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 正文 第三十章 一夜錯
    待到真正進入御苑之時,已是近午時分,眾人各自去了指派的園子,先行更衣,歇息小憩,只等著一會兒開始的壽宴。

    御苑之中,擺宴於中庭,四周遠望去皆是翠山屏障,擁著鬱鬱蔥蔥的樹林與遼闊的草原,金色的陽光灑落,青黃一片,交相輝映,極是美。

    中庭內佈置的是金碧相輝,錦綺相錯,華燈寶燭,煙霧氤氳,笙樂互起,歌舞不絕。而這般奢靡的歌舞一直瀰漫至月上柳梢,眾人亦由最初的歡欣漸漸變得疲憊而倦怠,即便是坐在位的皇上也已是聽得呵欠連連,一臉倦容難掩。

    此時底下舞樂又起,兩位舞姬雲髻高聳,額上貼著翠色花鈿,著紅裳、錦袖、黃藍兩色十六幅白裙,露出一痕雪脯,雙手拈披紗,隨著鼓樂點點躍動起舞,舞姿縹緲,看著極是炫目。

    舞雖美,卻毫無神韻可言,也了無新意。有些意興闌珊,皇上眼瞧著是益的困頓,昔日裡冷銳的眸子已是黯淡。

    緊挨著坐於身側的梅妃見狀,只以金絲蠶紗團扇掩了面,輕輕的一笑道:「皇上若是乏了,不妨去臣妾那稍作歇息。飲上一杯臣妾帶來的梅花清酒,提提神如何?」

    曹嬪聽罷,神情有些不悅,如絲媚眼中有一絲尖刻的冷意,丟下手中銀筷道:「今日是皇上壽辰,就該好好的慶祝一番。要怨就怨此等歌舞太過尋常。皇上只怕經常瞧梅妃娘娘您的驚鴻舞,一舞傾城,宛若天人,再瞧這些旁的,自認是索然無味了。只是梅妃娘娘所有,不過是取自於皇上,今日如為皇上一盡心意,如何?」

    梅妃聞言,似笑非笑地望著曹嬪,明眸如水,紅唇輕啟道:「皇上前二日讓臣妾舞過,再舞只怕是真真要膩歪了。倒是聽聞順妃昔日於南漠國使臣面前,一曲畫舞,別出新致。彼時嬪妾身子不爽,總是晚了一步,沒能見著,真真是遺憾的緊呢。」

    曹嬪一聽,眸中精光一輪,勾唇道:「梅妃娘娘沒見著,那還真是可惜的緊。當時順妃娘娘起舞作畫,太子從旁揮筆題詞,以滴血染落日,那才真真叫做一絕。配合得是琴瑟和弦呢。難得今日皇上大壽,人都齊了,太子殿下也在。臣妾想著要是能再瞧上一回,便好了。」

    中庭開闊,且山間夜寒,涼風帶著夜露的潮起緩緩拂來,依附在肌膚上有一種潮濕幽涼的觸感。那幽涼緩緩沁入心肺,直教人身子漸漸冷得僵硬。

    坐席離她們只有幾步距離的煙落,起初只是冷眼旁觀,聽著聽著,不想她們那把火竟是燒至自個兒身上來了,琴瑟合弦這等形容,用在她與風離澈的身上,可見曹嬪的用心之毒。這曹嬪只怕心中仍是記恨著太子那次的斷腕之仇,此話擺明了意在皇上面前挑唆。曹嬪挑唆其實於她並無利害,只是若是讓她再舞,著實不妥,想到這,她不由得眉頭微皺,方要起身說話拒絕。

    不想此時琴書已是端身坐著,到底是出身名門的閨秀,儼然一副貴氣逼人,涼涼開口,冷哼道:「此一時,彼一時。人誰不知順妃娘娘萬福,能自慎刑司中出來已是不易,而昔日那一雙巧手,早已形同廢去。此事何人不知?曹嬪語出此言,也不知是何意?豈不是刻意揭人瘡疤,居心何在?」語罷,她眸中寒光漸射,如一朵冷毒蔓生的花緩緩向上攀附。

    曹嬪被駁斥的啞口無言,雙頰氣得漲紅,隱隱可見一手攥緊了手中玉盞,杏眼瞇起,危險之意自瞳中漸漸凝聚成冰。

    倒是皇上不再多言,起身擺擺手,示意其餘一眾繼續觀賞歌舞,自稱乏了,便攜了梅妃先行一步離開。

    煙落只冷眼瞧著梅妃纖弱多姿緩緩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近日來又聽琴書打聽,說是慕容成傑頻繁出入皇宮,且每次必到梅妃的玉央宮,許是商量什麼要事。會是什麼事呢?她自然是無從得知。且有一個更令人詫異的事,有數人稱,司天監莫尋曾幾次出入玉央宮。這其中,又有什麼玄機呢?真的是像外界所說的那般,皇上寵愛梅妃,是以讓醫術最好的莫尋去照料梅妃?且聽聞梅妃素來不多言,今日竟是會與曹嬪爭上一句,亦是奇怪。煙落輕輕甩頭,不在去想,山回路循環,她總有心明暢通之時。

