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網友上傳章節 暗香浮動月黃昏(六)
    「真是個傻子!」念語回頭嫣然一笑。

    那秦引章卻又看得呆了去,初次見她時,她著的是箭袖對襟襦裙,有種英氣勃勃的美,今日她來不及換衣服,穿的是水藍的子紗裙,裙角飛揚,眉宇間似有哀怨,只是那嘴角卻是彎得好看,裊裊婷婷,彷彿會隨風而去……

    一想到這,秦引章急急上前了半步,一把拉過念語的是作何?」

    「我怕你一不小心就飛走了。」秦引章說的一臉認真。

    念語不由失笑,抬頭細看他的臉,卻見他嘴角有微青的胡茬,眼角已是有傷心之色,忍不住問道:「這幾日你過得不好麼?」

    秦引章低了頭,沉吟許久,方才道:「是,我這幾日過得很不好……」又抬了頭,朝念語憨憨笑道:「不過見了你,又好了。」

    念語心中一暖,卻還是掙了他的手,轉了身子過去,問他:「慈雲庵在哪裡?」

    秦引章有些奇怪,卻還是指了京城的西南處,道:「你問慈雲庵做什麼?難道你想去做姑子?」聲音裡已有了一絲著急。

    「我只是好奇罷了,這慈雲庵香火鼎盛,聽說靈驗的很。」

    「你想求什麼?」

    念語方才不過隨口說說,卻不料這秦引章頗是好奇。她也在心中暗暗問自己求得是什麼……想了許久,她認真答道:「家宅,姻緣。」

    聽到「姻緣」二字,秦引章目光亮了亮,卻又迅即暗了下去,裝作平常道:「那日你來。也是為了找慈雲庵?」

    念語偏頭想了想。道:「算是,也算不是吧。這宮裡很悶,有時候我在想,若是生活在那裡,」她指了一片民宅,「應該會比住在這些宮室中幸福很多吧。」

    話音還未落。便覺自己已被人攔腰抱起,那秦引章居然朝著斷崖一面直直跳了下去。念語心中大驚:「你……」

    「放心,不會有事地。」才剛說完,秦引章已穩穩落在了地上,念語怔了好久,才想起要從他身上下來,望著那面光滑的斷崖。一臉的不可思議。

    秦引章頗是自豪:「我劍術不行,輕功卻是在行。」聽見遠處似有騷動傳來,他低呼一聲:「糟了!驚動了這裡的守衛可是不妙。」於是拉著念語東竄西逃起來。繞了許久之後,才尋了個空子。逃過守衛的追捕。(手

    ))

    念語許久沒有做過這般刺激的事了,不免有些氣喘,跑出了許久之後,再望璧山,竟有種恍如隔世地感覺,她心中湧起一個大膽地念頭,如果就這樣逃出來了,不再回去……,秦引章見她神色不定,猜到她在想什麼:「你的主子是誰?若是無名的,你不若就此出宮吧,這宮裡頭,一日便消失不見的太監宮女有太多了,少一個他們不會起疑的。」

    丟一個宮女自然是不礙的,但若是一個昭儀呢?念語自嘲地笑笑,道:「我偏生就是那個是伺候在主子跟前地,想離開怕是沒那麼容易。」

    秦引章看一眼天色,又拉起念語的手,在人群中穿梭起來,念語有些好奇:「你要帶我去哪裡?」

    「慈雲庵。」

    念語一呆,想掙脫出他地手,卻又沒有了力氣,他的手不似楚澈那般溫厚,那練劍而起的厚繭磨在她的手下,粗糙得有些麻癢,一下一下,仿若是在撩動她的心……她不由苦笑,可惜的是她心中已有了別人……忽而又轉念,若是她心中沒有別人,她是宮妃,他是侍衛,又能如何?

