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第一卷: 潛龍出淵 第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下)
    「張權……張權……。」和珅輕聲默念道,並向張權的臉上看去,只見張權低著頭不敢看和珅,而且眼光流離,似乎在躲避著什麼,右手牢牢緊握,身體微微抖動。

    「你叫張權?」

    「是!小的叫張權。」張權聲音又輕又細,還帶著一絲害怕。

    和珅前後左右打量著張權,越看,心頭的疑惑就越來越甚,這個張權長的和劉全太相像,之間很有可能有些聯繫。而且還這麼怕見官,其中定有蹊蹺!

    和珅笑笑,撣撣衣袍,擺出一副即將離去的樣子。但目光一直悄悄注視著張權,見他暗暗噓了口氣,心裡一動,猛然就衝著他大聲喝道:「不對!你不姓張!你姓劉!」

    「撲咚」一聲,面前的張權雙腿一軟,撲地就給和珅跪下了,只見他嚇的是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直叩頭。

    「哼哼!想騙你老爺?告訴你,今天不說實話的話,立馬就送你見官!」

    和珅見張權的這反應心頭一喜,但臉上絲毫不露心情,上前一步,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聲嘶力竭地嚇唬著他。

    「回……回大爺的話,小的……的確是姓劉,因為是罪人之後,家道破落,無奈才淪落如此,愧對祖宗,這才隱名埋姓啊!」張權抹著眼淚,哀聲說道。

    「罪人之後?哼!我看……應該說是逃奴吧?」和珅冷冷地望著他,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幾個字,顯得特別的陰森。

    「這個……」張權猶猶豫豫,嘴裡喃喃著,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見他不答,和珅一聲冷笑,不依不饒地衝上前去,一把就拉起他,嘴裡嚷嚷著定要送他見官,張權這才急忙帶著哭音討饒道:「大爺我說!我說!小的的確不姓張,姓劉。因為先祖曾跟隨過乾朝的和相爺,這才禍罪,家人被往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了。當年到如今,足足已有近五十年了,到了小的這輩,實在因為熬不住關外的苦寒,歷盡千辛,這才逃回了京城。可是物事人非,京裡的家早沒了,而且又無親無故,花盡了盤纏,這才無可奈何,靠著乞討淪落至今……。」

    和珅的臉刷的一下就變了,一雙手忍不住抖起來,他直直地盯著張權的臉,心頭百感交際。難道天可憐見,居然讓剛回到北京的自己,就遇上劉全的後人?

    「你說的先人,是不是和府的管家,劉全?」和珅焦急地問道。

    「這……是……。」

    「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天意啊!」

    和珅要不是極力克制著自己,簡直就想仰天長嘯一番。帶著激動得難以抑制的心情,他一把拉起張權,拽著他就往巷外走。

    和珅這一舉動,嚇得張權可不輕。要知道禍罪往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的後人,如果不是皇帝下旨赦免的話,是不能擅自回京的。見和珅拽起他就走,張權是嚇的魂不附體,臉色煞白,還以為和珅真要抓他去見官呢,驚慌失措地苦苦向和珅哀求著。

    見張權嚇成這個模樣,和珅猛然間才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興奮之於余莽撞了些。

    「起來、起來!別怕,我不是帶你去見官。」和珅有些哭笑不得地向條死狗一樣,半跪在地上怎麼都拉不起,還一個勁給自己磕頭求饒的張權說道。

    「大爺!大爺!小的知道有罪,還請大爺高抬貴手,放小的一條活路吧!」

    或許是和珅前頭嚇得他太厲害,任憑和珅現在好言勸說,張權還是磕頭如搗蔥,怎麼都不肯信和珅的話。

    和珅知道,如果不打消張權的顧慮,他是絕對不會跟他走的。對於劉全的後人,和珅無論如何都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這個張權又如此像極了當年的劉全,更讓他打定了要幫張權的主意。

    腦子一轉,和珅笑了,他湊近依舊在磕頭的張權耳邊,輕吼一聲:「別磕了!你是不是真想把官府的人磕出來不成?」

    這話比說什麼都靈,剛才還不住磕頭的張權頓時一驚,僵硬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了。可他抬頭望著和珅的臉上,那種哀求和可憐的神情依舊一覽無遺。