    隨著皇上與梅妃一走,一時間,席上只餘秋妃與曹嬪冷眼相望,互不做聲。良久,還是曹嬪徒然鬆了申請,莞爾一笑道:「秋妃娘娘說的極是。是嬪妾考慮不周,冒犯了順妃娘娘,嬪妾在這裡向順妃娘娘陪個不是。」言罷曹嬪盈盈起身,向煙落致歉。她雙手交錯,一手握住另一手的腕處,而那裡顯然就是上次被風離澈硬生生折斷之處。

    煙落擺擺手,示意自己絲毫不介意,一貫刻板的笑容掛在唇邊,那笑彷彿永遠不及眼底,整個人冷然如一朵開在天際遙遠的花。

    心中卻是暗訝,她心知曹嬪必定的是恨她入骨的,畢竟風離澈是因著她的緣故,才硬生生地折斷了曹嬪的手腕,而曹嬪這般心胸狹隘之人又豈能容她?單憑上次蘭渠之中推她落水便可覷一般了,想到這,她腦中忽然憶起,曾經有一夜,在醉蘭池邊,她似乎瞧見曹嬪與一名男子相會,而那名男子像極了風離御。當時她沒有細想,眼下看來,風離御這般人,亦算是眼高於頂,曹嬪這般低俗狹隘的女子怎能入得了他的眼,這其間必定是另有原因。心中暗自尋思著,一會兒若是有機會見上風離御一面,自己一定要好好問問詳細,如今到了眼下這般地步,他還有什麼事好隱瞞她的呢。

    煙落隨手自小几之上取了幾枚枇杷吃了,吐了核,朝席下望去。只見風離御似乎喝了幾巡酒,已是微微有些醉意,半靠在了長桌之上,雲白衣袖拂落有流雲的清淺姿態。他兀自微笑著,而那笑意看上去有些空洞的寂寥,與他素日裡的邪肆狂放並不相符。他的母妃秋宛頤已是沉冤昭雪,煙落不明,他的神情究竟為何還是如此寥落呢?

    此時映月正慇勤服侍於一旁,穿一襲湛藍百合如意暗紋衫,下著一條玉黃色灑銀絲長裙,只見映月盈盈直起身,正為他的杯中斟上琥珀色的美酒。

    這般繾綣迤邐的景象,一如上次宴席煙落見到的一般,只是她有所不明,風離御已然看上去有些微醉,映月為何還要繼續勸酒。

    適逢風離御正想起身,映月又正在斟酒,被他那麼生生一幢,整個人身子一側,連帶手中的雙耳酒壺也傾斜了幾分,那琥珀色濃稠的酒液便毫無預警地傾倒在他流雲般潔白的衣襟上。

    一直坐在側旁一席的尉遲凌見狀,慌忙上前將風離御一把穩穩扶住,抬眸瞧了瞧映月,長眉微蹙,輕聲斥道:「你怎麼的這麼不小心?」

    映月只一臉惶惶,菱唇微顫,盈盈水眸中含了氤氳霧氣,凝聚在了鳳尾眼角之上,有幾滴晶瑩直欲墜落。那嚶嚶欲泣的模樣,看了教誰都不忍心責怪。

    尉遲凌眸色一軟,語調已是緩下數分,柔聲道:「罷了,也怪不得你,以後小心些便是。」

    風離御被冰涼的液體激得清醒了幾分,抬眸間看見映月滿臉歉意驚惶,心下不忍,便出聲安慰道:「無妨,一件衣衫而已,本王回去換換便是。」言罷,他已是轉身向後走去。

    「臣妾陪王爺一起去更衣罷。」映月正欲跟上,小巧的足尖已然踏出一步。

    風離御卻逕自擺擺手,淡淡道:「今日父皇壽宴,還是不要隨意離席的好。」

    「王爺」映月紅唇微張,還欲在說些什麼,一雙美眸中滿是不捨的眷戀。山風拂過,直吹起她長若瀑布的黑,紛紛揚揚,有幾絲停留在了尉遲凌寬闊的肩膀之上。

    尉遲凌神色有一瞬的僵硬,伸手拂落肩頭的長,凝聲道:「你還是讓他回去早些休息罷,明日還要射箭比試呢,若是輸了給太子便不好了。今日他喝得有些多了。」望著風離御緩緩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之中,他佇立良久,凝眉沉思,一任微風撩起他銀白色的衣擺,泛出陣陣冷冽的光芒。