    正胡思亂想間,她聽到秦引章道:「到了。」

    只是因明日楚澈要來,這慈雲庵已被守得滴水不進,那些香客們也被攔在了庵外。念語一看這幅情景,便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拉了她地手道:「下次還不知何時能再出來呢,不進去拜神不是太可惜了?你等著。」說罷,便在那些守廟的侍衛見一會兒便開心地跑到一個頗為壯實的侍衛前面,看那服飾,似乎是個統領樣地人物。

    念語隨意地看著,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是應錦權,急忙背了身過去,但是已有兩道懷疑地眼神投了過來,她大急,忽然記起懷中有一塊絲帕,當下也顧不得這麼多,只拿了出來遮了臉。

    「塵顏,你怎麼……」秦引章興沖沖地跑了過來,見念語蒙上絲帕有些奇怪。

    念語卻是不作聲,朝秦引章那側靠了靠,擋了應錦權的視線,許是那應錦權聽見秦引章喚她「塵顏」,不再有疑,轉了頭開去,念語這才鬆了一口氣,看向秦引章。

    「我大哥今日負責的是慈雲庵的東門,他說可以放我們進去。不過至多只能待半個時辰。」

    「哪裡需要這麼久,我上了香拜了佛便出來了。」

    秦引章點點頭,領了她進去。

    東門進去後是一片桃花林,此時桃花已謝,結出的桃子密密地壓彎了枝頭,倒也頗是喜人。

    秦引章帶她至離東門不遠的側殿,歉疚道:「大殿那裡守衛森嚴,不便讓你進去,只得在這裡將就一下了。」

    念語笑道:「心誠則靈,那些虛的不必在意,難不成菩薩要塑得越大才越靈麼?」說秦引章見她沒有怪她,大喜。道:「正是這個理。那我去外頭守著,有什麼消息,我會以咳嗽相示地。」

    待他出去之後,念語方才有空仔細端詳起著殿內的陳設來,雖說不過是側殿,但看那佛像質地。卻也是白玉做成。旁邊鮮花時蔬一樣不缺,香煙裊裊,觀音的面容隱在香火後面,更顯得端莊慈悲。

    念語誠心誠意地跪了下來,口中絮絮地說出自己的心願,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上香許願的事便算完成了。她走至門口,輕輕喚了幾聲:「秦公子。秦公子……」見沒人回應,她也不敢再出聲,只好等在裡面。

    許久之後,見猶是無人,只好自己悄悄開了一條門縫,見門外並無秦引章。念語有些不解,只道他臨時有事,側殿是待不下去了。念語四下看看,見無人走過。便大著膽子出來殿門,往旁邊地桃花林而去。

    走了幾步,卻見到兩個熟悉地身影,只見那兩人對面而立,不知再說些什麼,念語心中好奇,悄悄走近幾步,看清了與她迎面而立的女子,正是柳絮!而背著她的那個,不是楚澈還能是誰?

    念語當下便怔住了,不知是該進還是退,呆呆地站了許久,看了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咬著唇緩緩向後退去……不知退了多久,直到身後撞到一個溫厚的胸膛,她才回過神來,驚得回頭一看,發現是秦引章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秦引章見她面色蒼白,目光中有悲傷之意,忍不住出口相問。

    念語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沒什麼,不過是求了只簽,有些不好罷了。」

    秦引章想了一下,方纔那個側殿內本無籤筒等物,但是見她魂不守舍,有不願多言,便也只能不問了,從懷裡掏出一串紫檀佛珠來,道:「這是我大哥從方丈那裡討來的,送給你,就當保個平安。」

    念語卻並未伸手去接,道:「你是侍衛,每日刀裡來劍裡去的,這串佛珠,反倒是你更需要些。」說著便取了佛珠替他套在手腕上。

    「你忘了,我是守神安門地,宮裡那些骯髒的手法兒,我見得比你多,明刀明槍地怎麼比得過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法兒?」秦引章固執地去下佛珠帶在念語腕上。

