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水紋珍簟思悠悠(五)
    月柔心雖定了,卻還是忍不住去看一眼小印子,見小印子瑟瑟發抖,滿臉淚痕,身上並無傷痕,可是一臉痛楚,那已平穩下來的心又猛烈地跳了起來,只是此刻也只能強做鎮定。

    「將今日你主子要你做的事給朕大聲地說出來!」楚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一句話,也毫不遮掩眼中的厭惡情緒。

    小印子渾身發著抖,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似下定決心一般,大聲將話說了出來:「回皇上,今日早上月柔姑姑囑奴才將一封信送到京西狗兒胡同裡的那個賣豆漿的老李那裡,說是叫慕容公子近日要謹慎行事,切莫衝動。」

    聽到這裡,月柔猛然抬頭,又驚又慌地盯著小印子,一急之下,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若是謹慎二字也就罷了,「切莫衝動」四字卻是坐實了念語與慕容有私情。

    念語看到月柔急切的神情,便知此事絕不如小印子所說的,月柔不過叫他帶一個口信,書信一事定是有人陷害,因此深深朝楚澈磕一個頭道:「妾雖久居關外,卻也深知女子三從四德之道,斷不敢做出這等淫/亂宮闈之事來,還望皇上明察。」

    「明察?」楚澈煩躁地踱了幾步,驀地停住,盯著低著頭的念語,手重重抬起卻還是無力垂下了,略帶疲憊地道:「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親口說出實情,朕,朕便再給顧將幾分情面,若你執意隱瞞,即日便搬去永巷吧。」

    楚澈雖說是給顧將的幾分情面,實則卻還是願給她一個機會,或者說,是再給她一段愛上自己的時間。雖說在這深宮中「愛」一字是最最奢侈的,但是為了面前這個此刻低頭看不清表情的女人,他卻還是願意試上一試的。

    念語心中亦是深受煎熬,她若是老實交代了,楚澈定不會饒過慕容致遠,她若不招……她只有賭上一把,賭楚澈手中並無證據,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只是小印子……她歎了一口氣,正想開口辯解,卻聽見月柔的聲音響起來了。

    「皇上冤枉主子了,方才小印子也說了,是奴婢叫他將信送出去的,與主子無關。」

    一聽此言,在場眾人俱是愣住了,誰都沒有想到月柔會願意出來頂罪,念語更是心如刀絞,宮規有定宮人不得私自傳遞消息,違令者斬。月柔這一挺身,不管結局如何,都是必死無疑,她不由失聲:「姑姑!」

    月柔轉身朝念語磕了一個響頭:「是奴婢擅自做主,連累主子了。」

    皇后見楚澈聽了月柔之言,神情頗有猶豫不忍之意,知道此時若不乘勝追擊,恐怕日後不會再有下手之機了,於是上前一步問那月柔:「你說這消息電話你傳的,那你與慕容致遠有何瓜葛?竟要冒性命之險提醒他?」

    「回娘娘,慕容致遠正是家兄。」月柔頓了一頓,才又繼續說道,「月柔這名字是入宮時管教嬤嬤改的,奴婢原名叫做慕容靜寧。」

    楚澈沉默不語,彷彿其他眾人皆與他無關,目光只落在念語一人身上,皇后與德妃一見此景,望向顧念語的目光已有深恨之意。

    念語此刻只心焦月柔處境,只想將月柔從這局中救出來,對這幾道目光竟似全無察覺。

    皇后以眼神示意德妃上前,她若再是說些對顧念語不利的話,恐怕會落了痕跡,德妃會意,不過是稍進一言,她也不願看到顧念語獨寵一事發生。

    「皇上,依妾看,此事恐是我們冤枉了語才人,既是月柔叫那小太監送信出去的,不若就將那信呈了上來,一來可以替才人洗清冤屈,二來也可以憑著這封信,堵了這悠悠之口,復我皇家清譽。」