    彼時月兒正值當空,明亮如鏡,碩大如冰盤,懸掛在了夜空之中。柔和的月光似水般傾斜而下,流淌至每一處,似替所有的景色與所有的人兒都蒙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暈。樹影婆娑,與風一起舞動著,添了幾分閃動的靈氣。

    煙落亦是凝神瞧著風離御緩緩離去的背影,默不作聲,抬眸望了一眼皓亮明月,今夜是十九,圓圓的月兒虧缺了一角,看起來不那麼渾圓完整,真真是十分的遺憾,心念一動,她猛然間想起,這「月虧之蠱」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已是解去,雖然她一早已讓凌雲傳暗碼給了他,告知他此事原尾,他亦是回復說一切均是無恙。可不知緣何,她此刻心中不免仍是有些擔心,瞧著他方纔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想著想著,心中便已是多了幾分急躁。她徐徐起身,正了正衣衫,斂了斂裙裾,尋了個理由便先行離去,順著他方才離去的方向,一路尋了過去。今夜是皇上壽辰,一眾人等都沉浸在了歌舞與美酒佳餚之中,想必是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離席片刻這等小事的。

    一路皆是泥土小石子路,踩踏上去,時而鬆軟,時而尖硬。清風拂過,將花木繁枝搖得悉悉索索直響。月兒將樹木縫隙投下影來,彷彿是一叢一叢水墨花枝開得滿地都是。

    她穿著剪叉長裙,走動是裡側的一抹水綠色褶皺裡裙流淌而出,彷彿如浮浪青萍般一葉一葉開在她的足邊,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如月下仙子般柔和嬌美。

    愈走愈遠,愈走愈是偏,她似乎尋錯了路,然前面已是叢叢灌木,許多不知名的蟲兒傳來一陣陣「絲絲」鳴聲,那聲音細小密集,聽著似下著小雨般教人心中煩悶。

    心下覺著不對,正欲打回頭,騰然轉過身來,身下的裙亦如同一脈舒展的荷葉。

    不想一抹頎長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全部的視線,瞧不到分毫前頭的路。嚇了一大跳,她本能的直欲向後跳去,不想卻被他拽了個正著。

    「為什麼將我送你的花,分去了各個宮中!」劈頭蓋臉的質問如暴雨般落下,風離澈死死扣住煙落的手腕,眸中凝聚著幾簇閃動的幽藍火星,在暗夜之中如同一頭怒的豹子般攝人。

    是他!煙落心中徒然一緊,他竟然跟著她,還這般悄無聲息的,也不知他是否看出了她是尋風離御而去,想到這,心中如有數人打著小鼓般,咚咚直作響。屏息凝神,她穩妥的答道:「你我身份有別,送花這等事未免過於張揚。我也是一番好意,不想你被人自身後說三道四。」

    「是怕人說三道四,還是你不想接受我的心意?你何必巧言雌黃?我是那種會介意別人在背後說什麼的人麼?」風離澈將煙落的手拉至身前,貼至他的心口,讓她感受著他此刻憤憤不平的心跳,劍眉緊擰,惱道。

    煙落猛然揮開他輕薄的手,一抹紅暈早已是飛上雙頰,那抹紅色在朦朧月色之中如夢如幻。

    她正色道:「太子殿下為人倨傲,可以什麼都不顧,可煙落畢竟是你父皇的妃妾!如此,也不需要忌諱麼?」

    「父皇妃妾?!」他挑了挑眉,似不以為意道:「何況,人人皆知你有名無實。」

    有名無實,這般常人羞於啟齒的話,怎的於他卻是那般大刺刺的說出,口無遮攔。煙落氣結,只恨恨的跺一跺腳,別頭至一邊,不再搭理他。聽著他口中的意思,彷彿她是否是他父皇的妃妾根本是件無關緊要的事,常聽人說,蠻夷男子生性豪爽,不問禮數,不拘小節,眼下她算是見識了一二分。若說風離御還有著一半中原儒雅的血統,這風離澈可是純正的蠻夷血統,這灑脫勁還真不一般。

    「煙落!」風離澈將她微惱的小巧下巴搬轉過來,一臉笑意的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極是可愛。突然間,他似想起了什麼般,伸手便在她腰間摸索了起來。

    煙落大窘,臉上「轟」的一聲,紅了個通透,如果不是暗夜光弱,只怕她此時的面頰已如紅火,怒斥道:「太子殿下,你怎麼能這般肆意輕薄於我!」

    風離澈並不理會,只一個勁的摸索,最終抬眸,又是換作一臉怒意道:「我送你的匕呢?為什麼不見你帶在身上?這裡時有猛獸出入,以前也不是沒出過事,你帶著防身,有何不妥?」

