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呂布 正文 第八章 教坊猶奏別離歌(五十五)
    第八章教坊猶奏別離歌(五十五)

    一行三人走到院門口,樊知古笑道:「主公,怎地靜悄悄全無半點動靜?莫非全都喝醉?我看李雲翼剛剛入席,才叫劉破虜和郭枵要爭氣,一定要在酒席上把王全斌他們干趴下,想必全趴下了。」

    那院子外的衛兵,見呂奉先他們行近了,用力一擂胸甲,呂布點了點頭,只問道:「你可曾用過飯?」那衛兵見漢王問起,連忙稟報呂奉先,劉破虜入席之前,已安排府中所有輪值弟兄先行用了飯的。

    呂布聽了,才滿意地領了樊知古和盧絳入內去了。邊行邊笑道:「還是有人沒醉的。」卻是呂奉先耳力遠比樊知古好得多,遠遠聽到有人在指揮王府的奴役,收拾碗筷,攙扶酒醉者去廂房休息。

    走進那廳堂裡,卻是劉破虜和郭枵在忙碌著,呂布笑道:「爾等倒是海量。」因為王全斌、田紹斌這些軍中宿將,哪個不是一、兩壇的量?都被放倒了,他們兩個卻還能清醒分派奴僕理事。

    劉破虜打了個酒嗝,和郭枵一併向呂奉先行了禮道:「殿下,我可沒給您丟臉!喝到最後,只有那獨目老兒還能喝了,我可是一碗一碗的把他灌趴下的!這郭小子可就奸滑了!這小子喝不到三杯就裝醉了,不過這廝也是本事,硬沒給人看出他在作假。」

    郭枵一點愧疚之色也沒有,只淡然道:「人人都喝醉了,如此時有敵軍來襲。豈不大夥一鍋熟?是以我總沒心思喝醉,至於裝醉的法子,你若想知道,我倒可以教你地。但我看二狗你卻是極愛喝酒的,想必也不來學。」

    呂奉先笑了起來,只是對郭枵點頭道:「郭郎有大將之風,不錯。貪杯未必真豪傑,裝醉如何不丈夫?哈哈哈!」郭枵本是世家子弟。不同於父母雙亡的劉破虜,什麼好酒沒喝過?世家之中,迎來送往,裝醉自然是必備之技。

    郭枵一整衣冠,正色道:「殿下,末將有要事相告。」呂奉先點了點頭,出了那廳堂。郭枵便把李煜如何來賜爵之事,一一稟報,諸將如何反應,也盡點滴不漏告知呂奉先。呂奉先聽罷,只是連連冷笑。

    盧絳在邊上聽了,已知呂奉先動了殺機,邊上劉破虜躍躍欲試的扶著刀柄,樊知古更是皮笑肉不笑地望著皇宮方向。盧絳急翻身拜倒道:「殿下於潤州曾相允於老臣,不改唐國之號,不廢皇帝……」

    「某可曾言道要改國號?」呂奉先冷然一笑,背手在院子裡走了幾步,猛然回首,望著樊知古。樊知古眼珠子轉了幾轉,一揖至地,笑道:「殿下英明,自有決斷。」他已然知道,呂布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已不必他來勸說了。

    盧絳氣得鬍子發抖,戟指著樊知古道:「你這奸詐小人!其心可誅!你卻是要讓王爺失信於天下麼?人無信而不立,若今天王爺廢了皇帝,明日江南諸鎮,誰還能信漢王之言?豈不紛紛割據投宋?」

    誰知這時。呂奉先與樊知古異口同聲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句話卻是趙匡胤在生之時,向江南唐國派去求罷兵的使者所說的。但此情此景。用在此處,真個是度身定做一般,再合適沒有。

    樊知古撫掌笑道:「殿下明見萬里!盧公,你說甚麼失信於天下?天下是靠守信而得地麼?天下是靠刀槍、靠鐵蹄、靠將帥謀略士卒熱血去奪取的!天下最守信者,怕就是宋襄公了,若他在對方半渡時攻擊,卻也不會淪為千年笑柄;西楚霸王當年若硬下心來,鴻門宴結果了劉邦,豈能落得烏江之敗?」

    盧絳聽了樊知古地話,輕蔑一笑,張口便道:「子曰……」這時剛好劉破虜去端了椅子過來,呂奉先拂起袍裾坐下,冷然打斷盧絳的話頭道:「盧公,某所諾,必誠。然人世間諸事,講究身體力行,所謂紙上談兵,總是不成的,凡事都須去做,蘇秦說六國,單說無用,須得使六國聯合起來,才能成事。但世間卻有一事,只能說,不能做。公可知何事?」

    呂奉先望著張口結舌的盧絳,淡然道:「便是『子曰』了,孔子說甚麼,彼為聖賢,自然不無道理,然若凡人,把自己當作與孔子一般的聖人,妄想事事去學孔夫子,卻最後只能落得慘淡結局。」

    樊知古聽了,擊節大叫痛快,那臉上奸詐神色,全然不如平日一般,蘊在那眼眸裡了,那俊臉上幾乎每條毫毛,都跳躍得陰謀詭計:「殿下所言便是至理,若宋襄公死後去找孔聖人,說因聖人所講之仁義,害他國破身死,孔聖人必定是不理會,孔聖人只是教人讀書,讀書是不會死人的,讀書罷了,一日讀一百遍論語,也不會國破身死的,孔聖哪裡有錯?」

    「若是宋襄公說,我是學以致用啊!孔聖人定要問他:我可做過國君麼?未曾!若我做過國君,哪怕一天,我說地話你相信,倒也罷了,我自己未曾做過國君,我說的,你這為人君主的,卻偏要去學以致用,身死國破,能怪我麼?」樊知古說到得意,手舞足蹈起來。

    盧絳在邊上氣得忍無可忍,怒道:「你、你簡直有辱頭上儒冠!」

    誰知樊知古卻把頭上儒冠取了下來,塞在盧絳手中,只是吟道:「古人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哈哈,這儒冠,卻也不是十分稀罕之物,盧公若要,拿去便是。」

    呂奉先長身而起道:「盧公,某之所諾,必誠,然這唐帝,卻不知收斂,某卻須去教他如何做個皇帝,若是江南內耗不止,何以平宋掃遼?」說罷自命郭枵去點三百技擊之士,又劉破虜去喚大小官員上朝。

    呂布和樊知古向宮中去了,這次卻全然不費半點工夫,那侍衛都虞候劉澄被呂奉先命他仍守宮中,任何人都可能去同情李煜,卻就這劉澄絕對不會去同情李煜,只因他知道如果李煜復起,他這掃去皇帝冠冕,挽帝纓的人,必無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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