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網友上傳章節 玉梯橫絕月如鉤(七)
    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蘇陌顏立於船頭,望著奔騰不息的江水緩緩而道。

    一旁的顧念語早已換了宮裙,改以尋常人家的裝束,只是眉宇間的氣度依舊難掩:「江水奔流,我倒覺得還是太白的『千里江陵一日還』更貼切一些。」

    經過幾日相處,蘇陌顏對念語的敵意已無初見時那樣深切了,只是今日看她雲淡風輕,心中仍覺有些不平:「大周皇帝英氣勃勃,慕容致遠才情卓絕,可歎此二人在顧小姐心中不過流水落花,陌顏真是自歎不如。」

    念語被她說的一滯,皇后已廢,聽說近幾日不斷有大臣上奏請楚澈立柳絮為後,不知他會如何決斷,思緒便岔了開去,正在這時,諸葛嶠亭舉了一封信出來,道:「大周皇帝了旨,立寧相之女為後,大典在三日後舉行。」

    蘇陌顏有些意:「怎麼不是柳絮?」

    諸葛嶠亭深深看了念語眼,道:「這恐怕要問顧小姐了。」

    念語勉強一:「諸葛公子真是說笑,念語離宮日久,這立後一事,怕是鞭長莫及。」說罷,便想轉身回船艙,此時一個浪濤打來,船身有些微晃,念語腳步一個趔趄,險些便要摔倒,幸好諸葛嶠亭眼明快扶住了她,念語立時將抽了回來,心頭卻覺一陣噁心,幾欲作嘔。

    諸葛嶠亭見她面色不對,問道:「顧姐可是覺得有何不適?」

    念語深深吐納幾次,平了臉色道:「念語自小長於內陸,甚少坐船,因此才覺有些不適,稍作歇息便好,諸葛公子不必擔心。」說罷便徑直回了船艙。

    諸亭看著她地背若有所思。

    回了房語關了門內起伏不定。月信已有一月沒來。算算日子。她很清楚地明白刻正有一個小生命在她體內孕育長大。諸葛嶠亭何等樣人。拖得越久便越瞞不住好。江陵已近在眼前。江陵守備應也已收到父親地信。總算可以略略鬆一口氣。

    稍定了定心便想到了上京城地事。立寧素素為後。照著規矩。寧相便要退出朝堂。只不知寧相是否肯坐以待斃了。若是寧相不肯只怕又是一陣暗流洶湧。如此想著地心便又揪了起來。

    自隨蘇陌顏出京後。父親雖時常來信她卻知。信上所寫之事不過掩人耳目定蜀人之心罷了。在京郊別院收到地那幾封信才是緊要所在。只是一想到父親要行如此凶險之事。她地心便又揪了起來……

    這時。有敲門聲傳來:「小姐。該用午膳了。」

    念語起身開了門。待那丫鬟布完菜之後。念語有些愕然。一碗燉得雪白地鯽魚湯。一碗烏雞糯米粥並幾個清淡地小菜。那丫鬟想是看出念語地驚訝。道:「這些菜是諸葛公子吩咐地。」

    念語微歎,果然還是瞞不過他,道:「替我謝過諸葛公子。」略想了想,她攔了那丫鬟,道:「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吧。」

    「不知午膳可還對顧小姐的胃口?」念語推門而入的時候,諸葛嶠亭正在宣紙上寫些什麼。

    「有勞諸葛公子費心。」念語走近至前,見他寫的是狂草,豪邁肆之間又有幾許飄渺之意,宛若「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再細看,寫的乃是李白《將進酒》名篇,念語緩緩吟了一遍,笑道:「諸葛公子倒的確有幾分太白的不羈之風。」

    「信之作,見笑了。」諸葛嶠亭薄唇勾出一絲笑意,順捲起宣紙,擲出了窗外,那紙瞬時便與江水融為一體。

    念語見桌上有酒,行至窗前,傾入江中:「只有一篇將進酒,未免有些不足,不若祭以美酒,許還能惹太白心喜。」

    「的確是嶠亭思慮不周。」諸葛嶠亭縱聲大笑。

    「是諸葛公子過謙了,」念語回頭,直視諸葛嶠亭,道,「公子心細如塵,念語望塵莫及。」

    「顧小姐多慮了,與其想嶠亭有何不軌之心,還不如想著如何瞞過京中那位以及……」

    念語沉吟,確如諸葛嶠亭所言,如今才月餘,自然顯不出身形來,只是時日一長,終還是瞞不過去的,倘若是女生也還罷了,若是個男胎……情勢已然如此複雜,再添一個皇子,這漩渦只會越來越深,京中的楚澈,不管他知曉與否,恐怕恐怕也是鞭長莫及了吧。

    「她居然有了。」寧素素遠眺鳳寰宮,簷牙高啄,光琉璃,「清貴人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太醫說恐怕是這幾日了。」