    「那般男人用的東西,我帶在身上,若是被人查出,還當我心懷不軌,意欲行刺呢!」她惱火道。

    「你!」他亦是氣結。

    一時間,兩人之間有淡淡火星四處蔓延噴射著,漸漸地燃旺。

    突然,他勾唇一笑,長臂一攬,將嬌小的她完全納入懷中,以唇封堵住她所有的氣惱與不馴,雙臂緊攬收攏,制止了她所有的掙扎

    月光如流斛一般傾落在他們身上,朦朧得彷彿上是做了一半便驚醒的美夢。清風連連,吹起的裙裾層層盈動若飛,有如溺死在他溫柔懷中的一隻翩翩蝴蝶。

    無限綺麗的景色,而換過衣服準備回席的風離御,在經過灌木叢旁時,便恰巧看到了這般香艷的一幕

    山間夜涼風寒露,籐蘿寂寂,垂地無聲。屋外牆壁之籐蘿死死地糾纏在了精緻的窗稜之上,和著月色,投影至冰涼的青石板地面,交縱如同一隻隻勒人窒息的地獄之手。

    風離御雙眸微闔,半伏於案幾之上,頎長身軀透出幾分頹然,晚風自窗間無孔不入的吹了進來,吹拂在他的臉上,不著痕跡地帶來了入骨的清寒,搖動滿室燭焰紛亂。

    「塔塔」聲輕盈響起,似是女子蓮步輕移。

    他眉頭深深一皺,只冷聲道:「出去!」

    女子腳步似一僵,卻仍是執意上前去,緩緩坐至他的身邊,一襲玉黃色灑銀絲長裙垂落於地,如同在他身邊盛開了一朵明艷的向日葵。

    映月一臉癡惘的瞧著他英俊的側臉,他的墨束著好看的海水藍玉冠,一縷溢出的長以嫻雅的姿態緩緩滑落,極是柔美,女幾乎想要伸手去替他輕輕扶至耳後,確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心中這般劇烈的想念,纖弱瑩白的手僵滯在了半空中,只緩緩垂落,安靜地棲於身邊。眸中含了無限沉醉的柔情,小聲勸道:「王爺,別在喝了!」

    風離御淡淡哼了一聲,似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中的玉瓷杯盞,怔愣出神,神情迷離,平日裡邪肆的目光亦是蒙上層灰敗的影。

    「呵呵。」他輕笑,低低道:「既然來了,你便一同喝上一杯罷。」言罷,便伸手去拿酒壺,掂在手中輕飄飄的,再晃一晃,竟是毫無酒液晃動的聲響。

    他喟歎一聲,惱道:「連你也同本王作對!」隨手厭棄的將它丟於地,「匡啷」一聲,上好的青瓷已是碎成千片萬片,零落一地。

    映月一驚,晶眸閃動,輕咬下唇道:「臣妾屋中尚有青梅酒,王爺要不湊合著再飲一些,只是明日還要比試射箭,王爺實在是不能再多飲了」

    「快去拿來!」語未畢,已是被風離御厲聲打斷,他雙眸微紅,幾乎是怒吼出聲。

    少刻,映月自別間廂房取酒而來。

    風離御也不再看她,只逕自往杯中倒酒,再一口飲盡,又飲了幾杯,他抬眸瞧了映月一眼,只覺得映月此時一臉嬌羞,面頰竟是莫名得似火。也不知是為何,漸漸的,那張臉竟是與方才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一抹含羞的影子交疊重合,方纔的她,好似也是這般羞怯的溺在他的懷中。

    心中窒悶無比,只覺得有巨石壓著他的心口,透不過氣來。極是煩悶,騰的掃落桌上的酒杯,他只覺得自已腦中沉沉,視線愈來愈模糊,竟是漸漸瞧不清楚面前女子的容顏。

    起身欲入內房歇息,他已是步履蹣跚,腳下突然似踢到一個馥香團紋軟熱墊,濃醉的酒意讓他腳步更加踉蹌,一枚蝶形玉珮自他懷中緩緩滑落,他卻絲毫未曾察覺。

    身邊似有淡淡女子的芬芳靠近,他想伸手揮去,不想卻腳下一軟,整個人重重地朝那芬芳跌去,擁了個滿懷,再無絲毫意識

    次日,天色大亮,日光從窗子裡透入,映出了一室香艷綺麗的氛圍。

    風離御幽幽醒轉,只覺得頭脹欲裂,手觸及之處,意是一陣柔軟,心中大驚,側身一瞧,只一截白藕般的臂膀纏繞著他的手肘,是映月正依偎著他,睡的香甜。

    腦中「轟」的一聲,他俊顏之上血色瞬褪得乾乾淨淨

    卷二深宮慼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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