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亞玫瑰 卷三,皇后的命運【上卷】 42、紅衣主教
    42、紅衣主教

    拿破侖三世的同母異父兄弟夏爾·莫爾尼,秘密接觸俄國駐維也納大使格爾柴科夫,試圖說服俄國接受黑海中立化的建議。莫爾尼主張用法國資本來開俄國,而俄國作為回報,可以允許法國在歐洲自由行動。莫爾尼相信,法俄聯盟一旦取代英法的自由主義聯盟,那就要改變第二帝國的歷史地位。

    而英國人,則是企圖劃分俄國——阿蘭群島和芬蘭歸瑞典;波羅的海沿岸割予普魯士;波蘭王國允許獨立,作為俄國和德國之間的緩衝地帶;摩爾多瓦和瓦拉幾亞及多瑙河口分給奧地利;而由奧地利佔領的倫巴第和威尼斯則劃歸撒丁王國;俄國的克里米亞和高加索則歸屬土耳其,並在高加索的一部分地區中建立一個契爾凱斯亞獨立國,由土耳其管轄。從這個地區劃分不難看出英國參戰的目的:摧毀俄國在歐洲的霸權地位,建立歐洲新均勢;阻止俄國得到新的出海口,以確保英國對外貿易的需要;拉攏法、奧、普、瑞典、撒丁,建立新的歐洲同盟,以鞏固英國在歐洲的霸主地位。帕麥斯頓政府仍然想把戰爭進行下去,而拿破侖三世則不願按照英國的意願繼續打仗,讓英國坐收漁利;也不想過分削弱俄國,破壞歐洲均勢。

    實際上這是英國、法國都想在歐洲保持一種有利於本國利益的新歐洲均勢的考量。

    於是,拿破侖三世在1o月頻繁對外傳出消息,說法國不願意與俄國繼續作戰,並開始與俄國和平談判。

    這個消息急壞了奧地利外交大臣鮑爾。他最為擔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在他的眼皮底下生了:法俄兩國背著奧地利,用犧牲奧地利的利益來做交易。

    ****

    1o月的一天,維也納大主教勞捨爾帶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羅馬紅衣主教羅格·馮·華倫斯塔。

    奧地利皇帝有禮貌的接待了這位外表冷峻的教皇特使。皇后伊麗莎白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沒有參加這次宴會。

    「皇后身體最近不是很好。」索菲太后這麼跟華倫斯塔主教解釋。

    「祝福皇后,和未來的皇儲。」華倫斯塔主教簡短的說。

    在皇帝看來,這位有著日耳曼血統的主教大人過分嚴肅了點。他有一雙鷹隼般凌厲的眼睛,菲薄的嘴唇鮮紅,有一個堅毅的方下巴,這表示他很固執,不易動搖。他的年紀在梵蒂岡算是年輕人了,可是跟他比起來,維也納大主教勞捨爾就像一個魯莽的馬車伕。

    接待宴會結束之後,夏普·佈雷恩子爵拜會了華倫斯塔主教。

    「您好,尊敬的閣下。」佈雷恩子爵態度恭敬。

    「你好,我的孩子。」華倫斯塔主教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起來你在維也納過得不錯。」

    「是。」佈雷恩子爵略想了想:「皇帝陛下對我的見解不太感興趣,我覺得他是完全不懂。」

    「那是自然,皇帝一向學習的是怎麼樣成為一位君主,而不是管理員……呃,雖然皇帝確實是一位級管理員,但是這不能說皇帝就一定會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不然的話,還要你我做什麼呢?」

    「話是這麼說不錯,不過這位皇帝……也許是太年輕了,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太願意懂。」

    「那是因為他的人生中沒有一個足夠成為參照的長輩。」華倫斯塔主教嘲諷的提及哈布斯堡家族的上一代:「他的父親和叔叔都比較昏庸,索菲太后雖然要比他們強一點,但是見識有限,不能給皇帝以正確的指點。皇帝雖然心地善良,可是心地善良的人不一定能成為一個好的君主。」

    「閣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還好,也是皇帝比較年輕……」華倫斯塔主教閃爍其辭。

    「您是說,如果皇帝願意學習,或者能夠學會聽從好的建議的話?」

    「這很難說,我的孩子。我對奧地利有特別的感情,希望這個帝國能夠繼續繁榮下去。這也是我叫你來維也納的原因之一。」

    「閣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感謝您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指點了一條明路,閣下若有吩咐,我當竭盡所能為閣下效力。」