    念語見此地人漸漸多了起來,心知不可久留,只好不再與他推辭,點頭謝過:「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出去吧,免得你的朋友為難。」

    從來時的路出了慈雲庵,念語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不知為何,她竟有些邁不開腳。

    「怎麼了?」餓了,」念語掃一眼四周,便瞧見了一個茶水鋪子,隨手一指道,「去那裡吃個點心再走點頭,入了鋪子,叫了兩碗茶水,並幾碟點心,放在念語面前,卻見她雖捧著茶碗,卻是一口未喝,不住那眼看著慈雲庵,似乎是在盼著誰出來。

    秦引章忍了許久,還是問了出來:「塵顏,塵顏?」見念語並未回過神,只好稍稍大了聲音,再喚:「塵顏!」

    「嗯?」念語這才回過頭來,「怎麼了?」

    「塵顏,發生什麼事了?你有心事?那桃花林……」

    「公子多慮了,不過是遇見一個故人罷了。」念語笑著打斷他的話,「我只是想瞧瞧他什麼時候出來,也好小敘一番罷了。」

    這一等,便是等到了夕陽西陲。

    「塵顏,時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宮門便要落鎖了。」秦引章出聲提醒。

    念語瞧一眼天色,再見那慈雲庵內並無動靜,心中一沉,知道他或許不會再出來了,笑著道:「難得出宮,不帶些東西回去未免有些可惜,咦,那裡有賣冰糖葫蘆……」

    「你等著,我去給你買。」話音還未落,秦引章便跑了開去。

    念語微微蹙眉,對秦引章不免覺得有些內疚,快速吩咐板幾句,便急急離開了。

    也不知轉了幾個街角,念語才停了下來,街上地行人匆匆往家趕去,她又該去往何方?宮門怕是落鎖了,身上又未帶銀兩,難道竟要露宿街頭了?她環視四周,卻見前面不遠處便豎著一塊牌坊,上書三個大字「天寧巷」。

    是的,她還有一個家。

    這麼想著,她便提起裙子,向天寧巷跑了起來,知道跑到一個朱紅色的大門前,方才停下腳步。

    「顧府」二個字迎著落日地餘光熠熠生輝,那光照在念語身上,是那樣溫暖與柔和,仿若慈母的手,輕輕地將她攬在懷中。

    自己離開這座府邸已有多久了?走地時候,她不過總角孩童,如今卻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池中的荷花不知是否還在,院中的桃樹不知是否還會盛開,廊下的燕子不知是否已銜巢歸來……

    「何人站在那處?走走走,將軍府的門口也是你這個女人家可以隨便站的?」門口的侍衛本來以為她不過是路過而已,哪知她竟癡癡地站在那裡起來,於是只得大聲呵斥起來。

    念語不怒反笑,只是笑著笑著,卻有一絲溫熱順著頰邊流了下來……

    「喂!你是哪家的姑娘?少在將軍府裝瘋賣傻,這裡也是你能胡來的地兒?」那個侍衛見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只道了瘋子,邊上已有另幾個侍衛議論開來了,方纔那人只好拿了棍子,來到念語面前,原本只想拿棍子嚇唬嚇唬她,畢竟她一個弱女子,他一個大男人怎麼下的去手,卻見念語避也不避的,心裡不僅起了毛,那棍子打也不是,收也不是。

    「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麼呢?」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背已有些微駝,鬢邊也有了白髮。

    那人似是將軍府的管家,家丁們一聽他的聲音便散出一條道來,拿著棍子的那個急忙上前辯解:「顧總管,不知哪裡來了個瘋女人……」

    顧總管微微瞇了眼睛,不知怎的,他覺得眼前這人有些熟悉,抬手便攔了那人的話,細細端詳起念語來。

    「顧伯,是我……」念語眸光含淚,那笑卻是出自內心的快樂。

    顧總管一震,眼前這個亭亭女子與記憶中那個梳著羈角的女童重疊在一起,他遲疑了很久才說出口:「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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