    皇后見德妃這一招「以退為進」,雖看似是為念語說盡好話,實則卻是將信提上了檯面,而那信,楚澈在盛怒之下還未曾拆閱過……一想到這,皇后面上露出了一個一閃即逝的滿意微笑來,上前附議道:「德妃妹妹言之有理,不知皇上意思如何?」

    楚澈心中滿是對念語的歉疚之意,一想到可以還她清白,也不曾多想,便揮揮手,周德福自是會意,在小印子身上一番搜揀,卻只收得一本《王右丞文集》,雙手遞給楚澈。

    念語與月柔一見文集臉色大變,只盼著楚澈不知其中奧秘,能夠躲過一劫,果然楚澈粗略一番,見與其他文集無異,不由奇道:「不過一本文集,哪有什麼書信?你這奴才,竟敢信口開河!」

    小印子見楚澈發怒,急忙開口辯解:「奴才不敢!聽月柔姑姑說這書只要見水後再經燭火加熱,自會有字浮現。」

    月柔急怒攻心,她並未告訴小印子這般機密之事,如此想來,這霽月殿中定被安插了眼線,她本來想以命抵命,換來顧將對她與兄長的救命之恩,到頭來卻還是功虧一簣,更要被安上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一念及此,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血染地磚。

    楚澈見月柔這般,剛被打消的疑慮再次升了上來,伸手把文集遞給周德福,叫周德福依法做一遍。

    正在這時,被打暈的清流幽幽醒轉過來,見到跪在地上的念語卻似看到鬼怪一般,拚命掙扎,見掙脫不了,便想把身子縮起來,總之是離念語越遠越好。

    念語見她這般驚恐,心下雖疑,卻也想安撫她一番,可是清流一見念語似有接近之意,掙扎之力更大了,嘴中也不住發出驚慌的聲音。

    楚澈狐疑地看了跪在地上的顧念語一眼,伸手一揮道:「把那布團拿出來。」

    那布團一被拿掉,清流尖利的聲音便響起來了:「主子!主子!饒命啊!清流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說到後來已隱有哭泣之音。

    念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膝行幾步,柔聲安慰道:「清流,你不要害怕,我怎麼會要害你呢?不要害怕。」

    在一旁的德妃此時也上前幫腔道:「清流,不要害怕,皇上和娘娘都在這兒呢,沒人會把你怎麼樣的。」說罷,輕輕將清流抱入懷中,輕聲道:「乖,你聽到什麼了?」

    清流在德妃的撫摸下漸漸恢復平靜,喃喃說道:「我……我聽到,主子在吟詩,說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還說什麼今生無緣,來世再見……」忽然她又驚慌起來,努力彎下身子,想是要給念語磕頭,顫著聲音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罪該萬死!請主子降罪!不,不對!請主子饒了奴婢吧!」

    聽著清流說完這番話,念語自知今日這一難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只是卻也生不出多少傷心之意來,只是看著小印子,月柔與清流三人,知道是自己連累了他們,無辜之人因己受難,雖在入宮前就已有所準備,但當這一日真正來臨時,還是覺得自己不夠堅強。

    或者,待自己入了永巷,告別了這後宮中的腥風血雨,若是自己對她們沒有威脅,那麼,也不會有人來害她了吧?

    她也不願再多做辯解,低頭「認罪」:「妾有負皇恩,還望皇上降罪於妾一人,她們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還望皇上寬大處理。」

    楚澈驚異於她這麼輕易就認了罪,愣愣地看了她一會,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當真認罪?」

    念語緩緩卻沉重地點了一下頭:「妾有罪。」

    連皇后與德妃都想不到這事竟然進展的如此順利,顧念語這麼快就認了罪,實是出乎了她們的意料之外,一時也怔在了那裡。

    就在楚澈準備下令讓顧念語遷入冷宮時,周德福卻拿著那本文集匆匆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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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啊囧居然不能打出yin/luan來,沒辦法只好中間加個分隔符大家見諒哈!瓦這麼清水的一篇文啊!!!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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