    「起來!跟著我走!別想著跑!要不然,只要我扯開嗓子一嚷,兵丁一到,我看你還能往哪裡跑?」和珅冷冷一笑,說完後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地背起手,轉身就緩緩離去。

    跪在地上的張權現在後悔莫及,傻呼呼地偷誰不好?居然去偷這位爺?現在可好,被對方抓住不算,還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捏住了把柄,就是想跑就跑不了。

    暗罵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今天不應該出來啊!怪不得今天一早左眼皮就直跳呢,本來還以為能碰上什麼財運,沒料到遇見的卻是霉星啊!張權恨不得提起手來,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才解恨。

    看著和珅的背影,他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跟上去,可和珅說的沒錯,只要他敢跑。大聲一嚷之下,這天子腳下的京城到處是兵,哪裡能跑得掉?思前顧後,權衡利弊,張權只能無可奈何地站起來,遠遠跟著和珅而去。他現在,只希望這個大爺能善心,不太為難自己。

    張權跪在地上已足足半個多時辰了,自和珅帶他來到這間小院後,什麼話都沒說,獨坐在太師椅中閉目養神,絲毫不去理睬跪在自己面前的張權。

    張權滿臉全是虛汗,雙腿又麻又酸,但一動也不敢動,直著腰、咬著牙硬挺著,只要面前的這位大爺能夠就此饒過自己,就算是給他做牛做馬,他也認了。

    別看和珅瞇著眼,一副打盹的樣子,其實暗地裡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劉全的後人。越看,和珅越覺得這個張權越像當年的劉全,滿心的歡喜。

    先不談他們兩人的像貌如此接近,從他一進這屋開始,到跪到現在的反應和咬牙硬挺的表情,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劉全。

    「既然你是劉全的後人,那麼,張權這名字應該是假的了?你真名叫什麼?」

    和珅睜開眼睛,拿起桌邊的一盞茶,輕輕地拂去飄在上面的茶沫。

    「回大爺的話,小的其實叫劉狗子。」

    「劉狗子?呵呵,這名有趣,怎麼會起的這名?」

    「回大爺,這……是我父親給小的起的,先父說名賤才好養,所以才……。」張權低頭答道。

    「哦……這也是個理,看來你父親還挺有心的。」

    「……是。」

    「行了,起來吧……。」和珅向張權抬了抬手,說道:「劉狗子這名太賤,不能用!你以後還是叫張權吧。從今天起,就跟著老爺我了。也正好,我這家裡還缺個管家的人,既然你是劉全的後人,幹這個,也不算虧待了你,就是當你繼承祖業吧。」

    「大爺?」張權一愣,抬頭望著和珅,簡直有些不信對方說的是真的。

    「怎麼?難道你不願意?或者……還想讓我送你去見官不成?」和珅把茶盞重重一放,徉怒問道。

    張權慌忙擺手:「不、不、不!大爺能收留小的,那是小的前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只不過……小的有一事擔心……。」

    「什麼事?」和珅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的……小的是罪奴,如留下來……只怕……只怕給大爺您……」

    「給我帶來麻煩?是不是?」

    「是、是!」張權連連磕頭道。

    和珅淡淡一笑,說道:「原來是這些小事,放心!這些小事難為不了老爺我,既然你提起,那我就和你明說,明天我去內務府走一趟,給你辦個文書,你以後就以張權的身份入我家門,不就成了?」

    「這……真的?」張權將信將疑地抬起頭。

    「不信?呵呵,瞧瞧,這是正藍旗,三等輕車都尉牌子,怎麼?現在你信了不?」

    和珅扯下腰間的一塊牌子,隨意往張權面前一丟。

    瞪大著眼睛,當看清楚上面的字後,張權頓時又驚又喜。要知道,三等輕車都尉的爵在京城雖然多如牛毛,但作為在旗滿人,天生就有收容常人當家奴的權利的。只要把張權的來歷隱瞞一下,再經內務府做過文書後,張權就能名正言順地擺脫罪奴的身份,成為和珅的家奴。這對已經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張權來講,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謝老爺!謝老爺開恩!小的張權,今後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老爺的大恩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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