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飄搖第七十章三軍合各不相讓
「沅甫，今日怎麼有空來我府中坐坐？」曾國荃如今位及人臣，雖然地位比不上和珅，但也差得不遠，何況他還是曾國藩的弟弟。聽張權來報曾國荃到訪，和珅也不敢托大，帶著辜鴻銘親自去迎。
「中堂！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曾國荃頭戴二眼花翎，身著一品朝袍，外面還套著金光燦爛的黃馬褂，一臉微怒坐在前堂等候，見和珅迎了出來，他連忙站起，帶著憤憤之色抱拳說道。
「做主？」
和珅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得是莫名其妙，曾國荃如今實授6軍副帥，領提督銜，賜花翎、黃馬褂，又授太子少保，一等伯之位，南京一戰，他領湘軍吉字營大敗太平軍，拿下南京城，從來贏下了平定匪亂的關鍵之仗，其武勇名震天下，被世人稱之為「曾鐵桶」。何況他又是曾國藩的弟弟，滿朝文武哪個不賣他們哥倆的面子？以他的脾氣不欺負別人已經算燒高香了，可今天一瞧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實在讓人詫異。
「再這麼下去，老子這兵沒辦法帶了！中堂，今**怎麼都要給我一個說法，替我做主，好好修理那些王八蛋！」曾國荃在軍中呆的久，平日裡就酸心情好的時候，也愛與屬下對罵幾句，今天他心情極差，說起話來更是口不遮掩，絲毫不顧及和珅在前。
和珅聽了也沒怒，他與曾國荃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對曾國荃地脾氣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何況當年曾國荃領兵廣州，差一點兒就鬧出大事，更是和珅替他擦的屁股。瞧他氣成這樣，與辜鴻銘對視一笑，擺手請曾國荃先坐下用茶，隨後慢慢把事情說清楚。
曾國荃正在火頭上，又急著想把事情說清楚。拿起茶盞胡亂喝了一口，就馬上竹桶倒豆子。把因委經過說給了和珅聽。
等和珅耐著性子聽了半天，才明白曾國荃這麼急著找自己是什麼事。原來，他是為了6軍整編而來的，新建6軍以原湘軍、淮軍和新軍為基礎，重新整編而成，雖然加入6軍整編的湘軍和新軍、淮軍比較起在原軍中的比例是最低的，可因為湘軍本來龐大地數量所至。最後總計五萬6軍中，湘軍還是佔了二萬人，而在這二萬湘軍裡，曾國荃的吉字營又佔了一大半。
6軍是按西式練軍方法整編組建，當然從所有軍備和操典上來實施，也與以往地老式軍隊有著很大不同。6軍統帥是左宗棠，副帥分別是曾國荃和李鴻章，和珅這麼安排也是考慮到6軍的結構組成。讓他們三人相互牽制，又便於統轄原有的部下。
可誰也沒想到，一開始進行的還算順利，但當6軍正式組成，往下調配軍械的時候出了點小麻煩。6軍的三大派系中，左宗棠的裝備本來就最好。他地新軍結構也是最接近新式6軍的，所以在軍械上要求的並不多，只要在某些欠缺方面略加補充就行。再說了，左宗棠是6軍的統帥，實際掌握著6軍大權，要辦這點小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至於李鴻章，在順勢接收了上海製造局之後，又在和珅的支持下建了安慶分局，兩大製造局捏在他手裡，也就可以說國產軍械的控制權被他牢牢把握住了。雖然李鴻章不會因為這而狂妄到目中無人的地步。更不會藐視朝廷。擅自私扣軍械。但在6軍整編過程中，藉著手中地權利。優先為自己原來的部下換裝，這點私心還是有的，可正是這樣，讓一向護短，心高氣傲的曾國荃立即受不了了。
「新軍先不必說，他們裝備本就好。而李合肥的淮軍裝備也比我的吉字營好許多，按道理，換裝時就應該優先供應我地吉字營，使三軍的實力盡快達到均衡。可他李合肥倒好！手握軍械供應大權，卻肥私忘公，厚此薄彼！直到今日，我吉字營將士換裝才十之二三，他淮軍卻有近九成已經換完。更可恨的是，左季高作為全軍統帥，卻對李合肥如此所作所為不聞不問，明擺著在欺負我三湘子弟，中堂……他們如此，實在是欺人太甚！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為我做主啊！」