    「我的孩子,」華倫斯塔主教搖搖手:「我個人沒什麼要求,用你的經驗盡量幫助這個國家。來,告訴我,你覺得那位年輕的奧地利皇后怎麼樣?坦誠的、毫無保留的,說出你對皇后的看法吧。」

    ****

    沒有宗教敏感度的皇后伊麗莎白,對主教們一直沒有好感,因此才推脫身體不適,沒有參加專門為華倫斯塔主教舉辦的招待會。華倫斯塔主教不知道這位皇后根本對宗教一點認識也沒有,倒也是相信了皇后的托詞。

    過了幾天,夏普·佈雷恩子爵向伊麗莎白匯報的時候,提到了華倫斯塔主教。

    「皇后陛下,您見過梵蒂岡來的那位華倫斯塔主教嗎?」

    伊麗莎白則是一臉茫然:「梵蒂岡來的主教?」她倒是完全沒往心裡去。

    「就是前幾天,皇帝陛下接待的那位梵蒂岡紅衣主教,跟勞捨爾大主教一同來的。」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他怎麼了?」伊麗莎白漫不經心的說道。

    「主教閣下非常希望能在離開維也納之前,能夠獲得皇后陛下的接見。」

    「這個……我有見他的必要嗎?」伊麗莎白微微揚起臉:「不見這位教皇的代表也沒什麼吧。」

    佈雷恩子爵一窘:「那個……華倫斯塔主教聽聞陛下是一位開明的皇后,對新生事物有自己的見解,並且是一位堅強的女性……」

    「我怎麼聽,這種描述都跟奧地利的宮廷格格不入呢?」伊麗莎白一皺眉,冷冷地說。她倒不是覺得佈雷恩子爵說錯了什麼,而是——就算對自己的評價真是如此,也很不想從他人口中聽見。很奇怪的,伊麗莎對他人給於自己的評價總覺得十分窘迫。

    「不是這個意思……陛下,您該知道,當初,是華倫斯塔主教閣下推薦我來到維也納,來向奧地利皇帝陛下效力的。」

    「……這個我倒還真不記得了。」伊麗莎白仍然皺眉:「這麼來說,我倒要感激華倫斯塔主教向奧地利推薦了你。」

    「只是皇帝陛下不怎麼待見我。」佈雷恩鄭重的微微鞠躬。

    伊麗莎白微笑:「皇帝沒看見你的好,我看見了。」俏皮的側著頭:「說起來,要是不見他,倒顯得我真跟天主教會有私怨呢。」

    華倫斯塔主教很快便得到了接見的通知。

    羅格·馮·華倫斯塔現年5o多歲,在到處是人精的梵蒂岡已經待了7、8年,政治鬥爭經驗豐富。這次代表梵蒂岡巡視奧地利各地教會,是一項明顯的閒差。然而以華倫斯塔主教的地位……只是單純的巡視奧地利各地教會,未免有點大材小用。

    「您好,主教閣下。」

    「您好,尊敬的皇后陛下。」華倫斯塔主教向奧地利皇后微微鞠躬。

    「閣下來過奧地利嗎?」

    「很小的時候到過維也納。陛下,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不禁有點唏噓。

    「那這次可要多走走,多看看。」

    「一定會的,這次需要前往奧地利全境,巡查各地府的教會。」

    「您真辛苦。」

    「只是到處走走看看而已,比起皇帝陛下來,自然算不得什麼。」

    「……您怎麼突然這麼說?」

    「皇后陛下,我聽說了,您是位值得信任的有主見的陛下。」

    「閣下為什麼這麼認為?難道就因為我僱傭了夏普※#8226;佈雷恩子爵?」伊麗莎白敏銳的問道。

    「當然不是……陛下,佈雷恩是難得的人才,當然因為他的個性有點缺陷,在倫敦待不下去,我才建議他前來維也納,希望能為皇帝陛下效力;如果奧地利不能用他,我想普魯士、丹麥、巴伐利亞這些國家總有一個能夠留下他的。」

