕聲安慰道:「你母妃怕人害你,上次你宮裡的侍女溺死,她以為是我。」

    李琰不懂她說的什麼意思,只是朦朧中抓住了一些重點,便道:「是母妃誤會了你麼?」

    秦顏笑了笑,並不回答,只摸著他的頭道:「下次若想來找我,光明正大的帶著護衛來,就說是我宣的,諒你母妃也不敢不答應。」

    「這……這真的可以?」李琰想了想,有些不置信的問道。

    「我說是就是。」

    秦顏看著他興奮的小臉繼續補充道:「前提是你不許私自亂跑,不能離開護衛的貼身保護,答不答應?」

    「答應答應!」李琰忙不迭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討好的笑著道:「我方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七皇叔呢。」

    秦顏聞言神色一動,無起伏的聲音說道:「不要亂說,是你看錯了。」

    李琰有些不服氣,辯解道:「我一定沒有看錯。」

    秦顏柔聲道:「你忘了?後宮是不能有有男子出入的,你看他是不是沒有跟你打招呼?」

    「他走的好像很急,我也只是看到了個側面,七皇叔一向都是謙謙有禮,這麼說好像也是。」李琰點點頭,算是承認自己看錯了。

    「那你看他是從哪裡來?」

    「像是冷宮那邊。」李琰想了想才皺眉說:「我去過那裡,冷冷清清的,除了些花花草草,一點生氣都沒有,讓我住在裡面還不得悶死。」

    「如果以後不想被悶死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李琰有些忐忑的看著秦顏溫柔的笑顏。

    「今日你在這裡碰上的人,撞上的事對誰也不許說。」秦顏想了想,繼續道:「你也沒有遇見我。」

    李琰雖然不懂為什麼,但還是使勁的點點頭答應了。

    「我一定不說。」

    秦顏這才滿意,想到先前對他冷顏厲語,有些內疚,於是摸著他的頭道:「我那裡的荷花開的很好,改日我親手做荷花酥給你吃好不好?」

    李琰頓時露出崇拜的神色道:「皇后姐姐還會做糕點麼?」

    秦顏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怔,連手中的動作也停下來,半晌才說:「不會也可以學的。」

    李琰當然聽不出她話裡的柔腸百轉,自顧自喊道:「皇后姐姐太了不起了,又會爬樹又會作飯,父皇都不會呢。」

    秦顏捧著花轉身就走,李琰連忙跟上,繞著她身旁唧唧喳喳道:「姐姐姐姐,你什麼時候才教我爬樹啊,我好想看看宮外面呢,姐姐姐姐,不如你明天陪我放風箏吧,哎呀,明天不行,父皇要帶我出席宴會呢,不如改天吧,我還要吃姐姐做的荷花酥……」

    秦顏被她纏著實在沒辦法,見他興致昂揚也不想拂了他的意,看他這樣沒大沒小的樣子,不知不覺露出了一抹笑意。

    「娘娘,太子,原來你們在這裡。」

    秦顏同李琰一同看去,原來是環兒,正一臉吃驚的表情看著她和太子胡鬧。

    她整了神色,問道:「是晨妃來要人了麼?」

    環兒如夢初醒,連忙搖頭說:「不是,是皇上突然駕臨,奴婢只對皇上說娘娘出來走走,馬上就回,皇上這才命奴婢來找娘娘。」她頓了頓,踟躇著說:「奴婢已經暗中打發那小宮女走了,畢竟這樣不大好。」

    秦顏聽後露出一抹笑意,望著她說道:「多謝。」

    她說的十分自然,就像她面對的只是一個平常人,沒有絲毫做作,你予我得,本該報酬,環兒想起她先前說的,人人都有故事,並無身份之別,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把這後宮的紛擾看在心上,因為她從來都不把自己當做皇后來看。

    環兒卻有些不好意思,吶吶道:「請娘娘早些回去,皇上還在宮裡等著。」

    秦顏點頭,說:「你先送太子回去罷,交到那小蔻手上,讓她立一次功,以後也好交差。」

    環兒有些佩服她的細心,於是點頭答應,行了個禮,示意太子跟他一起走。太子還是有些依依不捨,秦顏只好蹲下身子與他持平,看著他的眼睛道:「以後的日子還長,還怕見不到我麼?」

    李琰這才開心的笑出來,順從著跟環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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