曾國荃越說越氣，就連李鴻章也不呼其名，而是以「合肥」之號鄙稱。而且話裡又直指左宗棠為人處事不公，讓他的手下受了莫大委屈。
「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如此小事……。」和珅淡淡一笑，也沒把曾國荃話裡過分的那些詞語放在心裡，安慰他道：「此事我知道些，李少奎前些時候與我提起一二，他這麼做也有他的想法，他覺得原淮軍的裝備接近新軍，如今製造局的軍械生產有限，全部換裝需要時間頗長，如針對幾部先行換裝，也可早些時日進行操典。不過，他這麼做的確也是有些私心的，委屈了原湘軍子弟，這樣吧，容我找他談談，讓他盡量多撥一些軍械補充可好？」
「什麼？李合肥與中堂說過？」曾國荃一愣，接著心裡直罵李鴻章老奸巨滑：「他這是打著旗號蒙騙中堂，什麼早日操典，先行換裝？說地好聽，實際做地還不是小人行徑？要真是大公無私，他為什麼不把所有軍械先撥給我吉字營？讓他的淮軍慢慢換著呢？難道這不一樣麼？哼！」
和珅聽了直皺眉頭，曾國荃這話雖然也是事實，但和珅卻不敢苟同。不僅如此，和珅還從他地態度中看到了以前所沒有注意到一面，那就是6軍內部隱藏著的矛盾。6軍以原三軍構成，各派各系都有著自己的勢力，和珅本想通過一定時期的磨合。讓這支軍隊形成一個整體，但眼下來看，瞧上去是一體地6軍內部卻是派系分明，原來三軍依舊是三軍，只不過在名義上捏在一起，相互之間明爭暗鬥，就連三個統帥也各不服氣。
這麼下去。又怎麼能期望6軍將來能成氣候呢？一旦這種風氣不能盡快改變的話，整個6軍就是一盤散沙。將帥不合，兵兵敵視，相互猜疑，互撬牆角，難道還能成為一支能撐起中華大地的堂堂之師麼？
這種結果是和珅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更不是他的初衷。想著想著，一張臉不由得沉了下來。心裡暗暗有些惱火。
「想我吉字營在南京血戰時，他們新、淮兩軍在哪裡？打敗長毛還不是靠我吉……。」
曾國荃見和珅不吭聲，還以為他被自己的話給打動了，更加肆無忌憚地為自己的功勞吹噓了起來，一口一個湘軍吉字營，一口又是一個新軍、淮軍地，顯得涇渭分明，勢不兩立。
「夠了！」聽到這。和珅一掌把桌上的茶盞都震到地上，桄啷一聲摔了個粉碎。把正在滔滔不絕地曾國荃和坐在一旁的辜鴻銘全嚇了一跳。
「什麼吉字營，湘軍？什麼新軍、淮軍？你口口聲聲究竟想說什麼？」和珅站起來，兩眼直視曾國荃，銳利的目光讓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曾國荃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一時間呆立在堂中。
「讓你們組建6軍不是用來攀比的！什麼叫6軍？它既不是湘軍，更不是什麼你的吉字營，也不是什麼淮軍和新軍！它是一個整體，一支全新地軍隊！不論它的成員是從哪裡來的，可一旦加入6軍，就是其中的一員，彼此沒有什麼滿人漢人，湘淮兩江之分！」
狠狠地瞪了曾國荃一眼，和珅繼續訓道：「此軍得建易，整個天下。不！是整個世界都在看著此軍的建成！別以為長毛滅了就能高枕無憂。西洋外敵虎視眈眈，難道就不怕再來一場大戰麼？建6軍的目的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不再受洋人地欺辱。讓我天朝重新傲立在這世界之中！可是你們倒好，一個個還抱著自己的勢力不放，山頭林立，拉黨結派，各自打著小算盤，勾心鬥角，敵視同僚……如此下去不用洋人來打，自己就先垮！」
曾國荃什麼時候給人如此罵過？就連曾國藩教訓他也是少有，要不是他素來佩服和珅，加上和珅又對他有大恩的話，早就出言頂撞了。和珅這一番話說的他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雖然聽的有些道理，卻心裡實在是不服氣，吃虧的是自己，挨罵地也是自己，李鴻章、左宗棠占的便宜比自己大多了，最後卻要由自己來承擔全部錯誤，實在是讓人鬱悶非常。
