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 滿目山河空念遠(二)
    翌日一早,念語便早早起了,細心裝扮之後便坐在霽月殿內等著太監傳旨過來,又覺不妥,便派了小順子出去殿門那候著,面容雖平靜,心內卻是緊張的很,生怕中途出了什麼變卦,父女不能得相見。

    霽月殿內月柔與念語正在焦心等待之際,忽聞小順子高聲通稟道:「主子,劉公公來了,劉公公來了!」

    念語疾步而出,請了小劉子起後,急急問道:「公公,皇上可有什麼旨意下來?」

    小劉子見念語一臉急切,還帶了幾分緊張的神色,便省去那些官話,笑著道喜道:「小媛莫急,將軍此刻還在朝堂上將邊關一眾事宜上稟皇上,想來散了朝之後,應是還要去御書房再談一次的,皇上叫奴才來跟主子說一聲,最晚巳時小媛便可與將軍相見了,只是霽月殿屬內庭,將軍此來想是不便的很,還請主子移步思懿居。」

    這思懿居是在大周內庭的西南的景德門內,這景德門乃是分隔大周內外二宮之所在,因此宮妃若是有孕或者是得蒙隆寵,便可以在景德門內的思懿居接見自己的家人。

    念語看一眼天色,此時正是卯時三刻,離那巳時還有一個時辰,心知雖早,卻已是按捺不住地想往那思懿居去了。

    小劉子暗想她在這霽月殿中大抵也是坐不住了的,因此一個躬身道:「小媛可還有要收拾的東西了麼?皇上特特派了步輦給主子,現下,這步輦正在殿外候著呢,不知主子何時可以動身?」

    大周宮制,惟有正三品貴嬪以上方可使用這步輦,念語聽小劉子回到自己與父親既能如期而見,便也鬆了一口氣,又聽到楚澈賜了步輦給自己,微笑著推辭道:「念語謝過皇上隆恩,能與父親相見,已是特情了,若是念語再違宮制,坐了這步輦,恐怕於禮不合,時辰尚早,念語步行過去便可。」

    「小媛識禮懂節,但憑了這一點,皇上賜下步輦也不是不可,更何況這天下皆以天子為尊,皇上一言九鼎,小媛不必憂心,還請小媛上輦吧。」小劉子的身子彎得更低,覷眼看著念語,見其仍是不願坐輦,想起周德福的囑咐,說是一定要讓她坐上步輦,不由再次勸道:「請小媛恕奴才多嘴,主子入宮這些日子也是受了不少苦的,入永巷一事早已傳入了將軍耳中,父女連心,將軍對主子想來也是擔心的很,主子此刻若坐了皇上賜的步輦過去,不是正可顯示皇上對主子聖眷隆重,想來將軍也可以放心不少。」

    聽了小劉子這一番話,念語才出了殿門,坐上步輦,帶了月柔一同往思懿居過去。

    日頭漸漸移到了天空當中,因此時剛過夏初,御書房內也並未備下可供解暑的冰塊,殿內的一對正說著口不對心的話的君臣的額頭上此時也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顧將鎮守雁滎關不愧為國之棟樑,有了顧將,大周西陲安矣。」楚澈雖對顧清丞手握軍權不滿,但對其行軍佈陣的能力還是頗為欣賞的,因此這一番話說來雖是堂皇,卻也有幾分真意在,只是這西陲雖安,關內大片中原可是由不得他不憂慮重重。

    顧清丞一個抱拳,朗聲道:「皇上過譽!末將忝為大將,保我大周邊境安寧,乃是末將分內之事。」

    顧清丞身高八尺,資顏偉岸,久居關外,風霜不僅不能減其氣度,反而在他身上更留下了征戰沙場的雄偉氣魄來,雖年過四十,也未顯蒼老之態,反倒是多了歲月的積澱,比起尋常熱血少年更多了幾分沉穩。

    楚澈對他的這番回話似是頗為滿意,頷首道:「將軍過謙了,時辰不早了,暻小媛在思懿居想是已等了將軍多時了,國事既定,朕也不打擾將軍父女相見了,來人!送將軍前往思懿居。」

    顧清丞抱拳謝恩過後,後退幾步出了御書房,一轉身,卻不料陽光這般猛烈,一時竟未適應過來,看著正處當空的驕陽,他在心中算了算時辰,想是慕容致遠此刻已出了京城,一路往西行去了,只要出了京城,路上想是不會再多波折了吧。

    及時轉過身來,對領路的小太監一笑道:「有勞公公帶路了。」

    那小太監一臉受寵若驚,慇勤道:「能為將軍帶路,是奴才的福分,將軍請隨奴才往這邊走。」

    而此時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正出了京華門,慕容致遠掀起簾子,回頭再望一眼京城,那巍峨的黃色琉璃瓦飛簷高高挑出,睨視整個京都,而那重重宮闈背後的她想必已是見到她的父親了吧。

    放下簾子,慕容致遠此刻也浮起一絲微笑,仿若念語此刻正坐在他面前語笑倩兮。

    馬車一出京城,速度便驟然加快,飛奔向西。出京城不遠有一條向西的小道,此路並非官道,是那些往來與中原與邊關之間的客商為了抄近路日積月累而開出的。

    馬車在路上行了一會,慕容致遠微覺有異,照說商人逐利,此道來往之人應是不少才對,只是此刻,周圍卻是異常的靜,整條道上,竟只有他們這麼一輛車而已。

    慕容致遠正欲叫了車伕停車,下來一看,卻不料馬匹被猛然而來的一片強光閃了眼睛,抬起前蹄長嘶起來,而後便邁腿狂奔起來。車伕措手不及,一不小心便落下了馬車。而剛剛起身的慕容致遠因馬兒這一受驚,車子顛簸不已,一時也不能行至車頭駕馬,只能任由馬匹飛奔。

    車簾被風掀起了一個角,慕容致遠順著簾子望去,見一個蒙面人朝馬車衝來,手中的劍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萬分刺眼。

    那蒙面人也不說話,舉劍便像車內刺去,慕容致遠急急彎腰在車內一滾,取了藏在座下的劍,正在這時那蒙面人已躍上了馬車,再次舉劍向慕容致遠刺去。

    馬車內空間狹小,因此慕容致遠躲得頗為艱難,只能勉強從來人的用劍上看出有幾分崆峒派的路子,而就是這麼一個分神,那人的劍已然刺入了慕容致遠的大腿處,慕容致遠雖吃痛卻也不敢叫喊出聲,於是便舉劍回刺,刺中了那人右臂,那人受傷之後不便久留,又見慕容致遠腿處受傷,不能移動,心內一動,便掏出了火折子開始點火。

    慕容致遠知他用意,卻只能困在一地,舉劍相擾那人點火。只是這馬車乃是木板為架,車座又俱以棉布包裹,一點即燃。

    那刺客見火舌已開始吞噬馬車,伸手推了慕容致遠一掌之後借力飛出了車外,又看著馬車燃了一會後,才帶傷離去。

    因馬車方才被受驚之馬帶著跑出了一段路,已是偏離了那條小道,來到一個更為僻靜之處,四周只有偶過的飛鳥叫聲以及馬車燃燒的「辟啪」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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