    「告訴太醫,務必讓她再多挨幾日,之後的,不

    ,你也應該知道了吧?」

    「奴婢記了,」盼亭頓了一頓,又道,「小姐,皇上後日會去太廟。」

    「知道了,不過是依著規矩罷了。」寧素素面上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盼亭低頭退,寧素素這才轉了目光,望向另一座宮殿,心中暗自祈禱,願清流能誕一個皇子。

    三日之期轉瞬即過,寧素素著了衣,戴上鳳冠,一步一步向站在高堂之上的楚澈走去,這副場景她想過無數次,只是在她的想像中,自己應該是雀躍的,幸福的,帶著憧憬的,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一步一步似立於刀尖,每走一步,那刺痛便增加一分。

    待她走近,楚澈緩伸出了,她一時有些遲,指尖微顫,終於還是輕輕將放了上去,之後,禮官說的那些她已記不清,她自己所說的也全無記憶,全身所有的感覺都聚集在了左上,他的溫厚寬大,細密的龍涎自那只傳到了她的身上,讓她一時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娘娘,淑妃娘娘,賢妃娘娘一眾妃嬪在外求見。」

    「知道了。」寧素此刻已換上了闕翟衣,看著菱花鏡中的自己還有些出神,過了一會才道,「賢妃?」

    「黛婕被皇上封了賢妃,是五日的事了。」

    寧素素這才想起來,不輕笑,是了,五日前正是她拿著那塊藥帕去見楚澈的時候,初見藥帕,他有些惘然,靜靜看了好久,才對她擺擺,讓她去了。

    那藥帕真假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澈需要一個頭去堵那悠悠之口,不必真的拿了藥帕出去,只要有些流言傳出便可,做皇后的,賢德端量不過是一個好聽一些的說法,重要的是不能妒忌,果然流言傳出之後,昔日那些提議立柳絮的聲音便漸漸小了去,只是卻也沒有人敢說立寧素素為後。

    直到楚立柳絮為賢妃,群臣這才醒悟過來,那唐家恐怕要成新貴了,一時間,朝堂上鬧出不小的動靜來。

    寧相勢力雖然盤根錯節,但是終究不是只遮天,底不少官員明面上雖然沒有擺出與寧相分離的樣子來,但私底也已開始與唐家有些來往。

    一想起方才朝堂上百官群臣向自己跪,山呼千歲的情景,寧素素覺得有些頭疼,不耐的揮道:「叫她們都回去吧,宮不想見她們。」

    盼亭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道:「娘娘?皇上那裡……」

    寧素素冷笑一聲,道:「皇上不過想要一個借口除去爹罷了,我爹一日佔著相位,他便一日不會廢我。」

    盼亭有些無奈,只得應聲去,卻又被寧素素叫住,道:「去跟她們說,就說皇上晚上要來,宮一時抽不出時間見她們。」

    這麼一句話傳出來,淑妃與柳絮面色淡淡,朝著空空的鳳位施了一禮便去了,底那些妃嬪的面色自然是有些不好看。

    楚澈有些頭疼地看著換上深衣正對著銅鏡緩緩解的寧素素,道:「梓童,聽說你今日未受妃嬪朝拜?」

    寧素素面色不動:「臣妾初登後位,一時間有些足無措,想著少說少錯,因此才遣了她們回去,皇上不回因此怪罪臣妾吧?」說到此,寧素素轉了身子,溫婉一笑。

    「素素,朕從未想過要將你逼至這一步……」楚澈拿過她中的梳子,輕輕為她梳。

    寧素素覺得有些恨起他來,就在她決意要斷了這份情的時候,他懷著歉意而來,如此溫柔地對她,輕易擊潰她心中的防線,他已有多久沒有喚過她「素素」了?

    遙遙傳來的更鼓聲近了又近,而後又慢慢遠去。

    這鳳寰宮靜得有些沉悶。

    寧素素看著銅鏡中的楚澈,楚澈看著銅鏡中的寧素素,梳子依舊安靜地穿過她的絲。寧素素忽而覺得有些清冷,正想開口,卻聽楚澈道:「時候不早了,歇了吧,最近這半月,你怕是沒得閒了。」

    寧素素叫來盼亭,一眾侍女擁上,替帝后寬衣,寧素素見她們忙個不停,卻是一絲聲音也未出來,心中那抹冷意更甚。放簾子,她緩緩躺在楚澈邊上,楚澈伸摟過她,她便朝他的方向縮了縮。

    「素素,你可是覺得冷?」

    「臣妾只是覺得有些安靜,靜的有些可怕。」

    「素素,這個宮裡,從來都沒有安靜過。」楚澈的聲音有些低沉,他拉過她的焐在胸前,道:「有朕在,睡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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