「這又不是我一人之錯！李合肥他們……。」
「不用談他們之錯，他們當然有錯，而且錯有不小！我費盡心機上奏朝廷，好不容易才徵得兩宮太后同意，把6軍交與你們三人手中，盼的就是三人同心協力，辦好這個差事。可現在呢？結果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沅甫，你也是常帶兵之人，想你在湘軍之中雖是同鄉，但也有不少不同村鎮的手下吧？難道你面對這些人的時候會按著離你老家近遠不同而區別對待麼？其實這6軍中也是如此，雖然成員來源不一，卻全是我中華子民！你等為帥者，不想著怎麼去整合他們，卻琢磨著為老部下撈取好處？難道這就是你的統兵之法麼？」
曾國荃向來以將帥之才自稱，這輩子所得意的也是親手帶出了一支百戰之軍。當和珅說出這些道理的時候，他腦海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下，愣在當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和珅的話雖然嚴厲些，但說的卻一點沒錯，為將帥者不能有私心，軍中更不能有異心。一旦這樣下去，這軍隊再無任何戰鬥力，不僅如此，到了戰場上還會因為軍心不穩，未戰就自亂陣腳，導致崩潰。
臉色難堪地站了半響，曾國荃無力地坐了下來，沉默不語。這時候，和珅放緩了語氣，以情來打動他，由當年他與曾國藩在京城相識相知，再到相互約定，商談變革地理想說起，漸漸又談到了如今世界局勢。這些事，曾國荃在大哥處有過耳聞，只不過他從來沒有仔細去聽過，更沒像今日這麼對應眼下地情況仔細想過，當和珅耐心地向他剖析，解釋和引導後，曾國荃突然才現，這些道理是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以往所看到，和所做地都是那麼膚淺，眼界是那麼的狹隘。
雖然出於性格，曾國荃嘴上沒有認錯，但和珅卻從他的眼神中瞧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
「6軍之事我會找季高和少奎細談，但歸根結底還得你們三方同心協力才是。軍械鑒於生產數量，要在短時間內裝備全軍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個你也不用擔心，少則半年，長則一年，全軍的換裝就會完成，在期間你們可以從軍中調配一下軍械，做好操典。」
曾國荃點點頭，答道：「行，既然中堂如此安排，我必當用心，不過……左季高和李少奎那邊……。」
「呵呵，這就放心吧……。」
曾國荃有野心，但也有才能，他喜歡帶兵，更喜歡勝利的感覺。和珅剛才的那些話讓他從一地一國的眼界中看到了整個世界，更被和珅所描繪出來的東西所吸引。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嚮往著，等6軍整合完畢後究竟會有多大的戰鬥力，假如與西方國家進行戰爭的話，又會怎麼樣……每想到指揮千軍萬馬，重新奔殺在戰場上的時候，就忍不住熱血沸騰。
剛把曾國荃勸服，張權又來報了。這一次讓和珅吃驚的是，左宗棠突然來了，瞧著直接進到府中，快步走來的左宗棠，和珅不由得覺得好笑，覺得今天這日子還真是有趣，看來這6軍一事夠難的，剛來了個曾國荃，現在又來個左宗棠，鬧不到李鴻章等會也要過來，他們三人一到，6軍的統帥就全到齊了。不過這樣也好，趁此機會把剛才的事說開，免得將帥不合，誤了大事。
「季高你來的正好，剛才我還和與沅甫在商量6軍之事，你來也是為了此事吧？」和珅笑著站起身，向左宗棠迎去。
「6軍？6軍有什麼事？咦！沅甫怎麼會在你處？」左宗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和珅見面就如此一問愣了愣，緊接著快步走近，拉著和珅來到一邊就緊張地說道：「天津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