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 山雨欲來風滿樓(三)
    三日之後,有一趣聞便在京都中悄然流傳開來,說是那語才人原本是許了將軍府中的一個門客,而這個門客自然便是天昭三年被聖祖下令此生不得入仕的那個張狂書生慕容致遠了,這二人郎才女貌,極是般配,那語才人對慕容致遠亦是芳心暗許,奈何皇命難違,靖遠將軍遠在邊關,景琰帝心中更是放心不下,於是才有了這棒打鴛鴦一事。

    此聞一出,在這京城中雖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卻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來,若是照著以往,這等消息過了幾日便自會消散,只是這次卻不同於往,這傳聞竟越滾越大,漸漸也傳入宮來,引得這宮中眾人更是側目,偏偏此刻顧念語又被禁足在霽月殿,惟有靠小來子與小印子才能探聽到一點消息了。

    這傳聞自也落入了楚澈耳中,只是前朝後宮均無人敢在他面前提了這話頭,因此他不過是臉色陰沉了些許罷了,縱是如此那些在乾清宮伺候的人也不敢落了大意去,自古但凡皇室醜聞一出,照例總是要死幾個宮女太監的,哪怕是這次的消息是自宮外傳入,恐怕也難免要死幾個宮人了。

    這日早朝,偏生就有個不怕死的言官站了出來,稟了此事來,不僅如此更是要求楚澈徹查此事,追究散播此等詆毀皇室之名的元兇來嚴懲,更要召告天下替語才人挽回清譽。

    而此人便是那六科給事中許世常。

    此奏一上,朝皆嘩然。莫論這事實究竟如何,單是這麼一提,無疑便是在楚澈臉上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因此楚澈當朝大怒,甩袖而去。

    楚澈這一走引得眾大臣面面相覷,早朝還未結束,皇上便拂袖而走,這是大周朝立國以來都未曾有過的事,於是眾人議論紛紛,不時地望獨站一隅的許世常一眼,更有心急的大臣義憤填膺起來,說這許世常不識好歹,竟然說出這等誹謗皇室的話來,有損國體。

    寧相瞇眼看了一會兒,見許世常氣定神閒,並無惶恐之狀,心中略微有了一些判斷,於是上前一步向了眾人道:「諸位同僚,許大人亦是心憂皇室之譽,大家還是不要過於苛責了。皇上氣盛,此刻離朝也是難免,諸位還是先請回府吧,至於許大人待會便與老夫一起去那御書房請求面見皇上,自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見寧相如是說了,大臣們又見禮一番之後才退了下去。

    「許大人果然是膽識過人吶。」寧相朝那許世常微微一笑說道。

    「丞相大人過獎了,」許世常一拱手,不卑不亢,「許某不過是仗了太祖『不殺上書言事人,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這一遺訓,才方敢一提,實在不足掛齒耳。」

    「難得許大人一心忠君,老夫自歎不如。許大人,請!」寧相向前伸出右手做一「請」的姿勢來。

    許世常自然推辭一番,讓那寧相走在自己前面。

    前廷發生這般大事,自有人立即稟了太后,太后臉色微微一變,攥緊念珠疾聲下令:「快!把皇上傳來!」話一出口又覺不妥,抬手止了那人道:「不必請了皇上來,就傳我的話說,讓皇上以大局為重,切莫一時急躁,誤了國事。」

    楚澈此刻正立於乾清宮後的花園裡,手中緊緊捏著方才許世常所呈的奏則,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顧念語與那慕容致遠有私,而他卻已然變成了那個成全這二人淒美故事的凶狠人物,一想到這,他狠狠地將那奏則拋入湖內。

    望著奏折一點點浸濕,再一點點沉入湖底,水面泛起的波紋一點點地蕩漾開來,又一點點地趨於平靜,他終於覺得又能透出一口氣來了。

    望著這一池澄澈似鏡的湖水,往事開始慢慢浮現……

    那一年,十二歲的少年遇見八歲的女孩,也是在這一池湖水的面前,那女孩帶了淚痕問他,問作為一個皇子的他能不能去懇求皇上不要將她的兄長派去那個連樹都會吃人的地方。

    女孩的眼睛太過明澈,一時間竟讓他分不清是湖光映著她的雙眸還是她的雙眸照亮了這一池湖水。

    十二歲的他見過太多女人,見過太多雙女人的眼睛,見過這些眼睛望著他的父親時那些充滿了渴望與慾望的眼神,卻唯獨沒有見過這般乾淨的眼神,雖然淚眼朦朧,雖然帶著苦苦的哀求之意,卻依舊是那麼的清澈見底,秋水盈盈,他幾乎就要將那「好」字說出了口。

    終究還是嚥了回去,望著那雙眼睛慢慢黯淡下來,彷彿他生命中的那縷陽光就要慢慢消逝了一般,他鼓起勇氣摟了女孩在懷,輕輕拍了她的背道:「你放心,若我做了皇帝,定不會叫靖褀再入險境!」

    聲音雖輕,卻也是擲地有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落了下來,這是他一生中所做的第一個承諾,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承諾。

    女孩大抵是哭累了,並不抗拒他的懷抱,或者是將他當成了脆弱時刻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她對他說:「謝謝你。」

    兩人慢慢倚了這湖邊的柳樹坐了下來,她告訴他他的伴讀在家中是那般體貼孝順,他告訴她她的兄長在這皇宮中是多麼才華橫溢。一個名字,一個人就好似一根紐帶,慢慢將他們聯在一起,因為是他們最信任的那個人,所以好像連他們也開始彼此信任起來。

    而這份信任慢慢溫暖了少年心底的又一個角落……

    直到一起看著夕陽落下,染紅這一池湖水,宮人來催促這位將軍家的小姐回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少年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堅毅的表情來……

    「皇上,寧丞相與許大人眼下正在這御書房中等著您呢,不知……」周德福躬著身子上前一步問道。

    「朕,這就過去。」吹了這許久的涼風,心自是慢慢平靜了下來,身為一個帝王,如剛才那般怒意頓現,已是犯了大忌,眼下若還糾纏於這兒女情長,錯過了這次機會,那麼他或許未必再有機會坐在這龍椅之上了。

    楚澈一邊邁步,一邊又問那周德福:「汀嬪對語才人一事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汀嬪娘娘此刻正親自在問那霽月殿與浣衣局的宮人們的話,想必到了日落時分,應能有些結果出來。」

    楚澈點點頭道:「那今日便召了汀嬪侍寢吧。」過一會,又補充一句道:「照著老規矩。」

    周德福點頭應下之後,又將剛才太后要傳之話講與楚澈聽了,楚澈略緩一緩步子之後,才低聲回了一句:「朕知道了」說罷,便疾步向御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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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這幾章將那後宮之爭與前朝之爭夾在在一起寫了,所以寫得頗是吃力,啊啊啊啊啊,某人真是自討苦吃啊,所以為了質量起見,恐怕不能定時更新,但是,一定能保證起碼2日一更啊,不知道各位看文的大大能不能多扔幾章票子或者收藏一下來沉痛悼念一下瓦死去的這麼多腦細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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