    伊麗莎白有些不高興:「原來佈雷恩還有那麼多後路……」

    「陛下……」華倫斯塔主教也不禁撓頭:這都是哪對哪啊。

    「我是說,佈雷恩子爵能留在維也納我很高興。對於閣下的推薦,我也很感激。」

    「陛下的知遇之恩才是佈雷恩的福氣。陛下有一顆寬容的心,開明、積極向上。奧地利有了皇后陛下您,才是帝國之福。」這馬屁拍的是不輕不重,很有分寸。

    伊麗莎白不禁笑了:「那閣下的意思是說,皇帝就不開明、不積極向上了?」

    「哪裡哪裡……我沒有那個意思。」華倫斯塔主教禁不住冒汗:年輕的皇后真是敏感啊。

    「閣下離開奧地利之後,直接回梵蒂岡嗎?」

    「一般來說,是的。」

    伊麗莎白思忖了好久,會客廳中有片刻沉默,「閣下,您對現在的歐洲局勢怎麼看的呢?」

    華倫斯塔主教心中狂喜:果然說到了!

    「陛下,您要想聽實話嗎?」

    「那當然。閣下既然對奧地利心懷慈悲,就應該指點一條明路。」

    「是,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這其實是他來維也納的目的之一。皇帝弗蘭茨也聽取了華倫斯塔主教的意見,只是優柔的不行,做事前思後量小心謹慎,對於歐洲目前的局勢看得不夠真切,也不敢有什麼大舉動。這是很正常的,弗蘭茨的能力適合做一位穩穩當當守成的君主,而不是在風雨飄搖動盪不安的政治小船上玩保持平衡的遊戲。

    於是用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辛勤的華倫斯塔主教向奧地利皇后解說了歐洲局勢。

    這跟伊麗莎白皇后在哥哥路德維希那裡得到的、一個外國人帶有偏見的政治感想不同;跟伊麗莎白皇后在海因裡希那裡得到的、從經濟角度出的政治意見不同;也跟在弗蘭茨那裡得到的,對外部信息搜集嚴重不足的政治見解不同。從一個老成的、久經考驗的、政治鬥爭經驗豐富的紅衣主教那裡得到的意見,要公正、客觀的多,且著眼點十分廣闊。

    華倫斯塔主教最後拋出了一個具有吸引力的、令人驚駭的主意:「陛下為何不考慮建議皇帝陛下將奧屬意大利地區抵押出去呢?」

    「抵押?」伊麗莎白在努力消化華倫斯塔主教塞過來的政治知識的同時,不由得大驚。

    「是的,陛下。抵押,或者出售,或者隨便什麼,只要把這些不穩定的地區丟出去,這樣,意大利的民族主義的矛頭便不會直接指向奧地利。」華倫斯塔主教避而不談這對教皇國的好處,他認為皇后想不到這一層,實際上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可是……要抵押給誰呢?哪個國家肯接受這麼個燙手山芋?」這個問題,伊麗莎白也曾經跟海因裡希說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同撒丁-法蘭西為了倫巴第-威尼斯開戰,這些地區就怎麼也不想留下了。

    「奧地利前不久在英國行了1ooo萬英鎊的國家債券,法國人看的眼紅啊,這個陛下想必不知道吧?」見伊麗莎白搖頭,華倫斯塔主教便又繼續說道:「奧地利本來是要將煤礦、鐵路抵押給法國銀行的,可是既然從英國弄到了錢,那麼對於國家很重要的鐵路和煤礦自然再也沒有必要抵押出去。那麼,現在如果奧地利把富有的倫巴第抵押給法蘭西銀行的話……」

    「這是個好主意,但是——法國人不是傻瓜,怎麼肯樂意接手這塊有麻煩的地區的呢?」

    「陛下,錢。有錢有賺頭就可以。」華倫斯塔主教微笑:「這對於奧地利肯定是個有利無害的好事;對於法蘭西銀行,也是一樁有賺頭的好買賣。當然,先需要說服法蘭西銀行接受這份抵押物。」

    「這個我不懂。」年輕的皇后坦率的承認:「閣下能否為了奧地利,為了歐洲的和平,去說服法蘭西銀行呢?」

    「這個……當然可以,如果陛下能夠以皇帝的名義給我授權的話。」華倫斯塔主教就像一早便知道皇后會這麼說似的,胸有成竹的請求道。

    「我會給你這個授權的,但是閣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哦——而且,你沒有其他的條件可以用來許給法國人好處,只有倫巴第,僅僅只是倫巴第一個地區。」

    華倫斯塔主教諾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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